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怪你,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沈钰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以示安慰,又想起先前她站在自己家院子对外面,那群豺狼虎豹说她这本事是佛祖给的事。
当时他是不信的,这世上若是真有神鬼之说,哪里会有这么多的恶人逍遥法外?
可是听着破庙里男人的哭喊声和沈娘子的柔声安慰,不离不弃,突然就觉得这姑娘可能说的是真的。
若不是佛祖对这人世间的最后一点悲悯让这姑娘有了岐黄之术,沈姨和阿明在沈家那一大家子的磋磨下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未知数,华儿捞不回来,蒋里正一家老两口也说不定会郁郁而终……
沈荷半仰着头看向天空的一轮弯月,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沈钰正眯眼看着她,眼神复杂。
学着身边小姑娘的姿势抬头望天沈钰也有些踌躇,这姑娘年岁还小,自然不知道她这身本事究竟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名望,也不会知道日后会给她带来多大的变故。
这身本事,于她而言到底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阿荷,这瘟疫的救治方子当真是佛祖所赐吗?”晃了晃头,沈钰摇去脑海中对沈荷未来的担忧,找了个话题。
男人的惨叫声和女人绝望的哭泣声实在太过压抑,若是再不找些话题,他担心会给小姑娘日后留下阴影。
这孩子,还只有十三岁啊……
“沈大哥你怎么也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佛祖要是真随随便便给人托梦,这间不就乱了套了哈哈哈哈……”
沈荷哈哈大笑起来,沈钰被她笑也不恼,静静的看着天空某个方向,侧脸柔和下来。
“这瘟疫跟一般瘟疫不同,沈娘子她相公的瘟疫是因为体内有寄生虫所致。”
沈钰听着来了兴致:“这瘟疫还可以分类吗?”
“那是自然,这世间任何的病都可以分门别类,单就说这瘟疫,灾年多瘟疫,一发灭满城。”
沈荷站了起来,说到自己擅长的领域,眼睛在黑夜里面亮晶晶的,像是星星坠入其中,吸人眼球。
“这类瘟疫是由于动物尸首腐烂,缺乏管理,有的烂在水里,有的烂在地里,百姓要是吃了这些生水生食就会生病。”
沈钰若有所思,沈荷东一句西一句说的零零散散,不消片刻,沈钰将她这些话串联起来,心里发寒:“百姓满城,可是日常用来饮用的水只有那么几条,一旦这些河水被污染,那么一城的百姓都将无法避免,瘟疫蔓延速度也会不断加快,亡城也就只需三两日的光阴!”
沈荷惊讶于沈钰对这些事敏锐,自己只是说了其中几个小细节,他却能于细枝末节而得大局观,垂了垂眼皮掩住眸子里的深思。
这沈钰,日后必不是池中之物。
那沈娘子相公所得的瘟疫应该不是这一类吧。”沈钰想了想说出自己的推论。
沈荷歪了歪头,有意考他:“沈大哥为何这么认为?”
沈钰半曲着腿,手里粘着一根青翠草叶:“我看沈娘子日夜照顾她相公,丝毫不忌讳自己会不会染上瘟疫,看的出来,这沈娘子从一开始就是打算跟她相公同生共死。”
沈荷点了点头,也对沈娘子起了敬佩之心,旧书有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沈娘子能对丈夫这么死心塌地,实属不易。
“可是我观察沈娘子几日,发现她似乎并没有染上瘟疫的迹象,若是先前阿荷你所说的那类瘟疫,沈娘子怎么可能安然无恙?或者说整个沈家坝怎么可能只有两户人家得了瘟疫?”
赞赏的看了沈钰一眼:“不错,正是这个道理,事实上沈家坝两户人家的瘟疫都不是由于饮水或者是食物的关系,而是因为体内被种了蛊虫。”
“蛊虫?”沈钰眼神有些凝重:“谁会对两户普通农户人家种蛊?”
沈荷也想不通:“或许他们只是被牵连?幕后之人的目的我也想不通,但幸好,这蛊虽然会传染,但是却只能传染给身上受了伤或者有小伤口的人,大祸还未造成,也算是一件幸事。”
“沈姑娘!你快看看我当家的!他……他没了气息……我……我可怎么活啊呜呜呜……”沈娘子快步跑了出来,脚步慌乱。
沈荷和沈钰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些凝重,连忙往破庙里跑。
这时候沈娘子的相公可不能死,否则沈家那群苍蝇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恶心人的招数。
“赶紧的,包里有姜片,煮了端过来,人还有救!”把了把脉,沈荷冷静的吩咐下去。
好不容易将一碗姜汤给男人强行灌了下去,沈娘子哭的发抖,片刻之后,男人终于有了一丝气息,睁开了眼。
“呼……得亏救治的及时……”沈荷心神一松,脚突然软了下来,沈钰眼疾手快的将人抱住。
“怎么了?”
沈荷头晕眼花,看沈钰吓得脸都白了,忍不住笑了笑:“没事的沈大哥,就是忙了一天,脑子有些发晕,别担心。”
沈钰紧皱着的眉头松了下来,可抱着沈荷的手丝毫未松,将这姑娘大半的力气都卸到自己身上:“我扶着你,你年纪小,难免熬不住。”
沈荷休息了会,这才好多了:“沈娘子,你相公有没有泄出一条长虫?”
沈娘子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脸色发白:“有……一条好大的虫子,就像泥鳅,全身都是血,还在动!”
沈荷松了一口气,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沈娘子,放心,日后只要好好调整就没事了。”
往一旁男人先前躺过得位置看了看,隐约还能看到一堆带血的排泄物里一条血红又恶心的活物蠕动着,沈荷控制不住的犯恶心。
“别看。”眼睛被男人的大手蒙住,沈钰的声音如山间泉水,清朗心安。
沈钰似乎动了,眼睛不再被遮住,沈荷好奇的看了过去,发现他居然不顾恶心皱着眉头用一根木棍将那恶心的活物直接戳死了,挖了些土连同那些排泄物给埋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