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淼笑出声,无奈睨了傅璟佑一眼:
“你啊,就快去吧,别耽误叔安排的事儿。”
傅璟佑凌唇微微抿动一下,轻轻点头。
很想上前抱抱她,可余光扫见一侧的唐梅,傅璟佑默默打消了念头。
有人,地点也不合适……
傅璟佑帮陆淼扶正帽檐,遮去她下巴上的太阳。
“等我回来,嗯?”
“嗯。”
陆淼点头。
傅璟佑哑声弯唇。
撤开一步,看着唐梅扶着陆淼往队里走去,才转身继续往家走。
……
陈妙妙一直默默盯着傅家。
知道傅璟佑一早就出去忙了,所以在看见陆淼和唐梅出门后,陈妙妙就也行动了起来。
提着一个背绳超长的篓子,陈妙妙一路从知青点后面,社员房屋中的间隙小路去了后山。
又从后山一路抄小路去了傅家后面的竹林。
夏季微风带着远方的稻香和沁脾的栀子香掠过,竹林丛丛叠叠的摇曳轻晃。
阴凉连绵不断,伴随着“喳喳”雀鸣,清幽凉爽又惬意。
陈妙妙脚步杂乱穿梭其中,却只感觉到一阵紧张和心慌。
走得太快,一时没有注意到脚下,陈妙妙被地面隆起的竹鞭根茎绊倒。
人提着篓子,顺着倾斜的竹林一阵翻滚。
昏头转向摔了一路,陈妙妙摸头揉腰,浑身上下一阵酸痛。
正想抱怨骂两声时,正过脸看清眼前景象,她一个哆嗦,浑身鸡皮疙瘩立起。
陈妙妙瞬间白了脸色,摸索坐起身,屁股挪动着往后退。
斜切面的竹桩,侧向正冲着她……
如果她刚才再往前摔两寸,那竹桩就要扎进她眼睛里!
说不定还会死!!
陈妙妙连番哆嗦,一阵后怕。
还没放松下来,想起另一件事,她又紧绷着回头。
拎过来的篓子在她两米开外的位置。
乍一眼看过去,篓子封口还严实着。
可陈妙妙不敢掉以轻心,起身后左右环顾,找了一根树杈捅了捅篓子。
一再确认,才摸过绳子,重新将篓子提起。
摸去傅家屋后。
陈妙妙刚准备行动,从屋侧树影之间的缝隙看见往回走的傅璟佑。
陈妙妙惊了一下,脚步慌乱的又摸回了竹林里。
这个点儿,生产队的人都在打谷场那边。
陈妙妙倒不也怕会被人遇见。
在竹林里顿了一会儿看情况。
陈妙妙以为今天大概是行不通的了,没料到傅璟佑只是回来了一下,很快骑着自行车又走了。
她等傅璟佑骑着车走远,才又从竹林摸出去。
看了一下傅家后院院墙的高度,陈妙妙来回来去的摸索,换了好几根树杈、竹竿。
最后挑中一根竹竿,陈妙妙咧开嘴角阴翳笑了声。
把竹篓背绳在竹竿上缠了两道。
陈妙妙用另一根树杈挑松了竹篓封口处的卡扣,快速撑开竹竿拉开距离。
长绳下,竹篓颤颤巍巍被竹竿挑起,又被陈妙妙甩进了傅家后院。
她有向陆淼示过好的。
是陆淼自己大脑不清晰,分不清局势。
那就别怪她了。
她花两块钱换来的东西……
也算对得起她,看得起她了!
“呵呵……嘿嘿。”
陈妙妙咧嘴怪异笑了声。
发狠摔开竹竿,陈妙妙转头彻底消失在竹林里。
傅家后院。
三合土新垒起的压水井,铁质出水口还在“滴滴答答”的滴着水。
而院里一角,被摔得滚了一路的竹篓缓缓停下。
静默了片刻。
陈旧的竹篓轻轻晃动,先后从中探出几个褐色的脑袋……
另一边。
陆淼代表傅家,也分了三条鱼。
前阵子傅璟佑捞回来的小鲫鱼煮汤挺甜的,陆淼就选了三条鲫鱼。
场上分完鱼,陆淼站着也有点累了。
接了唐梅递过去的罐头瓶喝了两口水,正琢磨回家去。
陈桂芬突然出现,好说歹说非拉着陆淼和唐梅去贺家吃饭。
陆淼还好,在哪儿吃饭都行,反正都轮不上她干活。
唐梅就不行了,从京市过来以后,她主要任务就是料理陆淼的日常生活。
陆淼是因为肚子大了,活动不便,所以不怎么出门。
唐梅是不习惯。
南方乡里的话,她也听不太懂,所以很少跟这边的人接触。
跟着陈桂芬一起回贺家,陆淼该什么样还什么样。
唐梅则有些束手束脚的放不开。
陈桂芬杀鱼做饭,唐梅挽起袖子,寻思帮忙做点什么,也好缓和一下时间。
“亲家,你别忙活了!”
她是陆淼娘家妈,陈桂芬能让她干活儿吗?
“饭一早就呼上了,我把这鱼收拾出来煎一煎,咱们坐下就能吃饭了!”
“没事,你甭管了,我自己找点事做,也自在。”
“哎呀,你看看这……”
陈桂芬提着鱼站在厨房后门门口,怪不好意思的。
她手里的鱼鳞都打了,肚子都开了一半,还蹦跶着呢。
鱼尾甩出去的水,溅了一点到陆淼脸上。
陆淼眨眼偏头躲避:
“婶儿,小姨妈,你们也别纠结了,怎么自在怎么来吧!反正都是为我好的。”
唐梅和陈桂芬一开始心里还都觉得这里不好,哪里不好的。
一听陆淼的话,两个人怔了怔,就跟通了窍儿似的,忽然相视一笑。
可不就是吗?
说场面话是亲家婆家。
说实在话,都是疼陆淼的人。
陈桂芬和唐梅渐渐放松下来,笑呵呵的边唠嗑,边忙活。
陆淼则被着这些疼着她的人宠惯得跟奶娃娃一样。
人坐在厨房边角的过道里,吹着清凉的穿堂风,埋着脑袋认真剥吃坚果。
陈桂芬念叨她:
“淼丫头啊,你少吃点,一会儿就吃饭了。”
“哦!”
陆淼乖巧应声,把最后一颗坚果仁塞进嘴里,
她鼓着侧腮咀嚼,两手伸出老远的拍了拍,拍去手上坚果碎屑。
说句实在话。
怀孕期间除了身体上的负重和疲累,心情偶尔会差。
生活方面的事,真没什么让陆淼操心的。
陆淼心里门清,行动不便的时候看的也开。
该放下的放下,该享受的享受。
她做不了什么,小嘴却甜,要不不说话,要不准能哄得身边的人眉开眼笑。
当然,贺宏进不算了。
用陈桂芬的话来说,贺宏进的脾气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人家牛气,就是高兴,面上也是骂骂咧咧的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