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浦的眉头紧皱下来,他将烛火下的奏报已经翻看了三遍,后摊放在木桌上。
这从西平府传来的奏报,只透露出一个意思:一向以绵羊般软弱的大宋,此番准备插手河西了!
于夏国的河西扩展战略而言,无疑是最大的坏消息。
得知此讯息,夏国王李德明震怒,给他这个军司马的命令是,要在大宋军队正式出征河西之前,将甘州拿下!
只要甘、凉、肃三地连为一片,那党项人就可以借此构建稳固的西北防线,再以灵活威猛的骑兵优势,可将大宋军队玩弄于鼓掌之中。
同大宋军队交手过多次,尤其是骑兵作战,党项人自认为是碾压之局,如同大人和小孩的博弈。
“让楚元和野律峥进来!”
中军大帐之内,张浦对着守卫在帐外的亲卫道。
楚元和野律峥,一个是投靠党项人的汉人,一个是出自西平府的夏国王李德明的嫡系,两人于西夏的忠诚毋庸置疑。
张浦看重二人的不仅是这些东西,而是另有任务交于二人。
一入军帐,狂野如野律峥面对这个李德明面前的大红人,也是小心谨慎的抱拳。同行的楚元,亦是恭敬行礼。
“知道我这次叫你们来做什么?”
张浦是个不喜欢啰嗦的人,但现在这么啰嗦,也是存着考验二人的想法。毕竟接下来交给任务有些重要,作为百战名将,能凭着稳扎稳打的方式,不断走到党项人的高层。张浦一直认为,任何的胜利,不能光靠蛮力,还需要智慧。
野律峥作战勇猛,是个猛将,楚元有能力有胆识,可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因为归顺不久,外加汉人的身份,一直得不到重用。
但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二人所属之部,有过失败,但多是成功的战事,进而也让张浦注意起来。
张浦虽在问话,目光却放在楚元身上。
楚元略作思考,望向这个在党项人内部有着很大的名声的将领,斟酌道:“军司马是想让我部阻挡安西军对甘州的支援?”
野律峥随后反应过来,因之在安川城,也就是以前的安川谷吃过闷亏,还因此被贬,于之内的部众一直耿耿于怀,有些骂骂咧咧道:“那什么安西军?不就是一群马贼。一年之前,中了诡计。后为大局,一直未能报的此仇。军司马旦有差遣,我野律峥第一个冲去,必将这些马贼斩于刀下!”
张浦突兀地站了起来,拿起手边的鞭子,忽然地抽在了野律峥的脸上,若无表情道:“轻敌不可取,过去一年的时间里,我党项人屡次遭遇偷袭,损失的人马总计超过两千之众,你可知是谁为之?我告诉你,就是你说的这伙马贼!
现已更名安西军,那是真正的军,比之归义军更让人难缠!”
野律峥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痛,拱手道:“末将知错了!以后绝不轻视马……归义军!”
张浦并未野律峥的知错态度有所表示,重新坐回位置,道:“这次让你部率领五千之众,不是和安西军正对面的作战,安西军的战法颇为诡异,就算是老夫对阵也会在识破起套路之前小心翼翼。你等只需要纠缠住,勿要使之增援甘州即可。”
张浦挥挥手,下首恭敬站立的二人称是离开。
待之下去之后,张浦感受着帐外吹入的凉风,略微出神,却不知甘州的回鹘人还能撑几日?
至于说野律峥二人会如何阻拦安西军,张浦相信那个聪明的楚元会给之足够的建议。把河西完全纳入党项人的统治之下,是李德明的目标,没有人敢违背他的想法,那些违背他想法的臣子将领们,早就被带到北面去牧羊了!
从党项大军中分离出来的野律峥部的行踪,很快被安西军的斥候掌握。
当安西军内部不少人认为这群不下五千的骑兵,是向安川城来攻时,敌人却停留在了百里之外的地方。
“这是阻断我们支援甘州的路了!”
种世衡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党项人的阴谋。
相反,西院这群正如泡在制定军事计划的少年们,没有半点颓废姿态,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针对党项人的战略动作,李贤公孙圩等人早就做了多种方案。单是针对这种大路使绊子的事情,他们就预备了不下五个的反击策略。
在保证本部人马的安全下,终于是到了大规模的反击之时了!
笑过之后,张德道:“寇相现在应该赶在来兰州的路上了吧?”
寇准既然总领西北防务,又有督战之责,重镇兰州处于真正的前线,又有重兵把守,自会成为进军西凉府的前沿。
“早两日就到了兰州,寇相是从节度使任上,直接抵达兰州的。荣王也早早启程,现在也在兰州帮辅寇相,整顿秦凤路的军纪。太原府、延安府,现今也处于高度戒备状态,防止党项人大规模进攻关中。”
为让安西军内的人安心,李贤索性将之得到的讯息说出。
公孙圩叹道:“这可能是自太宗之后,我朝于西北的最大规模的战事!也不知道一月之前送去的马匹,能否完全准备大宋各军!”
原来在一月之前,得知朝廷有收复河西的想法后,李贤主动要求把在马场放养的近千匹战马送到了兰州的骑兵部队之内。
大宋之所以和党项人的几次大战多次败退,就是没有足够的骑兵和战马。
这千匹战马,可以为之装备两个指挥,能大大增强兰州驻军的战斗力。
钱晟一叹,难得深沉道:“此战许胜不许败,否则李德明大势成,大宋再无收回河西的机会!”
这说得到是实话,若是大宋孤注一掷,联合着苟延残喘的归义军,朝气蓬勃的安西军,趁优势尚在,还不能收回肃、凉、甘多处重地,那以后还怎么寻找机会?
等之辽国从对付高丽中抽出手,西面的夏国大势也成,长城尽失,大宋定将沦落为任何人都能拔毛的绵羊。
讨论下对野律峥部的反击细节,已至午后。
一个信使匆匆闯入了事务院。
“枢密使有急件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