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淼立马拆了信封。
开头“展信佳”三个大字,后面便是连番的歉意。
耿晓云在信中表示,学校课程多为外出,每天跑来跑去。
忙碌得像是在四海为家,表示这个时候才写来信,十分抱歉。
耿晓云大致说了一下自己和弟弟的学习近况,之后便是连番的感谢。
感谢陆淼为弟弟争取大学名额,也感谢陆淼对她学习上的帮扶。
耿家所有长辈都说他们姐弟二人前途一片光明,鼓励他们常走动、多联系云云。
客套和不客套的话说了一堆。
耿晓云表明包裹里的都是老家特产,让陆淼看着给家里人分一分。
事后更写下期待陆淼给她回信的字眼,也委宛地事先表示了歉意。
她一直外出上课,回信可能不那么及时。
希望陆淼不要介意。
……
陆淼看完信,重新把几页信纸装回信封里。
除了一个顾莹,她知道是在隔壁京师范以外。
其他几个老朋友,她都不知道确切的学校地址。
耿晓云能给她来信,她真挺意外的,还寄来这么大的一包东西……
看寄信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也不知道坏了没?
陆淼把信塞进帆布书袋里,撑开小伞。
提着沉甸甸的包裹,一面思考回信的事,一面加快速度回家。
有第一学期的经验在,这次报名相当顺利。
傅璟佑有自行车,比陆淼先一步到家。
陆淼从小巷拐出去时,正看见院门大开,傅璟佑正和人拉扯着什么。
“不行,我现在不修了。”
“咋还不休了呢?小傅兄弟,你现在不也没忙着的吗?都是左邻右舍的……”
好像是附近邻居过来找他修什么东西。
陆淼踩上门口台阶:“怎么了?”
“小傅妹子,你回来了正好!”
胡同里的大哥一见陆淼,赶紧道:
“要不你给劝劝的吧?我那收音机坏了,外边摊上说要两块才给修,还不一定能修好……”
大哥眼神来回在小夫妻身上转来转去:
“小傅兄弟要是不忙,就抽空帮我给看看呗?”
陆淼抬眼看傅璟佑。
他之前经常帮胡同里的邻居修东西,这次没同意说要修,应该是真的有事不方便。
陆淼转开视线,刚开委婉回绝。
手里包裹,倏地被家里男人接了过去。
傅璟佑薄唇抿动,松口道:
“那你拿过来吧,但是我说好,我也不给白修,要是修好了,要给我两斤米。”
以前在制冰厂能挣到钱补贴生活。
给人修东西就当练手、积攒熟练度了,所以不强求汇报什么的。
现在制冰厂的活儿没了,没来钱的路子。
他身后一大家子也要生活,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分文不收了……
两斤米不到五毛钱,外面修可是得两块呢!
胡同里的大哥立马笑着点头:
“行,行!没问题,我这就回去拿收音机,一会儿就给你送来!”
傅璟佑点点头,让开门口位置,等媳妇儿进门后,顺势掩上院门。
这事儿不像他平时的作风,陆淼收了伞,躬身在井边洗手道:
“我还当你没时间呢,有时间咋没给修一下?”
“……”
上回经了小猫胡同那个廖寡妇的一遭,傅璟佑都给整怕了。
他就担心一些乱七八糟的人黏上来,再给整出点什么糟心事儿。
可是,这是能提的吗?
当然不能。
不光不能说,傅璟佑忧心忡忡的,还挺担心媳妇儿问起。
以后给人修东西也行,但是绝对不再上门了。
要修就送过来。
“没,这不是新领了课本回来吗?正式上课前,我寻思留点空闲看看书,提前预习一下。”
他过去就爱捧着专业书钻研,陆淼没有起疑,甩甩手,点头进了屋里。
“这一包都什么?”
“耿晓云寄学校里的,说是土特产。”
“那肯定有雪蛤干。”
傅璟佑把包裹放堂屋大桌子上,解开包裹看。
大布包裹里装着数个扎好封口的牛皮纸袋。
陆淼挨个拆开看,还真被他猜中了。
三大包雪蛤干,一大包鹿茸片,还有一大包党参片。
这东西可送得不轻。
傅璟佑提着鹿茸片和党参片的纸袋问:
“这些怎么吃?”
“取两三片泡水喝,或者煲汤的时候放点都行。”
陆淼正思考拿什么做回礼合适,随口回了一句。
傅璟佑若有所思点点头。
陆淼没注意到,被他抓了一小把走。
草草收起东西,陆淼进屋翻了几张信纸出来。
写了几张又撕了几张,写到最后才渐渐平静下来。
陆淼在信中真诚地感谢耿晓云,表明情谊已经有所体会,以后不要送那么贵重的东西。
后面絮絮叨叨说了一下近况,又翻出一张她和大宝二宝的合影照片。
原本是要装进信封的,想了又想,陆淼重新展开信纸,在末尾加了一句话。
——我观局势,金,可入。
陆淼不敢写得太过明显,浅浅提了一句便将信封封了起来。
她出门寄信,正赶上刚才那位大哥过来送收音机。
点点头算是打招呼,陆淼拐去箱子里。
等从附近邮局回来时,傅璟佑坐在堂屋里,已经拧开小螺丝拆了收音机外壳。
时安上学去了。
大宝二宝跟着姥姥在那边屋里睡觉。
堂屋里就他们两个。
陆淼隔着桌面在傅璟佑跟前坐下:
“佑哥,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嗯?”
“我想拿时安那笔钱做点投资。”
京市有特产,但是对比耿晓云寄过来的东西,真没什么像样拿得出手的。
陆淼刚才一直思索这个事儿。
想来想去,就想到黄金上面去了。
不管是什么时候,黄金都是最保值的。
这个年代金价合适,做黄金投资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她在信里委婉点了一下耿晓云,耿晓云能不能悟到,就看她自己的了。
现在话说回来,陆淼自己也动了这方面的心思。
傅璟佑顿了一下,抬起头来。
他眉心微拧,没说话。
陆淼知道他什么意思。
一早就说过,那钱是留给时安的,他们不会动,也不能动……
“我想动这钱,不是为了我们自己,是为了时安。”
陆淼正色道:
“两千块钱干放着,十年、二十年后还是两千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