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虽然很简陋,却丝毫不影响到她的睡意。
她在梦里见到的是自己,以前的自己。
英俊、潇洒、放荡不羁的样子,躺在只有女人跟酒的屋子里,屋子里只有最好的酒,还有最好看的女人,没有别的。
她居然也在这些女人之中,她瞧着以前的自己,心里忽然有种莫名的恐惧。
以前的自己说,“我给你三千两银子,你快来亲我的脚。”
她呆呆的瞧着以前的自己,瞧着他将自己搂在怀里,然后不停的大笑着。
她说,“你为什么要笑?”
“我笑的是我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么倒霉。”
“你倒霉什么?”
“我怎么没有钱了。”
她不语,她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边上一群女人忽然落荒而走,没有钱的男人对她们而言,简直不是人,简直不如狗屁。
屋子里忽然顿时只有他们两个人。
以前的自己对她说,“现在终于可以跟你安安静静的在一起了。”
云白眨了眨眼,“你为什么将她们赶走?她们难道还不够漂亮?”
“她们够漂亮。”
“那你为什么赶走她们?”云白心里已在愤怒。
“因为她们都是杀手。”以前的自己又说,“她们知道我身上没有钱,就懒得杀我了。”
“杀手?”云白不明白。
“是的。”他又解释着,“你信不信她们就在外面偷听我们说话,而且我们所说的每一个字,她们听得都很清楚。”
“我不信。”云白不信。
以前的自己摸出十两银子的银票,放在她手里,又说,“你举起这张银票,摇晃一下,就说自己有钱了,看看她们会不会将你咬死。”
“哦?”云白举起这张银票,并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而已。
边上的门忽然打开,窗户也已打开,一群女人水一样忽然涌了出来,将云白围了起来,冷冷盯着云白,却并未出手。
以前的自己冷笑,笑的淫狠、猥琐而拙劣不已。
就在他笑到最愉快,也是最剧烈的时刻,一群女人骤然想他扑过去,在他身上骤然捅了十几刀。
他顷刻间倒下!死翘翘!!
云白顿住。
一群女人从他怀里摸出了一张银票,一人一张一万两银票,每个女人都在痴痴的瞧着她,瞧着她手里的十两银票。
这个时候她忽然从睡梦中惊醒。
然后就看到一张银票,十两的银票。
她的躯体已被铁链彻底捆住,捆死,在她眼前是个高大粗壮的男人,这人粗壮的简直不像是男人,简直像是野兽,饥渴已久找不到食物的野兽。
这人甩了甩手里的银票,“我给你十两银子,你跪下来亲我的脚。”
“你在做梦?”
这人脸色变了,将银票忽然丢到地上,忽然说,“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云白讥笑,她摇了摇脑袋,想看看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久久才说,“高姓大名?”
“狮子。”
狮子果然像是个狮子,无论是长得样子,还是笑意,都像是一头凶猛四射的野兽,他又说,“我会吃人的,难道你不怕?”
“我是怕,不过我却懒得去怕。”云白忽然一下子扯掉了铁链,伸手一抓,将那张银票抓在手里,冷冷笑着。
狮子倒退两步,后面十几个人顿时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们在这里混了已有不少年,遇到什么人该做什么事,心里都有个分寸,知道什么人靠的近点什么样的人靠的远点。
云白冷冷笑着,忽然说,“你想不到我有两下子?”
狮子点点头,眼角肌肉已在不停跳动,忽然说,“我的确没有想到你的身手居然这么好。”
云白冷笑,淡淡的说,“你快点张开嘴,吃掉这十两银子。”
她忽然大叫说,“最好快点。”
狮子大吃一惊,皱了皱眉头,这个时候他只看这女人忽然有了动作,竟出手将自己的嘴扳开,将那张银票硬塞进嘴里,狮子怒吼,边上的人慢慢后退,她们却发现这女人比野兽更残忍,竟将铁链往狮子嘴里塞进去。
狮子怒吼渐渐变得哀鸣,哀鸣又渐渐消失不见。
这么凶狠勇猛的男人竟被她活活折磨死了!
每个人都不信,却又不得不信,几个人忽然转身狂奔着离去,生怕这女人会对自己不利。
云白拍了拍手,一脚将狮子踢飞。
尸骨忽然落到外面一辆马车上,这时马轻嘶,马车顿时狂奔,顷刻间消失不见。
云白用井水将血迹冲净,就去瞧了瞧老人,老人在屋子里熟睡。
晌午的时候,老人出去一次,去厨房吃点食物又摸到墙角塞太阳,阳光西移的时候,她就会到屋里。
云白躺在屋脊上睡了一天的觉,被阳光暴晒了一天,正面暴晒过,就反过来晒,她觉得好舒服,伤口依然很疼,但是却并不剧烈。
她觉得很享受。
直至残阳西垂,风中已凉意的时候,慧心才回来。
见到慧心云白就不由激动起来,这是她在唐门里第一个好友,她说,“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哪里?”
慧心没有说话跟里面的老人打了招呼,又将带回来的食物递给她。
穿过巷子走进街道,才发现这里晚上出来的人也不少,所以边上做生意的人也很多。
“你想去什么地方?”
云白笑了,若是换作以前,她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地方一定有好酒又有漂亮女人的地方。
现在她却要沉思,她忽然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慧心笑了笑,她笑的很神秘,她说,“我今天偷偷跑回来的,所以要玩个够本。”
云白苦笑。
她又在沉思,忽然说,“这里消息最灵通的人是什么人?”
“是唐观。”
云白顿了顿,这人居然姓唐,难道这人是唐门中人?“他是什么人?”
“据说他是这里最会做生意的人,无论是山贼,还是扶桑高手,都给他几分薄面。”慧心眼巴巴的瞧着冰糖葫芦,暗暗苦笑。
因为她手里并没有钱。
“我想见见这人。”云白又说,“说不定我能弄很多银子给你。”
“哦?”听到银子,慧心的眼角都已发直,银子对一个贫苦中活着的人来说,诱惑力实在不小。
“唐观在哪里?”
慧心沉思,久久才说,“据说这人是酒楼的老板,后来不知怎地又成了小二。”
街道上生意比十年前好很多,这里的人也比十年前多很多。
酒楼外面一个大大的招牌,写着唐门酒楼。
云白吃了一惊,这里居然还有这样的招牌,唐门已没落多年,这招牌经历多年风雨,居然屹立不倒,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慧心指了指这酒楼,“但我没有......。”
云白苦笑,“你手头是不是很紧?”
慧心笑着不语,她此时除了笑以外,仿佛并不能做点别的事情。
云白拉着慧心闲逛着,最终她们还是停靠在赌坊里,也是昨日去的地方,现在的生意正是好的时候。
野风跟狮子肃立在外面,头都不敢抬一下。
织田左花并未睁开眼,一只蚊子忽然落到手臂上,秋尽时的蚊子比炎夏时更大更强壮。
刀光一闪。
没有人倒下,没有滴血,这一刀竟已落空!?
边上的人脸色变了变,野风几乎要被吓死。
蚊子吸饱忽然垂落,蚊子竟没有飞起,这是他伸手一把抄住蚊子,用力一捏,鲜血飞溅。
好镇定的人!好快速的刀!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忽然睁开眼睛,静静瞧着飞溅的鲜血,这是自己的鲜血,久久忽然说,“什么名字?”
野风的头垂的更低,他只知道那个女人姓云。
织田左花忽然将刀丢到他跟前,野风竟被吓得晕了过去。
织田左花笑了,忽然说,“他最近是不是过的太安逸了?忘记怎么去杀人了?”
十几个人没有一个敢说话,后面屏风慢慢走出一个人,这个人长的极为纤弱,极为秀气,脸色却极为红润,这人走到织田左花边上,才躬身轻声说着,“人叫云白。”
织田左花点点头,又说,“云白是不是很白?”
“她很白。”
织田左花不语,闭上眼等着这人说下去。
这人摆了摆手,边上十几个人忽然出去,野风也被扶了出去。
直到这个时候,这人才躬身低语,“据说赌场其他的人描述,这人非但皮肤很白,而且也是绝色美人。”
“美人?”织田左花忽然怒瞪着他,恨不得将这人活活吓死。
等到织田左花闭上眼睛,这人才接着说,“只要是正常而健康的男人看上这女人一眼,都会得相思病的。”
“相思病?”织田左花忽然又睁开眼睛瞪着他,恨不得要将这人瞪得死十次。
等到织田左花再次闭上眼睛,这人才吐出口气,又说,“据说这人受过很重的伤,是刀伤,在两侧。”
他顿了顿又说,“并不是我们人干的。”
织田左花忽然一把握住他的衣襟,冷冷的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人没有说话,闭上眼似已在忍受着织田左花的折磨,他似已习惯了织田左花的痛苦折磨。
他已在喘息,却没有求饶,更没有打扰,他不敢,也不配。
织田左花叫他去死,他就去死,他是织田左花的奴隶,也是工具,所以他绝不会反抗更不会有一丝厌烦,织田左花折磨他的时候,他却是带着淡淡的笑意,来表示对他的爱与尊敬。
他此时已伏倒在地上喘息,久久他才能令自己平静下来,织田左花早已闭上眼睛。
这人又说,“这是把快刀。”
织田左花点头,“说下去。”
“我们可以买下这把快刀,替您效命,这对我们大大的有利。”
织田左花换了个坐姿,“快刀都很危险。”
这人微笑,弓下身子又轻声说,“没有买不了的刀,只有不愿出的钱。”
织田左花笑了。
这人等到他笑完了,又说,“告退。”
“不怕快刀杀了你?”
这人弓下身,又说,“未您而死,是我毕生最大的荣幸。”
“滚。”
井上飞鸟俯下身子,在地上慢慢的滚了出去。
织田左花微笑着瞧着这人滚出去,然后脸颊上的肌肉立刻绷紧,变得说不出的恶毒而凶残不已。
夜色笼罩大地。
野风在屋里喝酒,边上的女人只是摸了下他的伤口,所以就靠在墙角缩成一团直打哆
嗦,她这一生也未被人打的这么重。
酒是好酒,倒酒女人美的像是花,在朦胧的灯光下看来,实在美的娇艳、娇弱,美的能令大多数男人忘却烦恼,每次野风不顺时,他总是来这个地方好好放松自己。
这也是一种法子,一个男人心里积压愁闷越多,越是应该到这个地方去释放的。
倒酒的女人笑着说,“我是胭脂。”
胭脂并不等他问,自己就说了出来,而且她已从野风的眼中看出想说什么话了,做她这一行如果看不透客人的心思,就别混了,因为迟早会被活活累死的。
她笑的那么甜那么媚,久久又替野风倒满了酒,就静静的瞧着他享受的模样。
她觉得对付这些大男人,就像对付小孩,让他们开心快乐起来,银子就会自然而然的出来了。
野风从怀里取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他笑了笑,“你并不是这里的人。”
“是的。”
“那你是哪里的人?”野风轻轻瞟着她的躯体,她的身材很不错,该大的地方实在很大,而且大的出奇,这是她引以为傲的一点。
来这里的男人找她,大多是冲着那一点去的,野风也不例外。
胭脂笑了笑,“我是扶桑人。”
她细细的笑着,又接着说,“我本是越后之龙,上杉谦信的小妾。”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竟已露出了得意之色,因为在扶桑也许还没有多少人不知道越后之龙的厉害。
野风脸色变了,他居然没有想到这个女人是扶桑人,更没有想到这人居然是扶桑军神的小妾。
他面无表情,淡淡的又说,“你为何不跟在他后面享福,溜到这里受罪?”
“我喜欢刺激,我喜欢冒险。”胭脂笑了,嘴角已露出淫狠而饥渴的那种独有快意,她喘口气,又说,“我来这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来到这里才感觉到......。”
她喘息的更厉害,这个时候野风将酒递给她,让她喝口酒喘口气才说。
他并不急,一夜的时光还很长,他并不在乎这一点时间。
胭脂将酒一饮而尽,大胆的高谈阔论起来,她笑着说,“我来到中原才知道什么叫活着,那种活着的快乐,在扶桑从未享受过......。”
野风也在喘息。
他的表情很奇怪,仿佛很痛苦,又仿佛很愤怒,又仿佛很苦恼。
胭脂仿佛没有看到,笑意不变,又说,“我在这里,仿佛感觉到......。”
她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被野风一巴掌掴倒在地上,野风忽然扑了上去,使劲的打着,玩命的撕咬着,......。
野风恨的并非她是扶桑上杉谦信的小妾,也不是她的放荡毛病,而是她这几句话令自己没有了兴致,对酒跟女人都没有了兴致,这对他而言实在是种痛苦折磨,所以他要去打她。
尖叫已平息,她已在轻轻低诉着,她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野风从她身子上滑下,他似已虚脱,她仿佛已彻底崩溃。
门外已有人敲门。
缩在屋角的女人立刻去开门,她开门就立刻缩在不远处小心翼翼的活着,她现在才明白过来,有时候说话也会将自己活活说死的。
上杉谦信的小妾就是个例子。
野风睁开眼就立刻站了起来,见到这人仿佛见到了鬼一样。
这个人长的极为纤弱,极为秀气,脸色却极为红润,看起来仿佛是被包养起来的小白脸,时刻都离不开别人照顾,喜欢他的女人一定不会少,这种男人并不缺少女人的陪伴。
这人赫然是井上飞鸟!
井上飞鸟瞧着野风,静静的笑着,他笑的样子很柔和也很和善,但在野风眼里,却感到有种无声无息的阴寒。
等到井上飞鸟笑完了,野风才说,“有何贵干?”
井上飞鸟瞧着野风的拳头,久久才慢慢的说,“安慰你一下。”
野风不明白,“你安慰我什么?”
“因为你的拳头彻底废了。”井上飞鸟将他拉到桌畔,“让我看看。”
野风愣了愣,他说,“回春堂的大夫说这几日......。”
“回春堂在放屁,你别信他。”井上飞鸟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又说,“他们也就骗骗你这个愣头青。”
他慢慢的将布条取下,那只手的骨节竟已彻底碎裂,井上飞鸟瞧着瞧着,忽然取出一截,看了看久久才从怀里摸出一叠银票递给野风,“你拿着这笔钱回扶桑,买个女人买头牛好好耕地,好好过日子。”
他说完就走了出去,将门悄悄的带上。
他知道这人一定受不了那种打击,所以一定会大哭起来,然后大口喝酒,玩命喝酒。
井上飞鸟走去出就去了衣服点,找了身汉服穿着,到这里做很多事,也要看身份的,扶桑人的身份并不是十分正确的。
他来这里看野风,只是确定了一件事。
那把刀到底快不快?有多快?
赌坊里的人很多,这个时候正是兜里有钱的赌鬼不安分时间。
骰子声很响亮,里面的人都很兴奋,都很刺激,每个人的脸上都在流着汗,笑的很开心很愉快,一个个道貌岸然的男人一遇到赌跟女人,就变的像是一群猪,猪都不如的怪物。
一个身着青色长衫、青色脸颊、青木发钗的人从里面垂着头走出来,看都没看前面,跟慧心撞了一下。
这人头都没抬一下,又往前面走去。
慧心想阻止,却被云白阻止住了。
撩起厚厚的布帘子,走进去就闻到一股令人窒息令人作呕的恶臭味,墙壁上嵌着十几粒油灯,窗户很高,紧贴屋檐,而且并不大。
屋里子沉闷的令人联想到打翻的垃圾桶。
慧心想不通这些人为什么在这种地方能笑的那么开心那么愉快。
掷骰子的人站的最高,态度很恭敬很冷静。
这个人长的极为纤弱,极为秀气,脸色却极为红润,看起来仿佛是被包养起来的小白脸,时刻都离不开别人照顾,喜欢他的女人一定不会少,这种男人并不缺少女人的陪伴。
像这样小白脸本不该在这种地方出现,他们应该被那些所谓的富婆收养起来,活在被窝里。
下面的人都在等着他开盖子,他的目光却落到刚进来的两个女人身上,他说,“里面请。”
云白拉着慧心往里面走,慧心吓得手都已在轻颤。
人群中已让出了个道,道很窄,他们的目光却很紧,无论什么样的男人,只要看上一眼这女人都会不能自己。
掷骰子的人轻轻咳了咳,这时人群让出的道才大一些。
小白脸微笑,“我是新来的,请多指教。”
“赌多大?”
“多大都一样,大小是客人定的。”小白脸陪笑着,他的笑意里已充满了爱与尊敬,“只要客人高兴,我们才有活路。”
他说的是实在话,只要是生意人,都应该好好了解这里面的意境,客人对做生意的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云白头上摸出一根发钗,“就赌这么大。”
发钗的质料只不过是青木。
小白脸微笑,开始掷骰子。
骰子在瓷碗里晃啷啷的响着,上面的盖子也是瓷的。
云白将发钗压在三个六上,慧心只觉得云白疯了,她忽然觉得这女人好像并不是来找钱的,而是来输钱的。
小白脸笑意不变,他脸上的那种笑意仿佛永恒不变。
盖子打开。
赫然是三个六!
小白脸招了招手,后面现出一人,两只手捧着个木盒,木盒没有盖子,仅盖了张红绫。
红绫下银锭若隐若现。
慧心见到这木盒,眼已看的发直,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小白脸拉开红绫,躬身微笑,“这是你们的彩头。”
云白取了一锭银子,就往外面走,却被慧心拉住,她已急了,“我们就这样走了?”
“是的。”
每个人仿佛并没有觉得有一丝惊讶,仿佛都觉得这是应该的。
小白脸眨了眨眼,又说,“难道客官只赌一把,就不赌了?”
“是的。”云白并未回头看一眼。
“那为什么不将这里的彩头带走?”
云白并未说话,拉着慧心走了出去,慧心已嘟起嘴,心情仿佛很不愉快。
那个青衫人依靠在墙角,手里正握住钱袋仰天痴痴发怔,仿佛得了中风,动不了了。
见到这钱袋,慧心彻底吃惊住了。
那钱袋赫然是自己的。
云白将那锭银子、青木发钗丢到他跟前,就静静瞧着这人的脸色。
这人脸色变了。
慢慢将钱袋递给云白,眼睛中竟带着惧怕之色。
这人忽然说,“这是给我的?”
“是的。”云白又解释着,“这是你应得的。”
这人摸起银锭跟青木发钗,头也不回的走了,脸上仿佛并没有一丝愉快之色,仿佛还带着忧虑不安。
云白将钱袋递给慧心,忽然说,“这是你的。”
慧心吃惊住了。
“你是不是很奇怪?”云白轻轻笑着。
云白没有看一眼赌坊,直接往酒楼里走了过去。
慧心连连点头,“我看不懂。”
“你看不懂什么?”云白轻轻捏了她一下脸颊,淡淡的说着,“你尽管去问就是了。”
“你手里哪来的青木发钗?我的钱袋为什么到了那个人手里?还有在里面赢来的钱为何不要?”慧心有很多的疑问,每一个疑问她都无法想通。
云白笑了。
他走进酒楼找了靠窗户的地方坐下,他喜欢坐这个位置。
点的菜并不多,翡翠虾仁却是必不可少的。
她喝了口酒,才说,“我也是个赌鬼,只不过很久没赌而已。”
她又叹了口气,多久没赌,也许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慧心苦笑。
云白笑了笑,又接着说,“我手里青木发钗是偷你钱袋的人手里的。”
她解释着,“他摸你钱袋的时候,我就顺手将他发钗取了下来。”
慧心点头彻底明白过来,“原来他撞我一下,是想偷我的钱?”
云白吃着翡翠虾仁,脸色变得酸楚不已,久久又说,“不是的。”
慧心怔住。
这人明明是偷钱袋的,现在又怎么不是偷钱袋的。
云白又解释着,“你还记得我用发钗去下注?”
慧心当然记得,发钗下注,赢来的钱足足有一万两,这种事她简直不敢相信。
“那枚发钗的价值并不高,可是却赢那么多的彩头,你不觉得可疑?”
慧心点头同意,“是的,这的确很可疑。”
云白替她满上一杯酒,淡淡的笑了,笑的很神秘,“还有更
可疑的。”
“什么地方可疑?”
“那个小白脸掷骰子的时候,是不是没有别的人下注?”
“是的。”慧心沉思半晌,“你认为他们是故意输钱给你?”
“是的。”云白点头,笑了笑,“那个小白脸碗里的骰子点数,本来是一二三,并不是三个六。”
慧心又吃惊住了,“你怎么知道的?”
云白并没有解释,她以前的风流韵事说起来,也许三天三夜也说不清。
“那你为何不取走那么多的银子?”想到那么多的银子,她的眼睛都已发亮,她叹息了声,又说,“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云白淡淡的笑了笑,“我不喜欢拿别人的。”
“那你为何取走一锭银子,又为何将银子给偷钱袋的人?”慧心好奇的吃不下饭了。
云白苦笑,她又解释着,“我取走那锭银子送给小偷,是替小白脸打赏他的。”
慧心傻住了,“他们是一伙的?”
“是的。”云白又说,“我将银锭给小偷,是想告诉他们一件事。”
“什么事?”
云白又在轻轻吃着翡翠虾仁,她吃的很慢,也很享受。
慧心却在等着他解释。
街道的花灯正红,少男少女围着花灯嬉闹着转圈圈。
青木没有看一眼,将青木发钗又插回发丝。
厚厚的布帘子掀起,青木走了进去,将手里的银子递给井上飞鸟,一个字都没有说。
井上飞鸟苦笑,“她将银子给你,是想告诉我们什么?”
“是想告诉我们不要对她下手了。”青木目光落到银子上,久久又说,“这把刀真的很锋利?”
井上飞鸟想都没想,直接就说,“是的,而且是我见过最锋利的一把。”
“你跟她交过手?”
井上飞鸟苦笑,“没有,否则我的小命就要报销了。”
青木冷笑,“我看你太小心了,她只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并没有.........。”
井上飞鸟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又说,“我看你是喝多了,居然连那么厉害的角色都看不出来。”
青木脸颊上的笑意凝结成冰,手忽然握的很紧,久久没有说话。
“你最好不要去招惹她,否则我们以后的合作就没有了。”井上飞鸟瞧着那盒银锭,痴痴的发怔,似已呆住了。
“我不信她有什么本事。”
井上飞鸟不语,脸上连一丝表情都没有。
“我跟你打个赌。”
井上飞鸟眨了眨眼,目光落到青木身上,忽然说,“你想怎么赌?”
“我如果将那女人宰了,你给她的银子就归我。”青木目光并未从银锭上移开。
他不服气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是想得到银子。
井上飞鸟捏着衣服上的纽扣,沉思久久终于点点头,“只要你能宰了那个女人,我就将这银子给你。”
他笑着凝视青木慢慢离去,后面一个女人慢慢走出来,冷冷的说,“你怎么将这交易给了他?那我们岂非空来了?”
她身后忽然现出五个人,五个冷冰冰的人,五把刀,五双木屐。
井上飞鸟淡淡的笑了笑,又说,“我算准他吃不了这交易。”
“何以见得?”这女人说话很快,也很冷,最冷的也许还是她的目光,冷的令人作呕、发寒。
井上飞鸟轻抚着她的发丝,柔声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女人忽然说,“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我冷夜绝不会放过你的。”
她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井上飞鸟笑着立刻拉住她的手,柔柔亲了一下,才说,“不送了。”
她走出去,后面五个人也忽然走出了去。
知道他们离去,井上飞鸟脸颊上的笑意才忽然消失,他慢慢从后门走了出去。
走到漆黑的死胡同,轻唤着,“唐观。”
一条人影忽然跃了出来,沉声说,“我在。”
“你准备好了?”
“钱呢?”唐观说出这句话,直接将手伸了出来。
井上飞鸟苦笑,“你这么急着要钱?”
“当然急着要。”唐观冷笑一声,“难道我跟他们一样,送死之前连银子都没摸一下。”
井上飞鸟眨了眨眼,“你好像看穿了很多东西?”
唐观笑意不变,接过很多银子,又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主意?”
“我什么主意?”
“你让他们去杀云白,其实想看看云白什么路数,适不适合自己用?自己能不能利用得了。”唐观又说,“他们只不过是去送死的。”
井上飞鸟鼓掌,目光中竟已露出了爱与尊敬,“姜还是老的辣,始终瞒不过你的。”
唐观冷笑不语。
“那你不怕我害了你?”井上飞鸟瞧着唐观的表情,又淡淡的说,“你会不会拿着钱逍遥快活一下,就溜之大吉。”
“我不会。”唐观又说,“我做生意一向童叟无欺,无论黑白两道都一样。”
“哦?”
唐观讥笑,又将银票递给他,“你可以找别的人去做,这件事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
井上飞鸟陪笑着,“我相信你,因为你是唐观。”
唐观慢慢在夜色里消失,井上飞鸟已在微笑,只要一想到唐观出手,他就不由的得意一下。
这时两盏灯光往这边靠了过来,灯笼后面站着十几条人影,十几个身着夜行衣的人影。
他跟着这些人来到了一个很破旧的院子,一间木板已破碎,对面一间屋子里有老人的喘息身。
井上飞鸟笑了。
夜也更黑,街道上没有冷漠之色,那边的少男少女犹在戏耍着,对青春仿佛时刻充满了幻想。
慧心伏在窗户上,瞧着那灯笼,眼中已有爱慕之色。
“你想要看花灯?”
慧心笑着摇摇头,她并未忘记过来做什么,她向伙计招了招手,“唐观为什么不在这里?”
伙计没有说话,眼睛中已露出畏惧之色。
慧心不明白,难道唐观会对他不利?
伙计索性伏倒在地上,他似已不行了,就在这个时候,窗户外已有人影飘动。
云白一把握住慧心衣襟,往后一移,已到了五十步外。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连串寒星夺夺夺......定入桌上定入椅子上。
慧心吓得连呼吸都忘了。
一条人影从窗户上跃下,青色的长衫青色的脸颊青色的发钗,这人吃惊的瞧着失手的暗器,他的脸忽然变得难看如死人。
“你是云白?”
云白点头,“贵干?”
“杀你。”说到杀的时候,他的身子忽然掠起,身形半转间数道寒星骤然爆射而出,击打云白的躯体。
云白冷笑,他的手忽然刺出。
一道剑光惊鸿般飞出!
剑光现出,寒光顿消,人影顿死。
青木倒下大地上,眼睛却死死瞧着云白,咬牙挣扎说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为什么......。”
云白没有跟他说话,一脚将这人踢飞。
“他为什么要杀我们?”慧心的手已不停打颤。
“因为钱。”云白淡淡的笑了笑,又接着说,“他只认钱不认人的杀手。”
慧心轻轻叹息了声,以为现在已安全了,可是她错了。
就在喘息的时候,瓦片被掀开几块,几只手忽然伸了进来,忽然响起无数破空声响起。
慧心睁开眼的时候,已到了屋顶。
六个人已到了三个,一条长鞭将云白的手紧紧缠住,长鞭的另一条在一个冷冷冰冰女人手里。
她后面两人已惊呆,似已不知道该怎么出手。
冷夜厉声大喝,“快动手,快动手。”
边上两人骤然出手,两把刀骤然劈向云白的躯体,距离云白躯体不足三尺处时,突现一道剑光飘过,刀光顿消,两个人骤然死肉般从屋脊上滚落大地,两个人胸膛上俱都被定入一瓦片。
他们竟被瓦片杀了!
云白冷冷瞧着冷夜,忽然说,“高姓大名?”
冷夜没有说话,冷冷盯着那只手,也是被长鞭勒紧的那只手,那只手里赫然握住一根牙筷,牙筷上的鲜血并不滴尽。
她本来死也不信能用一根牙筷杀人,可是现在相信了。
云白笑了,“你不说话,是不是还想替指示你的人保密?”
“难道我不该?”
“你的确不该。”云白的手轻轻一抬,长鞭顿时断成十七八段。
冷夜顿时一惊,另一手忽然摸出一把解腕尖刀,刀光一闪,刺进自己胸膛,她忽然仰天大笑,“我不会告诉你的。”
云白叹息。
野风忽然倒下,顺着瓦片滚落大地。
下面已有人鼓掌,“好厉害的身手,好漂亮的美人。”
云白拉着慧心轻轻落下时,才看到一人含笑而立,一手杯,一手壶,看起来好不自在,好不潇洒。
云白将牙筷丢掉,就瞧着满脸横肉腰肢肥粗的人,这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太胖了,属于营养过度充分的那种。
换作是平时,慧心一定会笑上一笑,可是现在却不同,她现在见到任何一个人,都会令她惧怕不已。
云白已感觉她的手已在轻颤。
这人笑了笑,忽然说,“在下唐观,可否赏脸一聚?”
云白点头。
唐观并没有进酒楼,而是去了另一个院子里,里面的女人很多,酒也很香。
慧心已感觉不对了,她说要离去,云白却说要镇定。
一大群女人群花般涌了上来,她们对唐观显然很熟悉,可是见到他后面跟着两个女人时,都知趣的离开了。
没有生意可做是绝对吸引不了她们的。
一人躬身行礼,柔声说,“都准备好了。”
唐观只是笑了笑,“带我过去。”
跟着这人走上了二楼的一个雅间,将门打开,一片花香扑鼻而来。
慧心怔住。
这是什么地方?为何这么香?难道是天堂?
这并不是天堂,却绝对是男人的天堂,雅间里散落着十几个美的令人窒息令人犯罪的女人,她们衣服当然穿的并不多,见到唐观进来,却并不迎上去,只是在静静的微笑,静的像是大地上悄悄绽放的鲜花。
唐观进去就忽然搂住两个坐在蒲团上,这个蒲团很大,仿佛是专门为他在的。
他伸手一礼,“请。”
云白拉着慧心坐在他对面的蒲团上,十几个妙龄少女痴痴的瞧着云白,似已都不信自己的眼睛。
她们仿佛不信世上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美得简直不像是女人,而云白的的确确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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