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苒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距离发布会开始,联系时间最近的一位——
很大几率不就是她？
祝晓也意识到了什么，睁大眼睛：“他刚刚邀请我们吃饭，最后一个联系的人不就是……”
“很大概率就是我。”
姜苒接上话。
她抿紧唇,刚放松下的身体再次僵直。姜苒稍稍坐正了些,脑海中浮现过无数种可能性。
真的会打给她吗？
但也有可能,最后一个联系人根本就不是她。
毕竟距离他上台的时间还间隔了一会，会联系工作人员做事先准备工作也说不准。
可,万一是呢。
万一是她，她到底该不该接这个电话？
台下的活动依然有序进行着。喧闹声和相机快门声一直陆陆续续地传来，让本就浮躁的心绪更加心神不宁。
与此同时,楼下台上。
主持人在听清了大冒险要求后,拿回话筒,笑着道：“哎，好，现在大冒险的要求已经出来了。是打电话给距上台时间最近的一位联系人。但是因为和工作无关，涉及到私人事务，我们先来询问一下唐嘉阳,这个要求你可以答应吗？”
唐嘉阳点头：“可以的。”
“好,可以看到我们的嘉阳呢，已经接受了这个冒险。来,麻烦我们的助理为嘉阳送上他的手机。”
明山从座位上起身,踮起脚,将手机递给站在台上的唐嘉阳,同时还不忘疯狂给他使眼色,用口型重复道：“打给我，打给我。”
主持人在旁边没忍住，直接笑出声道：“好,可以看到我们可爱的助理也是为嘉阳操碎了心。我来提前说一下，等下无论嘉阳打给谁，大家都不要想太多，因为很有可能联系的原因，是工作方面的事情。”
这主持人情商也极高。
在环视了一圈现场大家的反应后，又做了一点补充。
“这样，我觉得光是打电话给最近一位联系人还不够，为了契合我们今天发布会的主题，麻烦嘉阳再给这位朋友安利一下我们dachy品牌怎么样？嘉阳，可以吗？”
站在舞台中央享受万众瞩目的少年再次点了点头。
祝晓评价：“这个主持人不错，会来事活跃气氛的同时也很会安抚粉丝情绪诶，看上去就是对流量粉丝有所了解。”
姜苒收回视线。
仔细一想，还真是。
好像任何事情背上“安利”的字样，任何暧昧的字眼都会消失一样。
她本来还在担心如果电话接通，要说些什么。现在直接定下了内容，也就避免了私人的事项，同时还能给品牌起到宣传效果。
弄不好今晚的热搜内容就是这个。
这么一想，姜苒的心理压力又大了些。
“手机按静音了吗？”
“还没。”
“赶紧的，我这边还有耳机，把墨镜摘了帽子压低一点，口罩戴上。你至少装得自然一点，不像在说话的样子，别被路人给发现了。”
祝晓看着大大咧咧的，但心思尤为缜密。
之前两人出去旅游都是由她来安排好一切，就连姜苒忘记带的一些小东西都能在她那里找到。
女人不由分说地从包里拿出耳机塞到她手里。
姜苒接过来，塞入耳朵，半开玩笑道：“怎么听你这么一说，打个电话这么像偷情？”
还是由自个闺蜜张罗，安排好的一切准备工作。
祝晓伸出食指，点了点她脑门：“我看跟偷情也没差了，底下站着的那位，可不就是大众情人——还愣着做什么，把手机蓝牙打开。”
“开了开了。”
姜苒退出聊天界面，打开设置里的蓝牙。
真正匹配连接上的那一刻，又觉得有点好笑。
“为什么会觉得他会打给我啊？这个时候，不是都会拨给自己的工作人员来避嫌。我看他助理刚刚把手机拿给他的那会，一定疯狂暗示过一波了。”
“你懂什么，这叫有备无患。”
祝晓瞄了眼台下，“万一就唐嘉阳还真就按照惩罚规则，直接拨给你呢。”
跟她鬼使神差答应他吃饭一样。
姜苒笑了笑：“那他一定也疯了。”
按照祝晓说的。
姜苒做好准备工作。
戴上耳机，手机调至静音，同时打开了另个软件的界面，准备到时候直接将通话界面放置后台运行。
她们这桌前后左右都没什么人。
唯一有人坐着的，是隔着两桌的一个中年男子。
只要姜苒说话声音压低一点，正常人会以为只是在和对面人交流，不会起什么疑心。
之后，便是秒如度年般的等待。
祝晓突然压低声音问她：“苒苒，平心而论，你想不想收到这通电话？”
“收到和不收到相差很大吗？”
“那是自然。”
祝晓一本正经地给她分析：“你想啊，唐嘉阳是当前最炙手可热的顶级流量，肯定会有同龄的女艺人想要跟他炒作cp。但是他出道至今没传出过什么绯闻消息，你猜想看是为什么。”
“这还要猜？”
姜苒扬起眉梢，“当然是公司管得严，团队或本人不愿意走这样的路线。”
祝晓竖起手指摇了摇：“不不不，还有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
姜苒不可避免地想歪了，说话声音也不由得跟着压低：“难道他是……”
“打住，你想到哪儿去了。”
姜苒表情无辜：“不是你说还有个原因。”
“我的意思是——现在网友显微镜多厉害，随便两个人同框站在一起，他们都能想象编造出一段爱恨情仇。但唐嘉阳连这个都没有，代表什么？”
姜苒眨眼：“代表什么？”
“代表他本身不是和异性多接触的人啊！”
祝晓拍下桌子，给她划重点：“在这种情况下，他如果打电话给你，岂不是代表着你在他心里，和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
乍一听，好像是有点道理。
姜苒下一秒又反应过来，笑道：“好哇，我听出来你意思了。别瞎比较啊，本来就不一样。”
说着，她抬起手，优雅地别过碎发至耳后，翻了个白眼。
祝晓笑得整个人往椅子后面仰去。
嬉笑过后，这片空间重新趋于平静。
服务生也在这时端上了她们刚刚点单的咖啡。
姜苒没敢再去看楼下。
刚刚和祝晓讨论了一大堆，全部都是建立在唐嘉阳会打电话给她的基础上的。可万一真的没打呢？
如果没接到的话……
也不能怪他嘛。毕竟是工作，现场还有这么多粉丝。避嫌是理所应当的。
但心底，一直有个念头隐隐生根发芽。
姜苒觉得事情有些不受她控制，自从遇见唐嘉阳之后，就变成了这样。想接到电话的念头从心底的角落滋生蔓延，带着不知名的情绪，一齐包裹住了她的心。
说到底，究竟是女人的好胜心作祟还是其他？
等下接到电话，她该怎么打招呼。
又或者，该用什么样的反应来表现自己并不在现场。
短短的一分钟内，姜苒已经接连换了四五种姿势了。
她只觉得自己心里很乱。
像是打翻了一团毛线，全部混杂在一起，在这种时刻没有任何头绪和办法来整理清楚。
倒是祝晓，一直关注着楼下的状态。
“那个主持人话怎么这么多，还让代言人临时想点台词。介绍一个牌子还不会说嘛。真是的，看得我急死了。”
“那个上来玩真心话大冒险的姑娘已经自己下去了诶。”
“别的不说，唐嘉阳粉丝比我想象中有素质多了，这会不吵也不闹，就盯着他。”
她突然伸出手，猛地晃了晃姜苒。
“我看到唐嘉阳打开手机了！到时候声音可能会开公放，你快准备好。”
“怎么看你反应比我还强烈。”
姜苒打开页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我都二十九了，马上就要步入三十岁，人岁数大了，话变得多还爱操心。”祝晓换了个位置坐到她身边，捏了把姜苒的脸，“现在看你，还是美得跟二十岁的小姑娘一样，脸上没有半分皱纹，都要羡慕死了。”
姜苒拍掉她的手，专心看向屏幕。
“别让我分心啊，要是不小心挂断了电话，到时候上热搜的就得是我了。”
祝晓摸了摸下巴，笑眯眯地猜测道：“那今晚的热搜就是——二线女演员拒绝当红流量？又或是，唐嘉阳遭姜苒挂电话？”
祝晓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姜苒的手指一遍遍地滑过手机主页。
有点无聊，又有些忐忑。
电话迟迟不来，她也等得有些烦躁，灌下去一大口冰美式给心里降温灭火。
唐嘉阳的声音在商场内响起。
“在拨出去之前和大家说一件事。你们应该都知道我最近在录一个综艺，里面有很多前辈。会有前辈来和我询问舞蹈动作，所以打完电话之后也不要打扰她们，乖乖的，可以吗？”
“好的。”
“我们不会的。”
“嘉阳放心吧。”
参差不齐的回答声陆续响起。
但都是配合的说辞，并没有太过激进的粉丝。
祝晓愣了一下：“这是在打预防针？他提到节目了哎，苒苒，这一定是打给你吧。”没等姜苒回答，她又继续说道，“没想到唐嘉阳人还不错，知道怎么约束粉丝。我对他好感度要上一层了。”
“你这好感度变化也太快了。”
姜苒把手机重新放回桌上：“我又没有和他讨教过舞蹈问题。要是等下真不是我，看你尴不尴尬。”
刚说完这句话，姜苒的手机界面就跳出了语音提示。
她一怔。
祝晓催促道：“愣着干嘛？赶紧接。”
滑上接听键。
他的声音透过商场内的音响和耳机，一齐混入她的耳朵。
“苒姐。”
“……嗯。”
“现在在做什么？”
姜苒看了看面前的杯子，告诉他：“喝咖啡。”
唐嘉阳：“好喝吗？”
她下意识地点点头，意识到现在是语音，点了头对方也看不见，回答道：“挺好喝的。”
祝晓这个局外人坐在旁，通过麦克风的声音，把他们俩没什么营养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别瞎聊了，赶紧步入正轨，反问——问他为什么会打这个电话。”
对面走过来好几个小姑娘，在隔壁座坐下。
姜苒指了指电话，怕被人发现，就起身直接绕去了偏远的另一边，靠在栏杆边，从四楼往下看去，复述了一遍祝晓提供的问题：“对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想给你安利一下我最近代言的一个牌子。”
“好啊。”她轻快答应，“你说说看。”
“品牌名称是dachy，你应该有听说过。品牌创始人是一位丈夫，为了给妻子做出合适的服饰，开始创立属于自己的品牌，而在他妻子逝世后，品牌的女装线就此停下，他开始全心全意地投入到男装的设计中，用工作来抵消自己对妻子的思念。直到近几年他的女儿接手公司，才重新恢复女装设计生产。因此品牌的理念一直是‘独属于你的忠贞不渝的爱’。”
说到这里，唐嘉阳顿了顿。
他仰起头笑了下，视线在楼上的位置搜寻了一圈。
最后落在了她的方向。
虽然看不太真切，但姜苒能够感觉到。
唐嘉阳正是在看自己。
他低笑了声，尾音浸着笑意，一起袭入她的耳畔。
“不觉得这句话同样适合送给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