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这么想着,段方骘已经有两名副官引到我跟前了,她眉眼之间都是满满的疲惫,目光落到我的身上,也没正眼瞧一下,只当我是个透明的,直接就走过去了。
我抿了抿唇,也没跟她计较,反正她看不上我,那我也看不上她,谁也不比谁要高贵到哪里去。
我才要走,段方骘头也没有回的道:“沈小姐,这是不想见我吗,这么急着就要走。”
撂下话,段方骘直接就进了陈季白的房间,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犹豫半晌,觉得自己又没做错事,凭什么要看她脸色,既然她要我进去,那我就进去,谁怕谁了?
打着这个念头,我又很是理直气壮的进去了。
陈季白已经收拾好了自己,这会儿靠在床边,装模作样的看报纸,见段方骘进来了,他也没吭声。
段方骘把大衣脱下,随手递给了跟着她的丫头,又对带着过来的医生吩咐道:“我儿子身上的伤你再检查一遍,他这人讳疾忌医。”顿了顿,又道,“再顺道检查检查别的,年轻人不知道节制,别无端端染上什么病才好。”
这话可就颇有歧义了,我禁不住看了看,发现段方骘看着某个地方,我一愣,脸上就红了,刚才陈季白拉着我的手胡闹了一番,出来的那玩意儿还在地上没来得及清理,段方骘可是过来人,这么一看,还有什么不懂的?
而且她想的估计也没有现实那么单纯。
我简直是要怄的要死了,可现在也只能装的云淡风轻,跟我没有关系的模样。
周霖得了陈季白的眼神示意,飞快的上前,拦住那西洋医生,朝段方骘道:“大夫人,少帅没有大碍,不需要医生了。”
段方骘面色一愣,马上就怒了:“你是医生还是他是医生,万一有事呢,你赔偿我一个儿子吗?”
周霖被反驳的懵了,不敢说话了,段方骘又冷笑的看向我:“还是说沈小姐觉得可以赔偿给我一个孙子,我这儿子就不要了?”
呵呵,我可没本事给你生孙子,我又不是有病,迎上她的目光,不卑不亢的道:“陈夫人说笑了,我还未出阁,岂能这么有本事生个孩子,陈夫人想要孙子,大把的女人愿意给您生,少帅自然也会配合你。”
“哼,你知道就好。”段方骘冷哼了声,朝陈季白道,“怎么,现在我这个妈你是打算不认了还是怎么样,大老远的听说你受伤了,给你带医生来,你这个态度?”
陈季白显然有点不耐烦,但是这么多人看着,段方骘虽然跟自己不亲,但好歹也是自己亲妈,现在陈骏琛又成了东瀛人,他自然也会多顾虑一下段方骘的感受,才能相安无事。
但其实陈季白更多的还是要顾虑到我,如果他和段方骘抬杠了,段方骘那一肚子的火气绝对是要撒到我的头上,所以,难得陈季白听话的由着那医生检查身体,又忍着不耐烦把段方骘带着的厨子做的滋补的汤水都喝了,段方骘这才满意了。
我也没继续待在房间里看着,反正段方骘叫我进去不过就是想提醒我不要碍手碍脚的,现在她提醒完了,我自然就出来了。
在花园里闲逛,我坐在秋千上,蓝珺瑶缓缓的走了过来,我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懒懒的窝在秋千上晃着手里的红枫叶:“有事吗,蓝小姐?”
蓝珺瑶心知肚明,我不是那种傻乎乎好拿捏的什么都不懂的千金小姐,甚至,我狠毒又算计,连杀人都敢,她说好话在我面前其实也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既然如此,她便直截了当的朝我道:“陈夫人似乎不大待见沈小姐,说到底,沈小姐也没有什么比我更好的。”
我嗤笑了声:“我好还是不好,用不着你来评判吧?你一个东瀛女人,离乡背井的来这里,做的也不过是皮肉生意,你要拿什么来跟我比呢?节操,名声,这些西平人注重的东西,你是一样都没有,蓝小姐。”
这话我说的刺耳,她听着倒是也不在意,只安静的坐在我身边,盯着我道:“沈小姐什么都有,可就是不爱少帅,那这有什么用呢,我是做皮肉生意不假,但是我也是全身心的对待少帅,你以为南野龙一的事这么好解决没有我的功劳么,你以为少帅不处置我那是对我一点情意都没有么,沈小姐,别高高在上目中无人,你再优秀也不过是铜臭熏天的商贾之后,也没有什么了不得,该收敛的便要收敛。”
“蓝小姐这话倒是说的字字珠玑了,我本来该听进去的,可是……”我故作为难,眉头一挑,“可是你万般柔情,都耐不住你家少帅喜欢我呀?你要搞清楚了,是他强留着我不让我走,非我不可,而不是我扒着他不放,这可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
我不等她发怒,轻轻的晃了晃手上的镯子,笑脸相迎:“只不过也不能怪蓝小姐了,你要走便走,少帅也不拦着你,你不懂。”
“你!”蓝珺瑶被我的话刺激了,咬着牙忍了又忍,好半晌才开口,“沈小姐,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我能为少帅去死,你能为少帅做什么?纵然是少帅喜欢你,可又如何,只要他不赶我走,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我都愿意留在他身边,我相信他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自然会知道谁对他才是最好的!”
我也不急,只轻轻的往后一仰,靠在秋千上,小腿蹬着青青草地,白色的秋千缓缓的前后摇摆,蓝珺瑶吓得差点要摔下去,她赶紧抓住扶手,怒视着我。
午后阳光温暖,院中的百合开的正好,清风吹来,百合的香味和青草的清新夹杂在一起,连吹来的风里都带着不急不缓的轻松。
我撩拨了一下长发,淡淡的道:“那蓝小姐可要快点了,不然等你老了,一代新人换旧人,少帅能收了你,就会再收别的女人,到时候你可没有地位了。”
“你不是也一样吗!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蓝珺瑶狠狠的盯着我,她搞不懂为什么我能这么云淡风轻。
我眉眼弯弯,一双黑眸如潋滟的水色,明艳而动人:“不一样,我不爱他,而你,倾尽全力爱他,结果自然不同。”
“……”
蓝珺瑶一张脸刷的就惨白了,我起身微微一笑,完全刺疼了她的眼睛。
我才走了两步,便看到段方骘就站在阴影处,蓝珺瑶没有看见,我却看到了,我抬步走了过去:“陈夫人。”
段方骘冷冷的看向我:“刚才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嗯,并不意外。
“你的意思是,我儿子扒着你,非要你,而你,从来就看不上我的儿子,是这个意思吗?”
段方骘明明知道这是事实,可还是这么问我,也是,她看不起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人不坏,只是性子颇直,倒也不算得什么坏事。
我一字一句的道:“陈夫人,并非我看不上你的儿子,而是我要的他给不了我,那么我就不能一心一意的对她。”
段方骘脸色一沉:“你要什么?”
“人是相互的,既然少帅需要我一心一意对他,他便只能一心一意对我,你说是不是,陈夫人?”
我笑着道。
段方骘一愣,不屑的看向我:“你倒是想的当然,他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怎么可能一辈子只娶一个妻房,你做女人的,就该……”
“陈夫人,我想你也是支持女权运动的吧,难不成你自己也看不上自己么?”我声音清淡,可却字字铿锵,“陈大帅娶了你,可还有这么多的姨太太,你心里真的舒服吗?”
“你!”
段方骘一张脸刷的全黑了。
正两人对视着,段方骘的心腹走了过来,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段方骘点点头,将一张船票递给我:“既然如此,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离开我儿子,这是船票,今晚就有客船可以去大不列颠,你放心,所有的行李我都会给你收拾好送过去,钱我也给你准备好,只要你愿意,立马就能走,只要你离开这里,季白奈何不了你。”
我浑身一僵,捏紧了手里的船票。
段方骘讽刺的笑了声:“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别不舍得,当然了如果是实在不舍得非要在这里继续勾引季白,那么我可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说完,段方骘带着心腹转身走了。
我咬紧了牙关盯着船票,能离开陈季白,远离他的威胁和强迫,我应该很高兴才是,为什么……只是为什么我心里好像并不是那么愿意?
——
“少帅,真的不要阻止吗?”
周霖小声的嘀咕,明明陈季白刚才听到消息说段方骘把去大不列颠的船票给了沈千寻,直接暴怒的把房间里的电话都砸了,一副恨得要死的模样,可现在怎么还无动于衷,就不怕沈千寻真的走了?
陈季白站在窗口,视线延伸出去,落在沈千寻的身上,他握紧了拳头,俊脸铁青:“你相信她会走吗?”
这……
这还用问吗?
周霖不由得和朱漆互换了一个眼神,就连郝轩和秋文羽都咽了咽口水不敢吭声,这问题的答案不是很明显了吗,难道少帅还觉得不会?
按照沈千寻的态度来说,要是陈季白不表明了这辈子只娶沈千寻一个,只对沈千寻一人好,她就不可能看的上陈季白。
可陈季白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怎么可能只要一个妻子?
要知道,女人也算的上一种礼物,很多人随随便便的都能送几个美女过来,陈季白到时候是不收呢还是收呢?
再说了,虽然现在女权运动频繁,但是西平城的男人还是三妻四妾的,这实属平常啊,就说嘛,女人就不该读书,一个个的都跟洋人学坏了,什么自由平等民主,一个个都摆在嘴边,现在还敢限制男人娶妾侍了,也是翻天了。
陈季白闭了闭眼:“盯着她。”
“那要不要把船票给……”
“由着,我看她到底会不会走。”
陈季白豁出去了,他要赌一下,看看沈千寻到底信不信她,他就不信,沈千寻真的能舍得下他!
这个狠心的女人!
——
叮咚。
墙上的钟在七点敲响,我简单的收拾了一番,船票是九点开的,如果我这个时候要去搭船的话,那就要动身了,不然到时候也许赶不上趟儿的,毕竟路程还是有点距离的。
只是……为什么我要犹豫这么久?
“沈小姐,少帅吩咐厨房给你送来的。”
有人端了我爱吃的东西进来放下。
我脱口而出:“少帅在哪里?”
那人道:“少帅睡了。”
“这么早?”
我愣了愣,总觉得怪怪的。
——
咚。
八点了,再不走,我会错过那一趟的船。
深呼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我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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