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沐华莞尔,“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周方正身子往后靠,“你不是疯了吗?”
衣沐华嫣然一笑,笑得毫无温度,“你当然巴不得我疯了,这样你就无所顾忌了,我猜你此时定觉得无比自豪,因为是你铲除肖系与何系。”
“难道不是吗?”
“听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吗?”
周方正顿住,衣沐华笑意加深,“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何潋滟拿出的证据无法指证你们呢?”
“是你,你提供的。”
衣沐华点点头,周方正沉吟片刻,“奉来奉去两人是你杀的,你想挑起我对何潋滟的怀疑。”
“是我,谢谢你替我解决了何系,他们没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就凭你,办不到。”
“以前是办不到,但你太得意了,以为没有了肖系和何系,露出了马脚,而我一直盯着你,自然就抓到了这马脚。你挪动军款所得的利钱,是存在大发银号吧。”
周方正身子一震,衣沐华又道,“我已经拿到大发银号里你存钱的记录,这份记录足以证明你做过的罪。”
被人抓到把柄,周方正恼羞,“阴毒的女人,我要杀了你。”
他要站起,却浑身没劲,周方正看了看桌上的酒,“你动了手脚?”
“怕你跑了,自然要让你老实些。”
衣沐华拿出绳子,绑住周方正。
周方正见她绑住自己,心里发抖,“你,你别把证据交出去,只要你不交,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衣沐华顿了顿,周方正以为她动心,“你想要钱还是要地位,我们周系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开口,我都能办到。”
“是么,那你能让风冠活过来吗?”
衣沐华抬头,眸子全是寒意,周方正汗毛竖立,“别的,除了这个,其他的都可以。”
衣沐华微微一笑,“我只要这个。”
“你,你这是强人所难,你是要逼死我啊。”
“我就是要逼死你,你杀人的时候怎么不想到今天,你推他下楼的时候,怎么没料到有自己也有害怕的一天。”
“为什么要怕,我姓周。”周方正想到自己是周家人,忽而有了底气,“你尽管去告好了,圣上不会拿我怎么样的,我爹功劳高,圣上会念在他的份上放了我。”
“有我在,你休想。”
“圣上不怪罪我,你又能怎么样?你什么都不是,和你那徒弟一样,死了就死了。”
周方正毫无悔意,衣沐华一把揪起他衣襟,手掐他脖子,将他上半身推到船外,“你再说一遍,再说啊!”
周方正心高气傲,容不得人踩在他头上,加上酒劲上头,心中全然没了恐惧,“一百遍我都敢说,他就是个蚂蚁,我踩死只蚂蚁怎么了,难不成还要偿命?他的命能与我比吗,我是周家人,命比他金贵。也就是你,拿他的命当回事。不过你这徒弟也算有骨气,我让他投奔我,他不肯,还说就算死也不会背叛他老师,所以我就让他死了。”
“畜生。”
衣沐华手往下压,周方正半个身子出船。
“原本像他这样的蚂蚁,我是瞧不上的,可谁叫他是你的徒弟呢,你知不知道,他会死,完全因为你,他拜错了师,信错了人,死得不怨。”
想到风冠因自己惨死,衣沐华胸中怒火腾腾,她改变了主意,她不交出证据,她要亲手制裁眼前的凶手,她一定要还风冠一个公道,她不能辜负风冠对她的信任。
衣沐华手加重,旁边一道厉声大喝,“快住手!”
两人侧目,但见张丞相周老元帅以及衣羽飞站在她身后。
衣羽飞厉色道,“衣沐华,你给我放手!”
衣沐华:“我不会放手,我要杀了这个凶手。”
衣羽飞:“他是不是凶手轮不到你来判,你给我放开。”
衣沐华不动,衣羽飞气得跺脚,周老元帅道,“你先放开我儿子,假如真是他做的,我定不会姑息。”
衣沐华笑了笑,“周老元帅真这么铁面无私,就不会有周系了。”
周老元帅面色一僵,目色转犀利,“你什么东西,敢对我说这话!”
衣沐华:“一个为了私利建造派系的父亲,生出一个为私利杀人的儿子,一点都不稀奇。而你居然想让我相信你大公无私,这不是笑话,就是把人当傻子。”
衣羽飞浑身发抖:“衣沐华,你给我住嘴!”
衣沐华:“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如果有错,你大可指出来。”
犀利的话如一把重锤,锤得衣羽飞头晕,他微微后退一步,说不出话来。
张丞相:“衣沐华,我知你心怀正义,可你杀了他,便与正义相违背了。”
衣沐华摇摇头,“真正心怀正义的人不是我,是他杀了的风冠。风冠身处不公,却毫不犹豫持剑护公义,这样正直的少年,却因为周方正这个私利小人而死,这是大平国的遗憾,更是悲哀。系派就是毒瘤,这样的毒瘤残害了一个立志报效国家的少年,凭什么它还要存在?”
周老元帅:“衣沐华你疯了,你彻底的疯了。”
衣沐华:“如果能以我的疯狂来斩断盘绕在大平国的三根粗藤,我愿意。”
张丞相叹息,“你这又是何苦呢?”
衣沐华苦涩一笑,不答话。
衣羽飞插话,“你就不想想龙闵候?”
衣沐华愣了愣,衣羽飞劝道:“想想他,比别犯傻拉。”
衣沐华深吸气,“之前你说过,如果我没有上画舫,兴许我能与他在一起,其实不是的,我有我的需求,我的需求不应取悦任何人而妥协,”
她是分析师,不能收集情报分析,她会枯萎。
在吸取了养分盛开后,旁人觉得她吸取的肥料太肮脏,可那是她盛开的源头,假使回到过去,她会做同样的事情。
说完该说的话,衣沐华手一推,周方正跌下船,落入湍急而漆黑的河中,扑通一声,水花四溅,消失在滚滚河流里。
惊叫声,谩骂声,惶恐声四起,一切与她无关了。
做了想做的,衣沐华如愿了,只是不知为何,她的心空荡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