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书和朱昔臣坐上车，倒是蛮开心的。
“你只发传单，接下去怎么办？”林书书问。
朱昔臣一耸肩：“走一步看一步吧。因为县城里高级白领比较少，所以现在目标就是针对学生，如果能打开新生的市场，那就很不错了。其实家庭主妇什么的都需要心理医生……只是他们肯定难以启齿，而且讳疾忌医。”
“是的，看看悠悠那边的情况吧。”
朱昔臣摸着下巴，然后说：“现在有一个很大的难题，就是人们对心理咨询还不认可，只会和蛇精病联系在一起，可现在抑郁症已经成为一大杀手，真的要让他们重视起来。如果能够在学校里做一点公益宣讲，改变老师和孩子对心理咨询的偏见，那我推广起来就好多了……只可惜，我在学校里也不认识谁啊。”
林书书听完，眼前一亮，然后说：“你怎么不早说？我亲戚在一中里做老师，虽然不一定能敲定这件事，但可以搭钱，和老师聊一聊啊！而且这也是好事，对吧？”
“你怎么不早说？”朱昔臣原本还愁着呢，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又不知道你成天在忙什么，遇到困难你也不像我，会絮絮叨叨地烦个不停……”林书书低着头，有些愧疚地说，“不好意思啊，我不够关心你。”
朱昔臣反倒是被林书书吓一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别太当真。”
“下次遇到什么困难烦恼，也可以跟我说一下嘛。都说医不自医，你虽然是心理医生，但你也不能疏导自己的负面情绪啊。”林书书又想起他自己坐在公交站台的椅子上，等着发传单的孤寡的模样。
朱昔臣看着林书书心疼自己的眼神，又是感动又是心酸，点着她的头往正了推：“好好看路，不要看我。这些早就在我的预料之内，没有什么好痛苦抑郁的，你就不要多想了。”
林书书噘着嘴，还是不开心。
朱昔臣连忙道：“好好好，下次我有什么困难，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找你聊天。”
“嗯。”
***
昔臣心理咨询工作室。
朱昔臣带着林悠悠进去，小姑娘古灵精怪地四处张望，满意地点点头：“地方挺好的嘛，比我想象中有档次多了！这下子回去，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跟同学推荐了。”
“你把传单发完了？”朱昔臣惊讶地问。
“嗯，都发出去了，我今天就是来以身殉道的！”林悠悠调皮地说。
朱昔臣给她泡了一杯茶，再次确认：“你爸妈知道你来我的工作室了吧？”
“知道，我跟他们说了。”
朱昔臣放学亲戚去接林悠悠来工作室的。
茶水泡好后，林悠悠突然好奇，凑上去贼兮兮地问：“朱医生，你是不是喜欢书书姐？”
“你怎么怎么说？”朱昔臣惊讶。
他只是对林书书有好感，但并不准备染指，几乎都不表现出来，克制自持，这小丫头是怎么看出来的？
林悠悠神秘兮兮地笑道：“不告诉你，秘密。”
“哈哈哈，那行，咱们开始咨询了。”朱昔臣将沙漏倒转，“你最近心情怎么样？”
“心情还挺好的呀。”林悠悠开心地说，她开起来很乐观，像个小太阳一样笑意满满。
朱昔臣：“学业还好吗？”
“没什么问题，我比较稳当的。”
“最近有没有什么烦恼？”朱昔臣又问。
林悠悠说：“其实也没什么烦恼，但就觉得挺没意思的，我忽然觉得现在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朱昔臣：“为什么觉得没有意义？”
朱昔臣见聊天渐渐进入正轨，接下去就是让林悠悠说，自己听着，适当的给予疏导就好。
有些人是微笑抑郁，看着很开心活泼，甚至是朋友中的开心果，可自己却并不开心，同时被友人们忽略。
林悠悠只是有一点抑郁情绪，对人生很迷茫。
“我现在低头就是做考卷，抬头就是高考倒计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觉得这样的人生挺没意思的……朱医生，只要高考结束，一切就会变好起来吗？”
朱昔臣：“高考只是人生的另一个开始，接下去，你就要买入小社会了。你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只是人生小小的篇章……”
两人聊到差不多，慢慢地结束话题。
林悠悠背起书包，喃喃着说：“朱昔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人生就是一场又一场，没有尽头的苦难？”
“……”朱昔臣发现这小姑娘，是个悲观主义者，“苦难可能是人生的底色，因为人总是把悲伤放大，但快乐的事情总是轻易忘记。也有可能是疼痛更能让人铭记于心，所以，生活还是非常美好的，热爱和拥抱它。”
“尽可能吧！”林悠悠笑着说。
两人一起走出大厦，没有其他顾客，朱昔臣也准备回家，顺便就把林悠悠送回去。
上车后，两人还在闲聊。
“朱医生，其实我看得挺开的。初中不是有一堂课，是学宇宙的吗？我就想，太阳系这么大，而整个宇宙中有无数个想太阳一样的恒星。当时我特别失落，我就在想，我到底算什么？以前还雄赳赳气昂昂，想要出人头地，实现人生价值，那时候就突然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
“就觉得自己……特别渺小。”林悠悠比出小拇指，啧啧地道，“眼屎这么一点。”
“所以，我觉得生命其实没什么意义，最后也不过是一抔黄土。因此，我们要很认真很努力地活着，让一起看起来有意思，有意义。”
“就和我现在满头苦学，为了高考！废了这么大劲儿，也考不上清华北大！至于是哪一所二本，有区别吗？好像也没什么区别……”林悠悠淡淡地说。
“悠悠，你挺早熟的！”朱昔臣肯定地说，“想得很通透。”他原本担心她过早的想得太通透，可能有自杀倾向，但她没有。
“对呀，是想得听明白的。有时候就想找个人聊天，但我又不敢和爸妈说，怕他们觉得我不对劲。也不能和同学们说，他们肯定只会看着我，然后沉默，我就把天聊死了……”林悠悠有点惆怅，“他们可能听不懂，但也不怪他们，是我太早熟。我就只能和他们聊一下，他们感兴趣，但我没兴趣的东西。”
朱昔臣笑道：“悠悠，你倒是有思考者的味道，以后可以来找我聊天。”
“谢谢朱医生。”
朱昔臣和她一路聊回家，聊得热火朝天，同时，他还打听了一下现在学生可能会有的问题，考前焦虑之类的，准备写公益演讲。
将林悠悠送到家时，两人道别：“悠悠，谢谢你！”
“没事儿。”林悠悠看着朱昔臣，人小鬼大地说，“朱医生，要不是现在我还小，以后读书肯定要到外省区，异地很麻烦，不然，我都想追你了！”
“快回家。”朱昔臣摆摆手。
林悠悠笑得贼兮兮的：“便宜书书姐了！你早点告白啊！”
朱昔臣看她进屋，倒车回去，心里想，告什么白，不告白。
“这小丫头是怎么看出来？我没表现出来啊……”朱昔臣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