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钱逆案二
钱谦益脑袋一转,他想起了阎应元了。
当然了,他不知道历史阎应元的事迹,但是却知道阎应元乃是张质的人。
张轩对张质说了阎应元的名字,让张质对他特别留意,否则阎应元乃是明朝一个不入流的小官,也没有什么名声,怎么会在数年之间,由典史,升到金华同知,而今又几乎一步登天,成为刑部郎中。而且专司钱逆大案。
想来,在这一个大案以后,阎应元又要升官了。
虽然阎应元升官如此之快,是因为夏朝初立,有大把大把的官职空缺。官员升迁都很快,更不要说南京之屠将大夏的中枢给清空了,而今张轩的六部九卿各种中央直属衙门都有缺额。
但是没有上面没有人的话,也不会升迁如此之快的。
钱谦益说道:“好,只是请阎大人行一个方便,容人更衣可否?”
阎应元听了,一挥手,将身后的衙役全部赶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他与钱谦益还有柳如是三个人。阎应元说道:“钱大人,更衣什么的自然是可以的,但是有些话,却要告诉钱大人,钱大人如果不想钱氏满门诛绝的话,还是要保全性命为好。”
钱谦益脸色微微一滞。说道:“我做下此等事来,钱氏满门还能保全不成?”
钱谦益的行为几乎可以算得上大逆了,钱氏满门都会受到波及,这是他一直忧心的原因,他对而今这个局面并不是太吃惊的。
阎应元说道:“就要看大人如何做了。如果大人按陛下的意思做,大人的性命是保全不了,但是钱氏满门不过是流放琼州而已。未必没有再起之日,但是下官今日如果带回去一具尸体,恐怕钱氏满门就不能保全了。”
钱谦益猛地咳嗽两声,说道:“陛下,想做什么?”
阎应元说道:“陛下想做什么?钱大人应该知道才是?”
钱谦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说道:“是了,毕竟早就对江南士绅横行不法,偷逃国税的行为看不惯了,只是而今江南已经是这个模样了,陛下还不肯放过吗?非要将杀干净才行吗?”
阎应元说道:“天下人都可以说这话,就是你钱大人,不可说这话。江南百姓如此遭遇,不是拜钱大人所赐?”
钱谦益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话。
阎应元对眼前的人,虽然恨极,但依旧有一些莫名的感情。钱谦益乃是文章宗师,东林大佬,上至朝臣,下至百姓,对钱
谦益都很是敬仰。如果没有这种威望,张轩与罗玉龙也不会一定要请钱谦益作为夏朝的文官之首,内阁首辅了。
阎应元之前对钱谦益也很敬仰的。
只是钱谦益在南京的作为,却让阎应元十万个看不上,但依旧想让钱谦益死个明白,说道:“陛下说,明亡于东林。他自然不可不引以为鉴。”
钱谦益猛烈的咳嗽起来,说道:“明亡于东林?明亡于东林?明亡于东林!”他的声音之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不敢相信,乃至于绝望。
说实话,钱谦益虽然在夏朝为官,但是他最有归属感的还是明朝,这也是难免的,他一生最好的年华,大多在明朝渡过,他如果没有感觉,却也是难了,他作为到东林党魁。对东林党大多数人都认识。
如果别人说明亡于东林,这五个字,他非要奋起辩驳,不辩倒不做休。但是这一句话,出自张轩之口,他就绝望了。
皇帝啊,是金口玉言。是盖棺论定。纵然这个结论,在钱谦益看来,是多么荒谬,但是却也不可更改。在他看来,不就是他与张轩之前有些矛盾,张轩就一把将东林党望死里整。
一时间,钱谦益心中冒出八个字:“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他甚至可以想到,青史之上,他的名声会什么怎么样啊?“逆臣?贰臣?乱臣?”总之没有什么好名声。
一瞬间他好像被抽去了脊梁骨一般。
“罢了,罢了,罢了。”钱谦益一时间心灰意冷,眼睛之中的神光也淡了。他知道,他而今是什么也改变不了,他目光看向柳如是,心中暗道:“我只能给如是做最后一件事情了。”
他抬起头来,说道:“阎大人,跟我说这么多,想来是有些事情让我做对吗?”
阎应元淡淡一笑,说道:“这案子,如果钱大人配合,就再好不过了。”
“只要阎大人允我一事,我自然愿意配合大人办案。”钱谦益强打精神说道。
阎应元说道:“钱大人请讲。”
钱谦益说道:“而今之案,乃是我钱谦益的罪过,柳如是我已经放为良人,与我再无干系,这一件事情与她无关,请大人网开一面,放她离去。”
柳如是一听,心头一暖,说道:“老爷,我----”
钱谦益用虚弱而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听话。”
柳如是想说什么,都被这一句话,给堵了下去。双眼一红,流下泪来。只有哽咽无语。
阎应元心中微微一叹,心中想起张轩的交代:“阎卿此去办案,务必广为牵连,少杀人。”
张轩要广为牵连,就是将东林党都牵连进去,以达到在政治上打击东林党的目的,将江南出身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都打落官身,好完成政治上的清洗,并以这种清洗牵连江南各地,将江南各地的大族都扫上一遍。
少杀人,就是张轩的法律观念了。
这种案件一旦牵连广了,按这个时代的法律,株连瓜蔓之下,少说有一两万牵连进去。张轩也被这人数给吓住了,他总就不是朱元璋,可以狠下心来,一下子杀几万人。
所以就让阎应元办案的时候松松手,最后主要案犯是少不了一刀,但是其余牵连进来的亲眷什么的,就放过了。
只是阎应元觉得这事情难办,当时就给张轩建议:让张轩恩出于上。
也就是阎应元大做牵连,而最后张轩恩赦。这样一来,也让张轩收买人心。张轩最后决定听阎应元的。
不过,有了张轩之前的话,阎应元在一些事情上也敢放手了。
他说道:“可以,不过柳大家离开的时候,只能带走私人物品,钱家各种东西,都不能动,这都属于逆产。”
这又牵连到另外的事情,那就是如何填补朝廷的大窟窿了。阎应元也得到叮嘱了,别的不说,钱氏一族的家产下来,大抵也有几十万两之多。阮大铖也是号称家资百万。
仅仅这两家加起来,就足够朝廷运行一段时间了。
再加上其他各地的家族在,数十代积累,是一笔庞大无比的财富,虽然清军已经在江南捞了一大笔,但并不是说江南就没有钱了,特别是那些在清军进军的时候投靠清军的家族,非但没有遭到洗劫,恐怕也因为投机成功,大赚一笔。
而今是算总账的时候了。
钱谦益听了,大喜过望,对柳如是说道:“快走,快走。”
柳如是坐着不动,只是双眼之中有万般情义在流动。
钱谦益奋力一挥袖,将床头的很多瓷器,都摔在地面之上了,满脸通红,厉声作色说道:“快走,快走。”
一时间噼里啪啦的摔了一地瓷器。柳如是这才起身,说了一句:“钱郎保重。”
柳如是一转头,就再也忍不住了,一边走,一边双眼如同泉涌。回到自己房间之内,带着尚在三四岁的钱孙蕊离开了寺院。当柳如是离开不久,大队人马就押着钱谦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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