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雨后。
泥土泛出的淡淡香味,从寝房的窗户旁溜进,携着一阵清风拂过房中男子的鼻腔。
他穿好衣衫,步伐稳健地走到门前。
正欲跨过门槛,一道窸窸窣窣的声音便从脚边传来,教他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阿九。”
一句低唤,九梨瞬间清醒。
她睁开眼眸,看向一袭黑袍的男子。
他的模样精致端正,狭长的剑眉下,一双漆黑如墨的瑞风眼微微上挑。
低眉轻垂时,那双如鸦羽般的长睫,便若有似无地拂过他的眼尾,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
“主子。”九梨的嗓音微哑。
她站起身来,注视着那双毫无光亮的瞳眸,心脏仿若被塞了一团毛线,愈发不是滋味。
“为何在此处?”
段鄞不冷不热的开口。
他单身负在身后,晨曦的光芒将他的倒影切割成两半,一半浸在柔光下,一半隐在黑暗中。
九梨:“属下要守着主子。”
她的声音好似悠悠的江上水,时而被清风微微地吹,时而被船桨轻轻地划。
失去视觉的段鄞,感官比之前敏锐百倍,一早便察觉了她的视线落在何处。
他忽略那道百转千回的动听嗓音,轻掩鼻尖:“院中的尸首,为何不处理?”
“没来得及。”
“给你半柱香。”
“是。”九梨有模有样的抱拳。
她在门槛边坐下,俯身拿起一旁的长靴:“主子,昨夜来府里的有二十余人。”
“嗯。”
“您认为,是谁派来的?”
“不知。”段鄞转过身,回到屋内。
他坐在圆桌旁,凭感觉找到茶壶所放之位,给握在左手中的杯盏添了些许茶水。
穿好长靴的九梨,走到他身旁。
她执起放在袖中的方帕,擦拭他溅在手背的水珠:“主子,您饿了吗?”
“还好。”
“那属下去唤人传膳?”
“嗯。”段鄞淡然颌首。
他执起茶杯,将杯沿送到薄唇边轻抿一口:“本王脸上有东西?”
“没有。”
“那你为何一直盯着本王?”
九梨嗫嚅了两下唇。
她把欲要脱扣而出的撩拨咽下去,一本正经道:“您今日的气色,比昨日好了许多。”
段鄞默了默。
他微微摆手,眉宇中始终噙着一抹凌厉之色:“出去罢。”
“是。”九梨当即转身。
她先是去了一趟东厨,在吩咐完厨娘以后,回到庭院将那些黑衣人们绑在一起。
“小九。”暗六从屋顶跃下。
他看向死不瞑目的一地尸首,似好奇地往她身旁凑近:“昨夜又来了一批刺客啊?”
“嗯。”
“你一人解决的?”
九梨摇了摇头:“主子出手了。”
她拽着麻绳,粗暴的把那一地的尸身往后院拽,两只手都被磨红了。
“小九,你打算把他们埋了吗?”暗六拽着她身后的那一截绳子,帮她出了一份力。
“主子没说。”
九梨也不想费力。
她的神情冷漠,像是一个没有喜怒哀乐的木偶:“你昨夜为何不在?”
暗六揉了揉小腹:“我这几日坏腹一直未好,昨夜跑了几趟茅房,可把我难受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