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六韩、灰三十七。
二人一左一右,缓缓搀扶起了夏鸣。
灰三十七更是从怀中掏出溯流光给夏鸣灌了满满一大口。
平抑正气、驱逐邪念。
夏鸣起身之际,那边的姬玄礼也缓缓扶起了姬胧月。
狠狠地摇了摇脑袋,姬胧月笑了。
好!
好一个赵流澈!
敢算计我!
看着夏鸣背后的破六韩,姬胧月笑容更盛。
此刻的她哪里还猜不出夏鸣的小心思。
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破六韩,竟然舍得如此做局!
蠢货啊!蠢货!
简直就是一个无药可救的蠢货!
那破六韩只是一个不入流的试验品啊!
他连世代都没资格进入!
他只是一个杂血后代!
……
没有理会姬胧月怎么想,凝视着她那双冰冷的眸子。
夏鸣拱手一拜,面色如常。
“乾元仙洲,人才辈出,胧月殿下,更是名不虚传,在下输的心服口服。”
寒眸凝转,姬胧月冷冷看着对面的夏鸣,薄唇吐露。
“不,流澈公子,是我输了。”
“公子所悟已然足以比肩仙法,胧月愿称您为年轻一代的第一人!”
姬胧月此话一出,满座修士无不动容。
他们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从二人的反应来看,似乎还是那赵流澈占了上风。
没有和姬胧月再作纠缠,夏鸣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风紧,扯呼!
眼下这种局面,迟则生变,岂能犹豫?
一行三人,直接闪遁万里,有一只耳遮掩踪迹,夏鸣很是放心。
最终,于一处偏僻的地下洞府中。
三人安顿了下来。
夏鸣倒是还好,除了脑袋有点抽抽,其他一切正常。
就是破六韩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这一路上,他沉默的像是一块石头。
一块刻着破六韩三个字的墓碑。
觉察到氛围不对劲的一只耳,直接选择出去望风。
他将此刻的沉默留给了这对苦命的兄弟。
一只耳走后,破六韩直接吐了一大口黑血。
黑血之中,隐约可见一颗颗残破的牙齿。
吐完黑血之后,破六韩更是身躯摇晃,几欲倾倒。
连忙搀扶住破六韩,夏鸣只觉得心中某个角落猛地一抽。
残忍吗?或许吧。
但是人啊,总该清醒地活着。
一把抓住夏鸣的袖袍,破六韩的声音低沉且阴郁。
他在说话,但是不像是用嘴在说话。
反倒是像是在用全身的骨肉在说。
骨节撞击、血肉痉挛。
“弟弟……”
“她叫叶无林……”
“叶无林……”
心中呢喃着这三个字,夏鸣一点点闭上了眼睛。
无林参啊……无林参……
叶无林的人生,便是仙主所吃的人参。
是啊。
修仙、修仙、修到头,不过只是吃人。
鬼使神差一般,夏鸣又想到了挖去他左目的何念生。
借助于他的眼睛,何念生也看到了属于他的仙路。
说来也是可笑,何念生困顿了那么久。
得了一只眼睛就开悟了?
呼——
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
夏鸣依旧无法排出心中的苦闷。
“难道我真的是破六韩的弟弟?我夏鸣到底是谁啊?”
“我的视觉!破六韩的听觉!叶无林的嗅觉!为什么!为什么啊!”
“为什么他们都要吃我们!难道说我夏鸣没有病?”
“病的是他们!是这个世界!”
“他们想要吃我来治疗他们的病!”
“马马的!”
“嘎嘎嘎!一定是这样的!”
“我夏鸣何来的病!?我才是正常的!”
“谁踏马的也别想吃我!”
念头通达的夏鸣,一点点扶起了破六韩。
“哥,你还有我。”
“让我们去杀了他们…”
“哥,有病的不是你我,而是他们。”
“兄长啊,走出你的仙路吧……”
“他们一直都在骗你。”
“化身饕餮,便是化神,左目为阴,右目为阳,阴阳一通,便是大乘!”
“兄长……让我们一起弑仙吧……”
“将那些欺世盗名的仙人全部都扯下来!”
听到夏鸣这话,破六韩缓缓抬起了头。
他那双暗淡的无神眼睛,陡然迸发出无比璀璨的光芒。
……
于此同时。
乾元驻地之内。
姬胧月正不安地来回踱步着。
没有丝毫的预兆,姬胧月猛地止步。
“不对!赵流澈的肉身绝对有古怪!”
“他的血也闻起来怪怪的!”
“他必然是那个偷了极海血轮的贼子!”
“也只有借助于极海血轮,他才能修出那般的黑日。”
“破六韩在撒谎!他一定和赵流澈达成了某种勾当!”
“这样解释,一切都说得通了!”
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姬胧月,姬玄礼目光深邃。
“敢问殿下,能有几分把握?”
“九成!”
“九成吗…烦请殿下继续赶赴世子之礼,按照计划行事。”
朝着姬玄礼微微颔首,姬胧月继而言道。
“一路小心。”
“乾元千古。”
……
姬玄礼好似一缕风,拂过乾元驻地,直接朝着大观边境走去。
身为炼虚修士,姬玄礼承当着此行的关键任务。
——找回极海血轮。
本来按照计划,他们是要先见了赵玖再做安排。
毕竟,赵玖可是第一嫌疑人。
可是这个突然冒出的赵流澈又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其实这样也好。
这样姬玄礼就可以提前通知族中智囊早做安排。
无论是仙洲的九世子还是这个黑日之赵。
大观仙洲之内,他们都得好好谋画。
仙人的子嗣可不是那么好碰的。
出了大观仙洲,一路向北,又是数个连亘的荒洲。
这些荒洲之内,潜伏着强大的荒兽,以及那些背弃仙洲的叛修们。
而姬玄礼此行的目的地,便是苍梧荒洲境内的枯柳山。
枯柳山,昔日乃是一颗擎天的柳树。
不过后来被人砍了。
砍断的树桩也就成了一座大山。
在枯柳山上盘踞着一窝大盗,实力强大。
他们明面上是大盗,实际上乃是乾元仙洲部下的暗桩。
等到姬玄礼遁身来到枯柳山顶的时候,他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
四周静悄悄,好似鬼作妖。
回首之际,于那清冷的月光下,姬玄礼看到一个身着黑色大袍的男人。
银白色的月光,在男子的周身发生了扭曲。
它们扭曲成了一个浑圆的银环。
光环之前,男人无怒无喜。
看到男人的那一瞬间,姬玄礼的身躯猛地一颤。
该死的!
大观二世祖!
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他的大日尚悬于仙洲之上,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身躯震颤的那一瞬间,姬玄礼便拔地而起了。
可惜啊。
夜色无边,黑色无尽。
二世大手一抓,便将其牢牢捏在了空中。
“回答我的问题,我放你离去。”
看着面前的二世,姬玄礼反倒是缓缓冷静了下来。
他很清楚,二世杀他轻而易举,能杀而不杀,必有缘故。
“你想知道什么?”
“乾元仙人……还活着吗?”
听着二世的问题,姬玄礼身躯猛地一震。
嗯?
大观二世疯了?
他这是什么问题?
乾元仙洲尚在,仙人怎会死亡。
况且说了,仙洲即便是不在了,仙人都不见得会死。
本欲果断回答,但是姬玄礼也知道,大观二世不会问那么愚蠢的问题。
于是乎,他又将这个问题认真地想了想。
这一想,他还真的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仙人为何要极海血轮呢?
……
将姬玄礼的犹豫看在眼里,二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大手缓缓握紧,姬玄礼直接被吞入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姬玄礼,殒命。
站在枯柳山上,二世孤独地看着极南天野那座无尽璀璨的大观仙洲。
片刻之后,他的身躯又开始不安地颤抖。
他在恐惧。
他在害怕。
“赵流澈……赵流澈……这怎么可能!”
“你怎么能叫赵流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