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叫絮瑶的宫女也皱起眉,“娘娘,若是……您该如何?”
絮瑶从小时候在将军府就跟着她,后来随她进宫,一直待在皇后身边做她的贴身宫女,最受皇后的信任。
她一直只忠心于皇后一人,性子机敏又谨慎,这么多年过去,几乎与皇后情同姐妹。
也因此,皇后的所有秘密,她都知晓。
就比如……皇子的身世。
“如果陛下真的对司氏动了情,难保……陛下不会再有孩子。”
皇后是清楚的,这些年,秦风从来没有临幸过后宫里任何一位女子,就连她……也是在帝后大婚那日使了手段,才得来这么一个孩子。
当初的事,想起来,似乎已经很久远了,恍如隔世。
幼时皇后在将军府的时候,是实实在在的将门虎女,整天舞刀弄枪,像现在这样捧一本书读一天的事,她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她的两位兄长虽然都是少年英才,年仅十几岁,但已是在战场上立下了累累战功的。
不过虽说两位兄长从小随着父亲征战,在战场长大,但却并没有长成如父亲一样严肃古板的性子,反而潇洒风流,颇有当时的名士之风。
两人原本就年纪相仿,同进共出,便经常一起偷偷去秦楼听小曲,和那些酸腐文人一起吟诗作赋。
“琉儿你做什么啊?”二哥一脸无奈地看着拉着自己衣袖的宋琉,眼看着父亲就要下朝了,他们再不出去,就要被父亲抓住操练,不能出去玩了!
拉扯间大哥也换好了衣服出来,见到小妹扯着弟弟的袖子,旁边宋琉的贴身丫鬟还眼巴巴地看着,不敢上前,一时觉得好笑,便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二哥赶紧告状,“宋珣,你看看小妹,非要跟着我们一起去,这……”
“哦?”大哥饶有兴致地笑起来。
“宋瑜,你告诉小妹我们要去哪里了吗?”
二哥被拉扯着很是无奈,“我说了啊,可她非要跟着,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宋家老二性情暴躁冲动,大哥平常却很温和有礼,他微微弯腰,平视着一脸倔强的宋琉,“小妹,那些地方不适合你,大哥二哥这次约了好友,下次有空带你去城郊的静亭湖划船好不好?”
宋琉摇头,小脸皱得像包子,听了大哥的话,眼睛一眯,“不就是去秦楼吗?既然你们只是去听小曲儿,干嘛怕我跟着,还是说……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唔唔……”
二哥手疾眼快地捂住她的嘴,心虚地往四周看了看,发现没人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解释道:“你别瞎说!没有的事,别污蔑我们两个,被父亲听到就完蛋了!”
“那你们就带上我!”宋琉理直气壮地要求。
“行行行,但你可不能这样打扮。”
半个时辰后,三位风度翩翩的公子便站在了京城最有名的忘虚阁门前。
宋琉低头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男装,一袭白衣衬得她也有些俊逸清秀,她神色满意地打开自己手上的扇子,故作潇洒地摇了摇。
两位兄长见她如此神态,都忍俊不禁,一路带着笑意上了楼。
这忘虚阁果然清雅,进来之后只能闻见淡淡的香气,似雨后青草的清新,有安神凝气之功效。
宋琉四下望了一圈,发现这处也不似她想象中的秦楼,装饰得浮夸又俗气,还有各种不堪入耳的谈话声。
这里很安静,大堂里不设置雅座,客人们都在楼上的包厢,隔音似乎也很好,只能听见隐约传出来的乐声,亦是十分高雅。
宋琉跟着两位哥哥上了楼,进了左边最边上的房间。
她看了两人的背影一眼,眼神带着调笑,熟门熟路,看起来没少来过啊。
“抱歉商兄,我们带了一位远方表弟来,你不介意吧?”
大哥一进门,便对着里面身着青衣的男子致歉,但语气很是熟稔,显然是并不怕对方会生气。
那名青衣男子果然站起来回礼,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只不过性格似乎有些拘谨,穿着举止都刻板受礼,显得有几分木讷。
宋琉好奇地看向对方,恰好对方也抬眼,视线撞上,双方都愣了一下。
青衣男子看起来有些窘迫,见了陌生人,耳尖都不自觉红起来,匆匆对宋琉行了一礼,便移开了视线。
而宋琉却不同,她看着那书生打扮的人如此情态,只觉十分有趣,盯着他多看了好几眼。
几人落座,大哥为他们彼此简单介绍了一下。
“景书,这是我远方表弟,宋琉。”
“阿琉,这是我们在宣州认识的朋友,名叫杜景书。”
杜景书向宋琉行了一个读书人的平礼,宋琉却摸了摸下巴,笑起来,“杜景书,不就是‘读经书’?这名字倒是有趣。”
大哥闻言立刻低斥道:“阿琉,不得无礼。”
然后又面带歉意地对杜景书道:“阿琉从小被惯坏了,失礼之处,请杜兄莫要见怪。”
其实杜景书年纪并不比宋珣大,甚至比二哥还小一岁,只不过宋家兄弟虽说是武将,但真心把杜景书当做好友,所以也愿意尊重他读书人的礼数和习惯,不愿让他感到被冒犯。
杜景书能与宋家兄弟玩到一起,自然也不是小肚鸡肠之辈,闻言立刻拱手道:“宋兄客气了,家父为我取这个名字,本也有勉励之意。”
宋琉在旁边看着都快笑出来了,她似乎明白,自己两位兄长到底为什么将这位看起来性格内向温和的书生引为知己好友了,这书生实在太有趣了。
不过宋琉虽然你胆大,但那两位不拘一格的兄长让几名乐伶进来的时候,她还是默默有几分脸热。
屋内衣香鬓影,几位乐伶在对面弹着各自拿手的乐器,还唱着吴侬软语,轻柔婉转的曲子,而那两位平时惯会装模作样的兄长,此时眼睛都粘在了几位姑娘身上,看得宋琉连连冷笑。
幸亏父亲管教的严,这两个色痞子身边留不了通房丫鬟和侍妾,平时也不敢真的寻花问柳,破了练武的精气神,不然……哼,不知道他们俩要荒唐到什么地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