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他们连夜起程,天亮时已经离开石槽沟七八里。
此次收获颇丰,估计他们两年内不需要再出来。
回去时他们走的全是大路,却没有坐车,怕路上万一盘查。且不说他们背包里那些沉甸甸的黄白之物,就那几个众人皆知的“洛阳铲”,也会将他们的身份和勾当暴露无遗。
时值1987年4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处罚条例》正式实施仅两个月,第一次全国性“严打”还在继续,即使偏远的山区,也时常会有公安人员拦车盘查。如果扮作当地无钱坐车的穷苦人徒步行走在大路上,加上石老头这个真正的当地人作掩护,则要保险的多。
路过一个小镇时,他们找了家河南烩面馆打尖休息。
河南烩面是一种荤、素、汤、饭的大聚会,味道鲜美,经济实惠,与北京的炸酱面、山西的刀削面、湖北的热干面、四川的担担面一起,被称为中国五大面食,享有盛誉。
马三已是饿极,一口气干掉了两碗。
浓郁的肉香叫醒了背包里的大黑与小黑。因为饭馆里人声吵杂,它们害怕不敢出来,所以只是躲在里面轻轻地叫。
姚四爷闻声放下手中碗,用筷子夹了些盘中的酱牛肉,分别给了它们。
饭后喝茶抽烟又耽搁了一会儿,等马三他们到刘寨时夜幕已经降临,并且严严实实地笼罩住了整个村子。
因为太累,三人回家后洗洗就睡了,没有再吃饭。
刺眼的阳光透过木窗直射进来,照在马三的脸上,温烫的感觉将他从睡梦中唤醒。看看日头的方位,又快到了中午。马三感叹于自己的困乏,更陶醉于这山中的清静。
来到院子里,清新的空气伴着微弱的春风迎面扑来,沁人心脾。马三伸了个懒腰,立感神清气爽,精力充沛。他四处看了看,大黑、小黑都在,却不见了师傅与石老头踪影,那石桌上仍旧用白玉镇纸压着一张纸。
走过去,坐在石凳子上,马三拿起那张纸。
纸上写到:“出去办事,七日内回来!”
对于师傅这种不辞而别,马三早已习惯。他有些饿了,便去厨房想找些吃的。揭开锅盖,锅里有三个馒头,一条蒸鱼。
看到鱼,马三立即想起山杏,那个美丽可爱的姑娘!
马三的心有些不平静了。他渴望再次见到山杏,期待着与她的再次聊天。这种渴望与期待,已在他的心中燃起了熊熊烈火,烧得他坐卧不安,烧得他心神不宁,烧得他心乱如麻。
“找她!对,去找她!“马三心里下了决心。
未来的七天,时间由他任意支配,时光由他随心安排。在这令人心旷神怡的春山里,他们可以尽情的倾诉,可以纵情的歌唱。
鱼很香,马三却尝不出味道,因为他的心早已飞到了山对面。
猫却没有那么多的心思,鱼的香味早已令它们馋涎欲滴,引得他们在桌子旁边来回打转,用竖起怕尾巴不停的蹭着马三。
马三取出它们进食的碟子,将盘子里的鱼分成两份,一份给大黑,一份给四黑,自己则用馍蘸着盘子里剩下的鱼汁,边吃边想。
吃过饭,马三从背包里翻出了两包点心,拎着去了山杏家。
点心是那天过路小镇时买的,听说是那里的特产。
山杏那天说鱼是她爷爷从河里钓来的,专门送给他与师傅尝尝鲜,现在自己带点礼物去探望人家的爷爷也在情理之中。
山杏的家在刘寨的中心位置,是院子最大、交通最方便的那一个,也是最最显眼的一个。
当年搞运动,村里没收了她们家的所有房子,只给了山腰处两间破屋安身。后来运动结束了,村里又将原先没收他们家的房子还给了他们。只是没收时是三进的院落、清一色的砖瓦房,归还是只剩下中间的那一个院落。
山杏的奶奶与爷爷坐在院子里说话,言语间唉声叹气。见马三进了院子,连忙起身让座,还倒了一杯茶出来。
马三问候了两位老人,又拉了几句闲话,便问起山杏来。
“山杏病了,昨天中午去后山上采香椿,回来后就时睡时醒,睡时梦话不断,醒时也神志不清。“山杏奶奶摸着眼泪说道。
“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也不发烧!“山杏爷爷齐老头在旁边补充道。
“没有请村里的医生来看看吗?“马三问。
“村里没有医生,乡里有一个赤脚医生,昨天下午就捎话过去了,看今天能不能来!”山杏的奶奶悲切的回答。
“我能看看她吗?“马三心里已有些焦躁。
山里人没有太多的讲究,山杏的奶奶还想着远方的客人或许有什么偏方,便带马三进了东边厢房里。
这是山杏闺房。
房间里窗明几净,一尘不染。衣柜、木床、圆桌、梳妆台都中国传统风格,上面精美的雕工、精制的黄铜配件都在诉说当年的奢华。床上青色纱帐,粉色的床铺,清新淡雅,香气袭人。
马三隔着纱帐,看了一眼床上的山杏。只见她两颊潮红,两眼紧闭,额头微汗,口中呢喃。
“爷爷,你知道山杏采香椿的具体地方吗?”马三问站在门外的齐老头。齐老头正抽着旱烟,他不想让烟味留下孙女的房间里,就站在门没有进来。
按年龄,马三喊一声爷爷并不为过,因为他只比山杏大两岁,比山杏的哥哥还小一岁。但按辈分,师傅与石老头、齐老头平辈相交,自己称山杏的爷爷世伯也行。可今天,马三却选择了前者。
“知道,以前是我去采的,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山杏非要自己去!唉!“齐老头点头答道,语气里充满着后悔和不解。
他随即又装好一锅旱烟,准备点上火。
“你带我去看看好吗?我想去那里看看!“马三提出自己的要求。
齐老头见马三郑重其事,也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