<>“哼!霍深让倒是会使无本之计!使计就算了,连咱们陆氏也要被牵扯其中,出面子出力地帮忙配合,到头来还不是他独个儿讨得了我二姑的欢心吗?!”波士顿陆氏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里,陆千里忍不住向董事长老爹抱怨、控诉起来。
“但孩子,你也不得不承认,深让这一步互利共赢的棋走得漂亮!”陆明疆起身,轻抚儿子的肩膀,“别那么小气,眼光放远一点儿,不要介怀谁出彩,只要在取之有道的范畴内有利可图,便足够了。”
“好的,儿懂了……”千里虽心有不甘,却不想同父亲争辩什么。
母亲很早便去世,如今妹妹也走了,自己绝对是父亲唯一的依靠与寄托,他不想为了利益上的事儿惹父亲烦恼。反正在陆家,父亲是当仁不让的掌舵人,而他,则是毫无悬念的继承者。这些,是大姑姑与霍深让母子永远抢夺不到的风光与财富。想到此处,他就自然而然地痛快、顺畅了。
“只是,当务之急是你的婚事。”陆明疆话锋一转,点了儿子的穴。
“虽然你妹妹才刚去世不久,家里面不宜谈论此事,但,眼见着一直不婚的深让都落定了好姻缘,你也该行动起来了。”
“我知道,也一直在相看着,只是,尚未遇到能撑起陆氏未来的大家闺秀。”他的眼神恍惚起来。
“波士顿这边若是难寻如意的,不如把眼光放到罗利或者尔湾……比如,罗利吴家的爱女吴翠翠,或者文家的文馨……都还不错。”
“翠翠看上了个穷小子,便不提了。文馨更惨,原是打算下嫁给一穷二白的苏大成,谁知男方居然嫌弃她相貌平平,跟个幽兰美人儿私奔了……”
“这些个事儿爹怎么都不知道呢?”疆爷的表情有些僵硬,显然是真的不知内情。
“呃,我也是为了找伴侣,才对圈子里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多留意一些而已。”
“哦,那么,尔湾那边儿呢?可有你相中的目标?”
“没有。”千里有些沮丧。
“我看,这方面,还得依仗你的两位姑姑啊。”
“不必了。姑姑们本就厌恶我。在她们心里,我甚至比不上陈威。但陈威至今也未有爱情着落,足见她们不可依仗。”
“谬论。”
“她们也厌恶您。”
“放肆!”这一声虽不算激烈尖刻,但却足以震慑住陆千里。
“对不起,爹。”他抬起头,正对着他的父亲,脸上有一种静寂与哀伤,“但是,爹啊,这世上,我仅剩您和我自己可以依仗、依靠了。”
一瞬间,悲伤灌满了整间屋子。
“我有一位知己。10岁那年,父亲猝然离世,母亲因得不到家族认可而被逼交出孩子的监护权……于是从此,他也再没见过母亲。在缺少父母疼爱的少年期间,他曾遭遇性侵,自此产生心理阴影,常有莫名自杀的冲动,又因此常以酒精和特殊药物麻痹自己……”
一支雪茄在风云的指间慢条斯理地燃着橙红色的光。
“你为何告诉我这些?”戚氏别墅的大露台上,深让奇怪自己为什么被这故事深深吸引住了。
“那些在你眼中怪诞、狠毒之人,也许只是表面化的单薄臆断,只是因你不肯俯身倾听、不愿用心了解而埋下的遗憾。”烟雾缭绕着风云的脸庞,在冬日傍晚的光影下,尤显英俊。
“世界太大,我太渺小平凡,所以没空去倾听、品读、理解、宽谅狠毒之人的崩塌陷落……但我希望他们能穿越黑暗,熬过低谷。”
“但愿如你所愿。”风云说完,继续立在露台上优雅地抽着雪茄,整身都似浸在虚幻蜃景中。
夜之尔湾,欢愉过后,深川在盥洗室洗漱妥当,重新返回卧室,见蝶儿摊开白皙的手脚,躺在被揉乱的碎花薄被上,分明淡然素净,却添无限妖娆。
“看得出来,你很爱你太太……但却在这里跟我进行超棒的身体互动……不知为何,这反而让我感觉好极了。”
“不要对我投入感情,一方面你要有职业操守——虽然并不是什么值得歌颂的职业;另一方面,我,是个在那方面**爆棚的无情的混蛋……不值得的。”
“什么?哦,我很抱歉。我对你不会投入感情的……我只是,表达能力差了点儿,才会让你曲解了我的本意。你知道,我的本意是……算了。不重要的。”她的声音里果然没有任何感情,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恭敬而平淡,平淡而令人着迷。
他点了点头,流畅自若地对着梳妆镜擦了点儿自备的没有任何味道的护肤乳,整理好衣装,体体面面地说出“再见”,干净利落地消失在门口。
今夜,他依然感觉很好——可以如同充满了电的剃须刀、加满了油的汽车般毫无顾忌地消耗、释放自我。但他坚信自己绝不会爱上除了秦悠琴以外的任何女人,永远不会——这仿佛已成为他减轻婚内出轨负罪感的救命稻草。
忽而,车偏离了车道,他不得不修整方向。
“川,我就要死了。”耳畔响起哀婉沉静的女声,然后就是砰的一声巨响!
“霜儿!”他大叫一声,胸腔里的心脏经历了一阵剧烈的、仿佛被撕咬成碎片般的疼痛,他大口喘气,浑身战栗,直到每一寸皮肤里都冒出虚汗,才意识到自己的车子已歇菜在路边。他琢磨不明白刚刚是怎么回事,他完全不记得自己与车子都是怎么失控的。十分钟后,他终于冷静下来,掏出手机快速拨通了一个号码,“苏雨,我需要个保镖兼司机。”
“好的,老板。”
“我是说现在、马上!”
“您觉得罗笙箫如何?”
“谁?顺云阁里的那个机灵得有些过头的小伙计?!”
“他刚刚辞了职,正在找工作。”
“我关心的仅仅是——他有没有本事与品德办这差事?!”
“有。但无论如何,您将失去一部分自由度的。”
“我想我愿意负担这点儿代价。何况在你那里,我早就没有自由度了。”对苏雨布控的幽灵般的定位系统,他向来既依赖又厌恶。
“让他开辆新车过来,还有,此时,你需要处理好我这辆歇菜在路边的破车。”
“明白。给我十分钟,老板。”
收线之后,苏雨先呼出一口气,以平复他不太均匀的心脏跳动。
“不是说——罗陈熏女士是你唯一的亲人,唯一的方向吗?所以,待到明年三月,你会去罗丰创办的祥和居,甘心情愿地做一辈子跑堂的伙计吗?!”他举着电话,质问另一头的罗笙箫,“老弟……想好了再做决定。你可不是吴世昌,身背后有铎爷那尊大佛庇佑,可以自霍深川那里全身而退!”
笙箫用大而明亮的眼睛凝视着夜空,喃喃道,“我想好了……不可以一辈子只做跑堂的伙计……”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浮现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