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齐刷刷的看向了他。
孟妤更是百思不得其解,眉头紧锁,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旁边的烛台上火光跳跃,气氛静默了一瞬。
楚韩州和沈廓打断了这个平静,默契的拱手道:“王爷三思。”
李拓却没有回答他们二人的话,这件事情他思考很久了,也才做出选择的。
李拓走向她,目光如炬的望着她,一字一句的道:“若是太子可以帮助本王,他日岂止不用死,三年之后,本王可以向太子保证,本王坐上晋阳储君之位,到那时本王可以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让你在晋阳宏图大展,更不用回商洽受辱。”
诱惑很大,条件也很诱人。
然而孟妤却不屑的。
首先她并非是真正的太子,其次她若是做了这件事情,公孙行止这辈子都会背上骂名。
她忽的轻笑一声,抬起头来定定的瞧着他,二人之间隔了一个长长书桌的位置,她莞尔,“本宫乃是商洽太子,社稷死,本宫死,这是皇室的宿命,亦是本宫的宿命,不管三年之后如何,本宫也一定会回商洽的。”
“活着固然有更多的选择,可死有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而本宫贵为商洽的太子,那怕是死,也该是死在商洽,无愧于心,无愧于民。”
“你不愿?”李拓拧眉,眼中有些失望。
孟妤裹紧了披风,火光在她双眸中跳动,嘴角抿了抿笑道:“本宫会全心帮助王爷,只要三年之后,王爷放本宫离开便是。”
“别无他求?”
“别无他求。”
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不过就是为了名垂千古,名垂青史如鉴耀千秋万载。
可此人似乎不大一样。
到底是流言蜚语害死人,哪怕商洽让他失望了,他也未曾放弃商洽。
这本该是一个明君,却沦落至此。
对于一向爱惜人才的李拓而言,这是一个惋惜。
然而孟妤却没往心中去,不就是权谋嘛?
来吧!一回生二回熟的。
只是这大晚上的平白跑了这一遭,她心中委实不大高兴,尤其是如此阴恻恻的天气。
回去的路上二人并肩前行,孟妤感受到背后凉飕飕的,而这一股怨气则是来源于身后的楚韩州。
她嘴角扯了扯一言不发。
这人嫉妒心太重了,和怨妇有得一比了。
“王爷的税收也该齐了吧?”孟妤忽然问道。
李拓点了点头,“前几日就齐了,就等着宇文铎出手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宇文铎纵子行凶,又仗着太子撑腰为非作歹,皇上久居皇宫自是不清楚的,王爷势单力薄的,若不及时做出部署,怕是夜长梦多。”她笑得云淡风轻,像是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一般。
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沈廓,又慢悠悠的道:“友善提醒一句,沈公子,愚孝只会让你痛不欲生,沈家似乎并不是王爷的人,沈公子如此帮衬着王爷,在家中寸步难行,独木难支。”
沈廓被她的话给震惊到了。
孟妤停下脚步来,悠悠转过身,神色自若的瞧着他那张紧绷的脸,微微一笑,“沈公子若要辅助王爷,那就该当断则断,时辰不早了,本宫先行告辞。”
言罢,她抬手作揖,悠然离去。
七叶和凉月紧跟其后。
长廊下的三人面面相觑,李拓从容的伸手扫掉肩头的碎花瓣,弹指一挥落向了春雨中。
沈廓神色张皇,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他被孝道给限制了,所以哪怕很多不情不愿的事情,也得硬着头皮上。
少了一份破釜沉舟的魄力,却又对李拓忠心耿耿,这才是难题。
他若不做出选择,若是有朝一日家中父亲以死相逼,逼迫着他出卖襄王,到那时……
“本王从未逼迫过你,因为本王信你,言和,忠孝难两全。”李拓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拂袖而去,并未逼他。
二人相识多年,哪怕有朝一日撕破脸皮,他也会给其一个颜面的。
楚韩州沉默不语,默默的随着李拓一道离开了。
马车还在外面等待着,李拓骑马扬长而去的。
楚韩州不情不愿的和她乘着马车离开了聚贤庄。
路过街道上时偶然听见一两句对话,孟妤只是笑笑。
自那时她救下西城的百姓之后,金城的百姓对她和襄王津津乐道,赞不绝口。
都说这商洽太子生得一颗菩萨心肠,还长了一张天人之姿很是让人叹为观止。
“难得这太子非但不是个刺头,居然还这般的心善啊!”
“可不是嘛!据说若不是因为这商洽太子在场,这宇文延怕是就大打出手了,毕竟他也不是没有和襄王殿下起过争执。”
路边摊,几个男人喝着小酒闲聊着,言语间都是对孟妤的夸赞。
楚韩州听了此话不悦的蹙眉,扫了一眼闭目养神靠在七叶肩膀上的某人,嘴角扯了扯。
这分明就是一个弱不禁风,比女子还要娇弱的病秧子,此番还靠在女人身上。
可睡下的人却格外的恬静,倒也没有那么讨厌了,微光从缝隙中穿进来,只见他修长的眼睫轻轻颤抖,神情似乎有些痛苦,似是在隐忍着些什么。
楚韩州嘴角嗫嚅半天,却终究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而是选择了装睡。
一夜无话,孟妤托着疲倦的身子一睡就到了晌午时分。
梦里多纷扰,心中多羁绊,多种情绪交织下,愣是将她折腾得被一阵吵闹声吵醒。
近日来,她倒是时常梦见公孙行止。
“殿下!”一睁眼,还未缓过神,凉月急急忙忙的跑来,咋咋呼呼的道:“外头来了一群人,说是要见殿下。”
孟妤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子,“见我?”
凉月担忧的点了点头,解释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大早的就来了,都是一些文人骚客,说是前来讨教的。”
讨教?
孟妤一脸茫然的起身,想也不想的就让她给自己穿戴好衣物,随后简简单单的梳洗了一番这才走出了房间。
此时的质子府外,几十个文人骚客大喊着,“求见太子殿下。”
“听闻太子殿下治国有方,又有当世诗人的雅称,我等代表晋阳前来讨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