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猎户,隔三差五进山打猎,便时常在集镇贩卖猎物,活的死的,皮毛都涉猎,因此镇上许多人都认得他。他见人便问好,熟人见了他也不免要寒喧几句,只是今日他有急事儿,对熟人也是匆匆点头示意便离开。
他们这个镇子并不大,地埋位置占了优势,处在几个村落中间,因此人来人往都必经此地。
此镇只有一间黄德医馆,医馆也不大,开门坐诊的只有一位黄姓大夫名德才,其余皆是学徒杂役。
镇上人人都知道,不富不贵不敢病,没钱没粮不敢病。非生死攸关的大病不敢敲黄德医馆的门,看次病便能要人命,穷人非舍了半生的努力否则付不出医药钱。
这世道,实实在在应了那句,趁你病要你命的箴言。
沈钰此去目的地正是黄德医馆,他是硬着头皮而来,只为帮沈荷问一问黄德医馆是否肯低价收购草药。
站立在医馆门口的沈钰,看着头戴黑纱帽,身着绸缎褂的中年人,留着两撇八字胡,满脸含笑的坐在堂上。感觉到有人,他的目光扫向沈钰,只一眼就看得沈钰浑身不自在。
“看病带够银子了吗?”跑堂学徒立即上前来问。
“我不看病。”沈钰摇头。
“不看病别立在这给师傅招晦气。”学徒已学到了黄德才的势力眼,待人更无医者之仁爱。
“但,我是来谈生意的。”沈钰并没有退开,身正影直一本正经的看着黄德才。
黄德才冷笑着甩袖走出来。“你与我能谈什么生意?”
“我是想问问,你这里收不收草药,价格可以略低些。”
“你识草药?懂药理?别弄些荒草充草药,讹我银钱。”黄德才抬手拒绝听沈钰说话,嘲讽地看他。
沈钰压下心中不爽快。“我是不懂,但有人懂,我是跑腿代问一句。”
“救命啊,黄大夫,救命啊,求你救救我男人——”方闻哭声,便有一妇人跪倒在黄德医馆门口,冲着黄德才使劲磕头哭求。
“我男人今日进山打柴,从山上摔下来了,人世不醒。求您救命啊。”妇人应该是奔跑而来,脸上有泪也有汗,额前发丝散乱,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见有救命的大事,沈钰也退到一旁,不再说卖草药之事。仔细看那妇人,正是蒋家村村西头的蒋飞的女人,蒋飞平日为人不错,但就是家境也不富裕。
沈钰不由为她捏一把汗。
“人在哪儿?”黄德才终于有了一点点大夫的模样,正色问道。
“在家里炕上睡着,流了好多血。”妇人忙回他。
“哦,那就是要出诊,治疗费、医药费、外加出诊费备齐了吗?”黄德才接过徒弟拿来的医药箱挎到肩头问她。
妇人闻言,难色便露。“求您先给看看,医药费我一定还上。”
“既是人命关天,那先去看看吧。医药费你可紧着点。”黄德才有些不情愿,但围观之人众多,也没再拖延,又让徒弟背着药箱同行。
“大嫂,蒋大哥肯定会没事的。”沈钰与他们同行回村,途中相互照应。
蒋飞脸上身上皆有伤,血都是从外伤流出来的。但山势复杂,他的伤并非一次造成,重复碰撞所以摔得有些重,以至于人已经晕死。黄德才号脉时一只手不断的摸自已的八字胡,眼睛眨个不停。
“照这伤情,不死也要半条命。若要救,出诊费至少两百文,开方抓药二两银子。”黄德才伸着手指比划,现场划价,人情不计。
妇人再次哭倒在地。“我哪里有那么多银两啊。”
一两银子要一千文钱,二千二百文钱相当于蒋飞家一年的开销。可这钱也不是一次性能拿得出手,吓得妇人已经慌乱无措,除了哭只能哭。
黄德才一副爱治不治,没钱还想治病的样子,对妇人不存一丝同情。
“唉,这可怎么办哪?”
“这大飞子平时人挺麻利,咋就摔了。”
“以后这孤儿寡母的可要如何是好?”
……
蒋家村并不大,发生点什么事儿,一会儿功夫全村人都会知道,听说蒋飞被摔了,自然都过来看情况,这会儿已经把蒋飞家挤得满满当当。
“这么贵的药钱,谁能拿得出呀。”
“可不是嘛。”
“咦!那不是沈钰嘛!”一个眼尖的老头儿指着沈钰给众人看。
“嗨,是沈钰也不管用,他又不是大夫,还能空手救蒋飞呀。”
“他不能,有人能啊。前些日子,就他家差点被王扒披给扒了皮了,非说是沈钰打断了张强的腿,还好有个女娃子能治病救命,帮了他一把。当时治病还挺神奇将张强的腿治好了,你们不也都看见了吗?不如让他引引路,找那女娃给看看?”
老头儿的话让在场的人瞬间激动起来,忙拉起妇人和她说起沈家村的沈荷能治病的事。
妇人一脸肯求的看向沈钰。
沈钰一心只想着帮沈荷问收草药的事,到也不敢大包大揽的招生意。但此刻看着黄德才的样子,他气不打一处来。更何况蒋飞摔伤,情况不明,也不敢耽搁,他也只能试一试。
“她离开沈家村了,不在沈家村。”
“天哪,这可咋办啊。”妇人初停的哭声,再次婉转响起。
“但,她的住处我知晓,我且去问问。”沈钰听着妇人的哭身,不由一身鸡皮疙瘩。
众人注意力突然从黄德才身上转移,不再求他,全都围向沈钰,这让他很是恼火。吹胡子瞪眼睛,伸直了耳朵听着他们的说法。
整个镇子只有他黄德才有底气自称为医者,坐堂问诊开方抓药,众星捧月了半辈子,何时多了个会治病的黄毛丫头他竟丝毫不知,这让他有些心慌。
“莫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止个血扎个绷带都敢自称为医者。真是笑掉人大牙。”黄德才冷哼着收拾自已的医药箱,等着看人笑话。
心想着此番蒋家村嫌他医药费贵,另寻他人看诊。若看不了,下次再寻他,他可不是此刻这个价钱。
“黄大夫,若您能可怜可怜我,少点银钱,我便倾家荡产也能有个希望。”妇人还有些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