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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归西剑谱 第一百九十章 父子双剑(1 / 1)

<>白云走进这家客栈,他无需说话,也懒得去说。

掌柜的将他引进一间上房,里面的摆设很齐全而整洁,但里面已有人。

白云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人会在里面,这人是他千方百计想找的人,居然老老实实的做在里面,笑眯眯的等白云回来。

白云看到他深深吐出口气,“居然是你?”

这人竟是郭斤!

郭斤是被捆着的,但他依然在笑,笑的愉快而欢喜,看到白云进来,就好像是佛教徒见到如来佛,心里已充满了说不出的敬仰、钦佩之色。

“是的。”郭斤笑意又渐渐已发苦,仿佛是受戒中的佛教徒,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你这是负荆请罪?还是别的用意,想博取我的同情,然后想捞我一笔?”

郭斤又笑,他摇摇头,“你想错了。”

白云不懂,“你难道是被别人送过来的?”

郭斤点头。

白云又不懂了,他想不到附近有这么厉害的角色,能将郭斤生擒过来,“世上有这么好的人,知道我想要找你,所以就将你绑了送给我?”

“是的。”

“谁这么好心?”

“是我。”一个人忽然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孩子脸颊上没有一丝笑容,神色冷漠而残忍,掌中有剑,并未入鞘,因为他的剑与叶孤云一样,竟都没有鞘。

剑锋并未滴血,所以郭斤还活着。

他握剑的手居然跟白云同样稳定同样冷静,无论谁都看得出,他出剑必定有致命一击的习惯,绝不喜欢出第二剑,更懒得出第二剑。

江湖中这么年轻的剑客并不多,也许只有一个,幸好也只有这一个。

白小叶!

白云吃惊的盯着白小叶,呼吸竟已不稳,他显然没有想到抓住郭斤的人会是自己的儿子。

秋意已渐浓,他的衣衫很单薄,也很简单,就像他掌中的剑,简单而实用。

他背脊上却有个包袱,他将包袱放下,就放在白云跟前那张桌上,然后打开,里面仅有几件折叠的极为干净极为整齐的衣衫,他说,“我知道爹爹出门没有带衣服,所以特地带来了。”

白云点头,努力控制住自己,他几乎想将白小叶搂在怀里。

白小叶似已看穿了他的心思,又说,“我还知道爹爹想抓住这人,所以孩儿就顺便抓来了。”

白云喉头已梗咽,一团热意似已紧紧堵在那里,他激动的时刻都会落下泪来。

久久他才点点头,依然没有说话。

白小叶并未看一眼归红,仿佛懒得去看,更不值得他看,但他却想杀了她。

他虽然凝视着父亲,眼眸里虽然带着无限尊敬无限钦佩无限挚爱,但他的剑已刺出。

剑刺出,剑锋上的寒意直逼喉管。

喉管轻颤,归红的脸已扭曲、变形,她着实没有想到这一剑的威力居然这么可怕,她更没有想到自己能逃过死亡的厄运。

剑尖紧紧贴住归红的喉管,没有刺进去,是因为剑锋上有只手,手握得很紧,所以剑锋在滴血。

剑锋极为冷静极为稳定,那只手竟也出奇的冷静出奇的稳定。

他们两的眼神、神情,几乎是一致的。

归红的呼吸几乎停顿,她没有想到天下间竟有这么相似的人。

白小叶轻轻松开手,久久才凝视着剑锋上的血迹,然后垂下头。

白云盯着他垂下头,厉声低喝,“放肆。”

白小叶头垂得更低。

白云久久又叹息了声,握住剑锋,又将剑柄递给他,柔声说,“拿着,这口剑不错。”

白小叶摇头。

剑锋滴血更多,因为白云的手握得更紧,他握得紧,也许是故意令自己更痛点,因为只有躯体上的疼痛才能压抑住内心痛苦。

“你为什么不要了?”白云的目光忽然变得严厉而冰冷。

他教育孩子的法子只有一种法子,有效的法子,没有效果的法子,他绝不会用,因为他知道作为一个父亲决不能拿下一代的教育开玩笑,他的法子跟白傲教育他的法子截然相反,白傲将他生下来就对他不闻不问,就算他在外面醉死过去,也懒得去过问,这就是他们的不同之处。

天底下也许没有任何事比教育孩子更重要了。

孩子的健康成长,离不开父母的引导与点拨,而白云抓这件事的时候,早的出奇,就在白小叶还未出生的时刻,白云就在媚娘肚子前读儒家的之乎者也,这还不够,因为他会很累的,所以又将春花秋月也拉来去读,轮着读,直到他已四岁,他自己已不读,却让自己的孩子去读,只要白小叶不读,他就要打白小叶的屁股。

他打白小叶屁股,只打过一次,那一次几乎将白小叶活活打死过去,所以不用打第二次了。

他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一个充满正直、智慧、善良的人。

白云凝视着孩子,等着答复,又说,“一名剑客决不能轻易放弃掌中剑,你更不能。”

“为什么?”白小叶忽然凝视着剑柄。

“因为你是白云的儿子。”

白小叶忽然又凝视着白云,忽然接着说,“我不能再要那口剑了。”

白云吃惊,“为什么?”

“正因为我是一名剑客,所以我对自己的剑要求也很高?”

“你对自己的剑有要求?”

“是的。”白小叶咬牙凝视着那口剑,久久才说,“我的剑若是伤到自己的朋友,伤到自己的亲人,我绝不会再要了。”

他不让白云说话,又接着说,“它现在已伤到了爹爹您,我更不会要了。”

白云凝视着白小叶,心中又有一阵热意上涌,他几乎无法控制眼中的泪水。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淡淡的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杀爹爹的朋友?”

白小叶垂下头,不语。

白云蹲在,靠了过去,柔声说,“你为什么不说说自己的理由?能令一名剑客动了杀机,一定有很好的理由。”

白小叶没有说话,身子忽然后滑七步,忽然掠起凌空一翻一滑,已到了远方。

他的动作极为简洁极为有效,也极为快速,若不是亲眼所见,郭斤绝不会相信这是真的,归红也绝不会相信。

白云静静的凝视着他离去,并没有去追,只是淡淡的说,“我是不是刺伤了他?”

归红沉默,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何况这几句话并没有刺伤别人的地方。

郭斤已笑了,笑着凝视着桌上的几道小菜,那几道小菜当然是白云喜欢吃的,白云不忍看下去,他忽然转过身,面对着冰冷、坚硬的墙壁,他的心似已在剧烈刺痛着。

“被一个孩子抓住,并不好笑。”说话的是归红。

“我笑的不是自己被抓住,我想的是白云。”

白云霍然转过身,冷冷逼视着郭斤,他说,“我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你不明白孩子的心。”

“他有什么心思?”

郭斤沉思,久久又说,“你一定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为何要杀归红?”

白云的确不知道,他摇摇头,“你说说看。”

“因为他不愿看到自己老子在外面跟别的女人亲亲你我,却将自己母亲冷漠掉。”

这句话就仿佛是一把磨得发亮的钢刀,已深深刺进白云的躯体,白云疼的脸颊都已变形,他说,“你怎么知道的?”

郭斤冷冷笑了笑,又说,“尊夫人就在附近,而且在房间里暗暗落泪。”

他依然在笑,笑的已变得说不出的残忍、恶毒,他又说,“白小叶见到母亲暗暗落泪,心里一定很难过,所以就将我抓了过来,又带了几件衣衫给你。”

他说完又叹息,接着说,“你有这么懂事的儿子,实在令人羡慕。”

白云忽然不愿看他,躯体竟已在轻轻颤动,他竟已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归红冷冷笑了笑,忽然对着郭斤说,“你其实很嫉妒,而是嫉妒的要命,为什么说成是羡慕,你为什么不堂堂正正说点男人说的话。”

郭斤笑不出了,脸色竟已变了,他仿佛被人重重掴了一巴掌,久久才说,“那你呢?”

“我怎么呢?”

郭斤脸颊上忽然露出恶毒而疯狂的笑意,又说,“你为什么跟着人家,他明明已有家室,你为什么死不要脸的跟着。”

归红脸色也变了,变得比郭斤更难看,像是被人活活抽了几鞭子,疼的她额角那根青筋都已在轻颤,她说,“我下贱,我作贱,那你呢?”

郭斤冷笑,又说,“我做什么了?”

归红冷冷笑了笑,冷冷的说,“你难道要脸?你若是要脸,又怎么知道她一个人在暗暗落泪?”

郭斤沉默,眼眸里已有讥诮之色。

归红又说,“你一定去偷看白云老婆洗澡,偷看她在床上寂寞发疯的样子。”

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起劲,又说,“你是个色狼,你一定在外面什么都看到了,你这个畜生,你这个败类。”

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兴奋,她忽然一步到了他跟前,狠狠的打了十几个耳光,又说,“原来你是这么样的人,连你朋友的妻子都不放过,都要玩命去偷看。”

她一把将郭斤的头发抓住,他已喘息,她喘息也很猛烈,猛烈而发疯,她说,“你一定没有钱了,一定忍不住了,所以只能去偷偷摸摸在人家屋顶掀开一块瓦片,偷偷摸摸的看着,你光看却不能做,那种滋味怎么样?”

她用力摇了摇他的头,又说,“怎么样?她的身材是不是很美好?好的令你心痒?”

郭斤已在喘息,似已无力说话,可是他脸颊上却偏偏露出难以形容的猥琐、淫狠之色,白云不愿在看下去,目光落到云端,他的心此刻也飞到了那里,也许只有这样,他才能得到一丝宁静。

归红又在说,“你是不是想的要命,想的发疯,你没有钱,这本就是拿手的好戏,看过这美色以后,你又做点什么了?”

她等着他说下去,又不停地问,她说,“你快说,你快点说出来,我已等不了了,你在不说,我就要将你活活打死。”

她没有等,而是直接就开始打,打的很用力,打的很快速,也很疯狂,她又说,“我要打死你十次,我要让你后悔活着,后悔是男人。”

白云眼睛已跳动,久久想说句话,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他忽然发觉这女人彻底变了,变得不像是人,变成是另一陌生而凶残、可怕的野兽,也许她本来就是野兽,野兽想要在人群中活着,就得要伪装成人的样子,变得像是人,也许只有这样,才令别的男人欣赏她,关心她。

可是她受到刺激兴奋的时刻,就会变得什么都不是了,不是人,更不是女人,那种柔情似水缠绵入骨的样子已彻底死去,露出了野兽般的面目,来释放自己的情欲。

她现在仿佛就在释放自己的情欲,他释放自己的情欲远比别人想象中要可怕,也比别人想象中要疯狂。

“你为什么不说了,我还在等着你说下去。”她嘴里说话,但她的手却没有停下,郭斤的脸早已被打的变形、扭曲,可她并没有停下,她的手又在他躯体上玩命的抓着,抓的很快同时也很用力,等到她停下来时,他几乎已不是人。

郭斤几乎已像被野兽啃咬过的可怜虫。

白云只看了一眼,就激灵灵抖了抖。

他的心忽然发冷,因为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死的样子几乎跟他现在是一样的。

这个人就是老剑客!

归红喘息,脸颊上竟已冒着汗水,一滴金银透明的汗水从额角滑落,久久她才说,“你有没有死翘翘?”

久久郭斤终于点点头,勉强自己说着,“还没死。”

“还没死,为什么不说说话?你对女人岂非都喜欢说说话?”

“是的。”

“那你为什么不说说话?”归红忽然摸起桌上的酒,倒在他伤口上,慢慢欣赏着他的变化,他已慢慢的在变化,她脸颊上得意之色渐渐变浓,她又说,“你可以说说话的,因为我很想听听。”

她咯咯笑着,又说,“你不必介意,无论说什么都可以的。”

郭斤咬牙,冷笑,他虽在冷笑,但他脸颊根根肌肉已因过度痛苦而绷紧抽动,他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

归红喝口酒,又说,“你为什么不说说话?”

“因为你不是人,更不是女人。”郭斤说完忽然闭上嘴,再也不愿再说。

归红想打,却被白云拉住。

“还是算了。”

归红忽然垂下头,在也说不出半句话了。

白云慢慢将他身上的绳子解开,将他扶起,“你走吧,我不想找你麻烦了。”

郭斤吃惊的看着白云,仿佛从来都没看过这样的人。

“你为什么不走?”

“我们还是朋友?”郭斤淡淡的说着。

“是的,至少以前是,现在也是。”白云叹息不再看他一眼,又说,“我不想知道媚娘尸骨的事了。”

郭斤点头,叹息着,又说,“你想不想知道别的事?”

白云摇头,又说,“这里也许比你我想象要凶险的多,所以你走,我什么都不想听。”

“可是我......。”

白云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又说,“你好好活下去,我们以后也许还有机会见面的。”

郭斤走了两步,忽然倒下,白云没有去扶,更没有去看。

一个男人倒下去若是起不来,就不是男人了,就不能算是有血性的男人,所以等到他起来,白云才转过身,凝视着他久久才说,“好了,我不能送你,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白云从腰际摸出一叠银票,送到他的手里,又将自己的长衫披在他身上,又说,“多保重,不远送了。”

他说完就转过身,不再看他一眼,他生怕自己多说一句话。

人已走远,他走的很慢,却一直没有倒下去。

桌上的包袱里是他儿子送来的,他静静的凝视着衣衫,心里莫名的一阵热意上涌,归红没有说话,慢慢的将衣衫披在他躯体上。

白云点头,他没有责备她什么,只是淡淡的说着,“你有什么打算?”

这句话仿佛也像是刀子,仿佛深深刺进了她的躯体,疼的她浑身抽搐,她说,“你不打算带我走了?”

她是声音竟也在抽搐。

白云没有说话,他的话仿佛在眼中已露了出来,他的眼睛忽然变得说不出的冷漠而没有一丝情感。

归红说,“为什么?”

白云没有说话,他这个人仿佛忽然变了,变得不像是一个人,而是一口冰冷、发亮的剑。

归红泪水已滚落,又说,“可是你说过的,永远都要陪我吃饭的?”

白云点头,又说,“我是说过,可是现在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要回去。”他柔柔握住归红的手,又说,“那里一定不是你所能去的。”

归红点头,“可是......。”

白云微笑,轻抚她的柔发,久久才说,“你先回去,我会去找你的。”

“你现在就回去?”

白云沉思久久才说,“也许我不用等多久,就会有人来找我了。”

“谁?”

白云目光落到外面,又说,“也许他已来了。”

窗户外面一个人慢慢的飘了进来,轻功不错,两边垂鬓已很长,但他却没有一丝童颜,他进来就说,“少爷。”

白云点头,“是你?”

“是我。”白欢轻轻一鞠,又说,“夫人有请。”

白云点头,没有一丝惊讶,他仿佛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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