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新宿区,一家玩具店
十八岁的麻生真作为店主雇佣的店员正在店里值夜班,但不知是因为暴雨的缘故还是什么,晚上竟没有一位顾客光临。
麻生真时不时地看向门外,又时不时看向货架上的小闹钟。
每天晚上七点半到八点,都会有一个自称野田寿的混混,扛着一根金属棒球棍走进这家玩具店,要求店铺缴纳保护费,并提高缴纳的份额。他说这间店以前是给他们野田组保护费的,哪怕现在改成了玩具店也要继续交下去,否则他就会把这家店砸了,而砸店之前他每晚都会亲自来店里坐着。
一家卖玩具和漫画的店铺里作者凶神恶煞的混混,谁还会来光顾?谁卖玩具和漫画的店里坐着面目狰狞的混混,还有什么客人敢光顾?
叮铃铃!
门口的青铜小铃发出了如同警报般的清脆声响。
依然是那名身穿花哨的白色长风衣、扛着一根大号金属棒球棍,自称野田组未来三代目野田寿的男人。
“哟,今晚依然是你啊。”野田寿似乎已经与麻生真有些熟络起来了,打着招呼。
“欢迎光临。”麻生真摆出一如既往的待客笑容,只是声音有些颤抖。
麻生真躲在收银台后,看着自顾自拿起一本漫画书坐在椅子上的野田寿,不由暗暗地叹了口气。
十八岁的她刚刚高中毕业却没有去读大学。父母离异的她从小跟着奶奶一起生活,而那对父母也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却从来没有给她送来哪怕一日元的抚养费,只能靠着奶奶的养老金生活。可那点微薄的养老金,哪怕是养活祖孙二人都要辛苦地算计使用,哪里能供得起她上大学。
所以,麻生真决定自己去打工,白天去网吧当服务员,晚上来玩具店当店员。
网吧的白班和玩具店的夜班其实工资并不高,但麻生真也是经过再三考虑的。听说网吧的夜班服务员经常会被一些男性顾客骚扰,而且很有可能会遇到一些黑道混混,所以她避开了夜间的网吧,选择晚上去玩具店打工。玩具店本来是最安全的店铺了,没有黑道混混会来玩具店闹事,听店主说玩具店是免收保护费的,所以麻生真安心地来上夜班。
可现在......玩具店本就利润有限,还是刚开张,属于赔本营销,再加上那个叫野田寿的混混捣乱,店里天天在亏钱,收银机里除了一些准备用来找零的零钱以外根本没有一分钱,店主都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把店铺转手了。
这让麻生真很是苦恼,高中文凭的她如果不想出卖身体,不想遇见黑道混混,只能找这种没有任何技术性的工作。少了这份玩具店的工作,她每个月的收入就能够勉强满足祖孙二人的生活罢了,大学将变成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可她又能怎么办?按照治安法,在玩具店玩棒球棍并不犯法,被逼无奈的麻生真只得壮起胆子打电话向蛇岐八家求助,添油加醋说街上的混混怎么凶残,女接线生重点询问了一些关于什么费率调整的事,她虽然没听懂,但是也就说着是是是。
最后女接线员用温柔地声音宽慰着带着哭音的麻生真,说这件事很重要,并表示三天内会本家会派人来为麻生真解决问题,这令麻生真忽然感觉一切还有希望。
嘎吱——!
那刺耳绵长的刹车声打破了店里的寂静。
很快,四名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就进入了这家玩具店内,胸前齐齐地别着一个“龙胆”徽章。
野田寿瞪大了眼睛看着闯入玩具店的四人,那枚徽章他曾偶然见过,那是调停隔壁沼鸦会和火堂组的本家执法人佩戴的徽章,是本家执法人的身份象征。
五人将野田寿围在中间,看上去每个人都带着武器,似乎随时准备将他就地处决。
“喂,象龟啊,不是说好了带我们来见识见识真正的日本黑道吗?”一头金发的恺撒斜着眼质疑起了源稚生的诚意。
刚才的一顿小酒拉近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他才会在樱带着夏弥、苏茜、诺诺三女出去逛街的时候让源稚生带他们来见识见识真正的日本黑道,结果,就这?
“是啊,我怎么感觉这里只有个喜欢看漫画的死宅?”路明非顺势吐槽道。
“对方身上的武器只有一根金属棒球棍,杀伤力一般,也没有练家子的痕迹,目测一刀的事情。”楚杀胚从专业角度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他不喜欢雨天,更何况是这样的暴雨天,尤其是刚刚的酒局上大家谈到了彼此的父亲,这让他的心情不是很好,张口闭口就是打打杀杀。
源稚生也有些措手不及,他出门前让樱随机取了一支扎在新宿区飞镖来,就是想让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见识见识日本黑道,可任务的目标竟然是家玩具店?难不成那帮老东西拿着高昂的薪水,就只是处理一些关于玩具店勒索案的破事?
这比我这个蛇岐八家少主想去法国天体海滩卖防晒油还过分!
由于一行人说的都是中文,所以麻生真和野田寿都没有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但麻生真看着野田寿那战战兢兢的模样,大致也猜到这是本家派出的人,认为他们现在正在谈论如何处理这件事。
“你是麻生真小姐对吧,就是你报的案吗?”源稚生用日语对着一旁的麻生真说道。
麻生真看着源稚生冷酷的表情,紧张地说道:“是......是我。”
经过一番询问,源稚生差不多搞懂了情况,有些窘迫地对恺撒三人解释道:“联络部的接线员可能误解报案人的意思,以为是整条街上的保护费都要上调。”
“行吧,那就让我们的少主殿下在旁边坐着,让我们这群下属来解决这件事。”
恺撒难得看见这个永远一副镇定模样的蛇岐八家少主露出这样窘迫的神情,在话语声打趣着源稚生。
不过,对待野田寿这种欺负小女生的混混,恺撒可不会客气,他最讨厌欺负女人的家伙。
特大号的安大略骑兵刀被恺撒一把插在桌子上,锐利的刀刃很轻易地刺穿了这十厘米厚的木桌,只留下一个刀柄在桌面上。
“好了,该算算账了。你劳烦本家少主亲自为你跑一趟,说说吧,想怎么死?”
冰蓝色的瞳孔中尽是冷意,似乎只要野田寿说错一句话,他就会将这柄狄克推多用同样的手法刺入野田寿的身体之中。
“我......”野田寿有些目瞪口呆,他只不过是吓唬了一下这家玩具店的店主,催他交保护费罢了,怎么闹到本家执法人来收拾他的地步?
野田寿下意识地握紧那根金属棒球棍上,只有它能给予野田寿一丝安全感。
但野田寿的下意识动作却让几人瞬间警惕起来,路明非掏出腰间的两柄沙漠之鹰,那是陈鸿渐看他射击课拿了满分送他的。
“你滴,再敢动一下,就死啦死啦的!”
看着路明非突然掏枪,野田寿不由吞了两口唾沫,花哨的白色风衣下是湿漉漉的后背。
嗯,路明非说的是中文,一开口就是大佐级别的人物,令他恐惧的也自然不会是这两柄沙漠之鹰,野田组虽然也不是什么大组,但也是见过其他帮派火并的。真正令他恐惧的,是那个用大拇指和食指托住刀柄的男人,那个姿势是动漫里的居合吧......
那充满寒意的眼神和刀刃,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死亡气息正在悄无声息地笼罩着自己。
路明非和恺撒也是一脸惊异地看着散发着杀胚气质的楚子航,他们知道楚子航和陈鸿渐似乎每个月都有几天脾气特别差,但今天的楚子航似乎心情格外不爽,好像就是在提到各自的父亲之后?
恺撒一脚踢在野田寿的右手上,棒球棍瞬间脱手,整个人倒飞出去,却又其达到好处地没有人倒飞出去的野田寿撞到满是漫画书的书架。不过恺撒这么做反而是为了野田寿着想,他看得出野田寿可能不是故意的,但今天的楚子航似乎杀胚性十足,他也不打算因为野田寿逼一个女孩子交保护费就取他性命。
麻生真被恺撒的粗暴动作吓了一跳,但恺撒对她露出的温和笑容却令她心跳一滞,浓浓的安全感让她对这群凶神恶煞的本家执法人安心了不少。
“果然,哪怕同样是黑道......也是不一样的......也有帅气又温柔的黑道......”麻生真的脸微微有些发烫,耳垂也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色。
“你的名字。”恺撒冷冷地看着野田寿,居高临下地用目光威压他。
“在......在下......东京......东京都新宿区歌舞伎町野田组……未来的三代目野田寿,现在是跟着二代目野田浩三做事!”野田寿已经被恺撒等人吓得够呛,说话也是哆哆嗦嗦的。
“谁让你来收取玩具店的保护费的?本家有过明文规定,贩卖对象主要是14岁以下儿童的店铺的店一律不准任何人征收保护费,你不知道吗!”源稚生的手按在刀柄上,锋利的蜘蛛切落在野田寿的颈上,“而且,据我所知,你们这个所谓的也**,不过就是原来负责新宿区的下水管疏通的,只是因为在新修了排水系统之后你们没有事情做,新宿区的火堂组就大发善心将几十家普通店面交给你们收保护费罢了。野田组这种不入流的小帮会什么时候居然也敢提高保护费的费率?”
源稚生打心底里讨厌那些破坏规矩的人。
十几万的注册黑帮成员,日本黑道之所以有今天的盛况,全是靠着蛇岐八家的铁腕在维护。
但这样的盛况,却只是表面上的。
这个存在与黑暗中的世界远比它看上去的要大,普通平民眼中的黑社会只是冰山一角罢了,与黑道关联的人员实际上有几百万之众。
如果没有蛇岐八家制定约束各个帮派的律法,那么所有人都会去用暴力来说话,用暴力来获取自己想要的一切。所以蛇岐八家必须用凌驾于所有帮派之上的暴力来强迫这些帮派遵守律法,依照规矩行事,只有这样,这个社会才能继续保持安定平稳。如果某一天,蛇岐八家失去了这样的暴力,或是不再用律法约束这些帮派,那么这个国家就会回到战国时代,大家都用暴力说话,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于暴力,也不知道多少女人会被逼卖身甚至出卖自己的妻女。
所以,源稚生遇见破坏规矩的人,往往都会用最为严苛的手段才惩戒他。
“这个店从前是情·趣·用品店,一直向野田组缴纳保护费,现在虽然卖玩具,但是也没多大区别……总之都是卖些好玩的东西……”但野田寿虽然恐惧,却也不认为自己有破坏什么规矩,小声道,“至于上涨费率、砸店什么的,也就是吓唬店主,实际上最后还是会按照最初的费率来......”
“不用解释了!”源稚生怒喝一声打断了野田寿的辩解,“恺撒君,楚君,麻烦帮我个忙,帮我把他拉到那边巷子里,我亲自斩了他。”
麻生真听了源稚生的话,脸色煞白。
“请......请等一等!他......他并没有做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只是看看漫画,也很礼貌,犯不......犯不着直接杀了吧。”
“真小姐,这件事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这条街甚至歌舞伎町乃至于整个新宿区的保护费费率都是固定不变的,是由各个帮派的头目一同商议,本家不允许这类事件影响这条街乃至歌舞伎町和新宿区的繁荣与安定,所以对于提出增加费率的人通常都是采取最严苛的处理方式,杀无赦。”蜘蛛切锋利的刀刃已经刺破了野田寿的皮肤,鲜血顺着脖颈流下,源稚生冷着脸看向麻生真,“至于真小姐你,夸大实情,也必须接受惩罚。”
“念在你是初犯,而且是无心之过,切下一指谢罪即可。”
源稚生取出风衣下别着的一柄肋差,亮出锋芒,丢在桌上。
“啊!”
麻生真惊叫一声,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慌张地跌坐在地上。
恺撒、楚子航、路明非也都一脸震惊地看向源稚生,从源稚生的语气听来,他显然没有在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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