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梦里有了那两个女人之后,我的心绪乱了。
忧愁常常无缘无故地攀上心头,感到莫明其妙的空虚与凄凉,也会一时欣喜与期盼,却总找不到为何欣喜,为何期盼。
我曾经是一个单纯的人,悲得彻底,喜得通透。可如今,总有一种淡淡的忧伤弥漫在心间,总有一种切切地渴望凝结在眼眸,总有一些幻想在大脑中徜徉,我成了一个多愁善感的人。
对我的这种变化,香香很满意。她说这是男人成熟的表现,是男人魅力的展现,是男人有思想、有内涵的体现。
妹妹小凤却很不乐意,她希望我回归从前。她说简单就真实的,简单是幸福的,简单是可以永恒的。
小凤在饭桌上,当众清晰的表达了她这一观点。
当时在座的还有马三,小东、小文、山杏、王媛、香香和我。
这是我第一次与马三坐在一起吃饭,或许是我这几年变化很大,他竟然没有认出我,这让我心里准备好的难堪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想也是,那时是我又黑又瘦,身高体重不及现在的四分这三,一口纯正的西府农家口音,嘴上也没有胡须,典型的农村野孩子。
那顿饭吃得愉快而轻松,香香风趣,小东幽默,小凤说的话富有哲理又不失诙谐,我们其他几个人围着他们三个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饭桌上马三话很少,但也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故事因小凤说起一块墓中古玉而引起的。
小凤所说的古玉害了人,而马三故事里的古玉救了人。
故事发生在民国时期,说是甘肃省某个偏远的村子里,住着一个刘姓老太太,没有人知道她的年龄,因为知道的人都死了。
老太太曾是远近闻名的神婆,方圆几百里的大小庙宇和村镇都流传着她“伐神”的光辉事迹,到七十三岁还时常在庙宇跳“禹步”。
“禹步”是道士在“祷神”仪礼中常用的一种步法动作。传为夏禹所创,故称禹步。因其步法依北斗七星排列的位置而行步转折,宛如踏在“罡星斗宿”之上,又称“步罡踏斗”。
后来民间的一些巫婆神汉也照猫画虎,学起了“禹步”。虽然他们没有道士们走的精准,但动作幅度很夸张,并改“走”为“跳”,时间也增长,通常从晚上八点一直跳到凌晨一点,再加上一些乱七八糟的唱词,使其观赏性大大增强,从而深得广大信徒的喜爱。
信徒们根本不管什么“步罡踏斗”,只要灵验、好看就行。
且说这刘老太太之所以有名,是因为其“禹步”跳得好,跳得时间长,常常跳得狂风大作,纸灰飞舞。
听人说,这就是神灵上身了。
被神灵上过身的人,身体一般都很虚弱,说是伤了魂魄。可不知为什么,这个刘老太太眼不花,耳不聋,身体一直都很硬朗。
后来村里的某个年轻人“撞客”了,高烧不退,上吐下泻,直翻白眼,请来了三四个大夫都不管用。
年轻人的母亲就去求刘老太太,结果平常一直敞开着的神婆大门那一天却关闭上了,而且再叫都不开。
眼看着儿子要丧命,那母亲把心一横,就开始在神婆门前“磕”起了响头,从白天一直磕到了半夜,头磕破了,血流了一脸。
凌晨时分,随着一声叹息,刘老太太打了门。
到了那年轻人的家,刘老太太让人在中堂设下香案,再给“家宅六神”上了香,并取来一碗清水、一根筷子、一把菜刀和一些醋和面粉。
待一切准备停当,所有人都跪在香案前焚香祷告后,她往那水里滴几滴醋,又撒了些面粉,右手扶筷子竖立在碗底,开始口念祝词:
“拦了你的马路,撞了你的桥头,不管你是撞死的、吊死的、溺死的,烧死的,无意冲撞,不要见怪。既然找到……”。
念完祝词,她突然叫一个人名,随之右手松开,那筷子直挺挺立于碗中。
往日驱鬼,她总是要叫许多的人名,筷子才有可能立住。可这一次,她仿佛知道是谁,直接叫出那个人的名字。
众人见状,赶紧烧纸。
刘老太太点燃一卷黄裱纸,对着筷子颂道:
“太上老君下凡,黑虎灵官开道,是人是鬼,把人放轻生,若要害人,就往十字路口走”
颂毕,一刀斩去,筷子立折,飞出老远。
之后,她让那年轻人喝下碗中水,又取出随身携带的一个青色玉钱系在其手腕,这才悄然离去,去时神情落寞。
第二日,那年轻人恢复如初,只是手腕处的玉钱碎成了黑色粉末。紧接着,刘老太太的家院方向,便传来了阵阵哭丧声。
后来听人说,那只青色玉钱是一块古玉,刘老太太就是靠它护住自己精魂的,因为那年轻人撞了恶鬼,非祭出古玉不可。
就在玉钱破碎的那一刻,刘老太太死了。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可我对古玉的兴趣开始了。
马三似乎看出我的心思,冲我笑了笑。
第二日,山杏姐亲自给我送来了一块龙头玉佩,淡绿色,带有一丝铁锈沁,说是战国时期的。此外,还送来一只沉香手串,并特意交待,玉佩日夜不离身,手串一年一换,到换的时候,她自会送来。
她那郑重其事样子,仿佛这关乎我的身家性命。
我很感动,山杏姐的言语中充满了关切,就像我是她的亲弟弟。
我当即就将龙头玉佩往头上套,不想绳子太紧,我的头又太大,卡着进不去也摘不下来。山杏姐看着我的窘态,轻轻的笑了。她走上前,轻柔地打了绳子上的锁扣,待绳子松了下来,再套在我的脖子上,又将绳子拉紧。
我闻到了她身上气息,是亲人的气息。
我感受到了她眼中的怜爱,是亲人的怜爱。
多么美妙的感觉!曾经无限渴望,却从未曾经拥有。
我静静的感受山杏姐给我所做的一切,像一个乖巧懂事的弟弟。见绳子绑好,我将玉佩放进衣领里,让那份“关爱”紧紧贴在胸膛。
山杏姐又拿起沉香手串给我,亲眼看着我带在左手,这才满意的打量着我,像是完成了一项重要使命。
手串很沉,颜色很深,香味自然,摸上去油腻冰凉。
古玉与沉香带上以后,不知是因为山杏姐的原因,还是它们辟邪、驱秽的功效,我的心安稳许多,也宁静了许多。
这又让我想起了自己的“羊癫疯”病,心中暗暗祈祷,希望天地三界神灵保佑,早日祛除这病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