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总爱笑眯眯对着人的女人,今天看起来消沉极了,蔫头耷脑的。
“被讨厌了。”曲雾趴在胳膊上,闷闷地说。
“被谁?叶空?”林心舟幸灾乐祸,“她不是对谁都一个脸色,这世上真的有不被她讨厌的人吗?”
“有啊,可惜已经死了。”曲雾扭头,换了一边趴着,继续emo。
林心舟一听有故事,立刻就想追问。
谁知还没开口,店门突然被人极暴力地一脚踹开。
玻璃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因巨力而反弹回去,又被人一脚踹开。
于是整扇门直接倒地,炸开满地的玻璃。
店里的客人顿时尖叫纷纷,在来人的示意下很快就跑走了。
曲雾从凳子上弹起来:“我的门!”
林心舟也从凳子上弹起来:“杜若微?你干嘛?!”
……
·
噼里啪啦的巨响将叶空吵醒。
刚睁开眼,还没回神,她就先听到了楼下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叶空人呢?怎么到这种时候反而当起了缩头乌龟?还是说一定要我把你们店全砸烂了,她才会出现?”
……
叶空一顿,飞快地洗了把脸就下楼了。
混乱的砸东西的声音,混合着吵架的、劝架的,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的人声。
当叶空走下楼梯,抬眼望去,入眼的便是一只高高扬起的手掌。
她的瞳孔好似无机质的玻璃,将这个画面映得纤毫毕现。
——杜若微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脸,曲雾一瞬间想要暴起反击,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紧紧捏起的拳头。
啪——
响亮的一个巴掌。
打掉了曲雾脸上的口罩,将她漂亮的脸暴露在天光下,而那一部分皮肤飞快地泛了红,看起来非常狼狈。
叶空在刹那间停住了脚步。
整个人就像被按了暂停键,她停在楼梯上,眼瞳死死盯着那个画面。
连同曲雾越捏越紧,几乎颤抖起来,却依旧没有还手的拳头。
“还以为有多见不得人,原来长得还可以嘛?为什么要戴口罩呢?和叶空一样喜欢装模作样故弄玄虚?”
“我告诉你,现在立刻就让叶空来见我,否则……”
杜若微伸出手指,一下一下推着曲雾的肩膀:“我不介意,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
“霸、凌。”
脚步声规律而快速的接近。
曲雾最先抬起头。
她眼神慌乱了一瞬,杜若微紧随其后,跟着慢悠悠地转头,同时启唇想慢条斯理地说些什么——
可在这一切发生之前,甚至她第一个字都没出口,头也还没完全地转过去——
她的头发先被人猛地揪住了。
以毫不留情的力道,叶空揪着她的大把头发,把她往后狠狠一拉,然后低头下望。
对上杜若微在懵逼中仰头看来的眼睛,她轻轻笑了一下:“真是奇了怪了。”
她慢条斯理地说:“为什么都到这个地步了,你们还一直觉得我好欺负呢?”
下一秒,她松开手。
任由无法支撑自己身体的杜若微,摔倒在满地玻璃里。
片刻时间停止般的静止后,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撕裂了空气。
可叶空还没有罢手。
她跨坐在杜若微身上,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高高扬起。
“不就是扇耳光吗?就你会?”
手掌下落,狠狠扇在了杜若微脸上。
啪——
“你弟弟来我的店里,往我的咖啡里放蜘蛛,又给我送白菊花咒我死,而我只是把他点的咖啡喂给他,又没有剁掉他犯贱的手,你还想怎样啊?”
啪——
“你想来给你弟弟找回场子?凭什么?就凭你会扇人耳光?”
啪——
“我说你们豪门出身的大小姐,难道是以扇耳光的手法确定圈内地位的吗?”
啪——
“那我可以——”
啪!
“扇到你——”
啪!
“毁容哦。”
啪!
“你想试试吗?贱人。”
——最后一下,被曲雾抓住了手腕。
向下的视线里,杜若微整个肿起来,甚至有些渗血地脸,渐渐在她眼中清晰。
她发红的手掌轻轻动了下,手腕扭了扭:“松开。”
嗓音很轻,透着股极致的冷静。
曲雾沉默地松开了手。
叶空动了动手腕,揪起杜若微的衣领,把她肿大的脸凑到眼前,黑黢黢的瞳孔直直盯着她的眼睛:
“杜小姐,我跟你不是一路人,我没想过要进入你所在的世界,抢占你在乎的地位,你也不要来找我的麻烦,好不好?”
“否则,我敢做的事情,我保证……”
少女脸上浮现一丝微笑,如同地狱里恶鬼的虚影:“你,不敢做。”
杜若微在剧痛中恍恍惚惚。
在那双黑玉一般的眼睛里,她仿佛看见了自己凄惨的死状。
她发出恐惧而扭曲的惨叫声,颤抖着抱住自己的头。
叶空这才慢慢站起来。
她扫视四周,所有人这才从极度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和上一次跟着杜流深的人还敢往前冲不同,这一回,没有人敢上前。
甚至所有与她对视的人,都忍不住惊惧的避开了视线。
叶空甩了甩自己发红的手,漫不经心的视线定在了叶宝珠身上。
和所有人的下意识恐惧不同,在恐惧之下,唯独她,脸上还有压制不住的恶意与兴奋。
叶空发出一声嗤笑:“人往往会因为自以为是的泼天富贵而忘记更大的风险,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她没准很适合当一个资本家。”
曲雾循着她的视线看去,也看到了叶宝珠。
可叶空已经懒得再多看一眼。
她低头扫过地上还在惨叫的杜若微,然后抬头往收银台后走去:“还不快给我们杜大小姐叫救护车?你们想害死她吗?”
一边这么说着,她一边视而不见地从杜若微手上踩了过去。
天光下,这刚开业不久的咖啡店又陷入一片混乱。
旁观了全程的林心舟,起初还站在曲雾这边指着砸店的杜若微破口大骂。
然而此刻看着远去的救护车,她却完全陷入了茫然中。
身后有人在噼里啪啦的收拾满地碎玻璃。
她转头,看到正哼着歌打扫的曲雾,越过曲雾,收银台里窝着一个正在埋头玩消消乐的叶空。
她很爱玩那个根本没什么玩头的游戏,游戏会发出的音乐也很有些智障。
林心舟一直都觉得,这是叶空根本就是个小孩子的证明。
无论多少人说她是疯子,是神经病,但林心舟一直都觉得,叶空说不定只是个任性又幼稚的小孩。
可直到现在……
“为什么?”
她犹如喃喃自语一般问出来:“为什么还能这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