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怨我怪我,我无话可说。”林宁撇过脸去,“那天计划很顺利,都和我略施的小计若合符节,我并没有吃亏,也不存在你想象中那些腌臜事,我的目标只是完成工作任务。”
“够了够了,我不想再听你提工作!我根本不愿意你出去抛头露面,我只想你在季园做好你季夫人的角色。现在外面世道不好,你毕竟是一个女人,别人会怎么想你懂吗?我从来不喜欢超出我所掌控的事情。”季远凝吼出了声。
“我为什么要去管别人的想法?如果我时时刻刻考虑别人的想法,我除了畏首畏尾还能做些什么?”林宁不甘示弱,季远凝的话真的让她生气了,很生气。
“时至今日你能读懂我多少?我也有迟早要去面对的事情。我喜欢在泰禾工作,在那里我很充实。我喜欢做泰禾的林助理,而不是坐在家里当养尊处优的季夫人,挂着虚名招摇!”
“这么说,当季夫人就这样让你不舒服?”季远凝皱眉。
“是的,我不愿意。我说过不想和另外的女人分享你,我过够了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日子。求你顾及我的体面,更顾念顾念你我的旧情。饶过我,更放过你自己,好么。”林宁这话有点恳求意味,不经意间阿杏还是让她耿耿于怀。
“阿宁,你曾经为了读书想走,甚至乔装打扮利用阿杏骗我,我一点都不怪你。你算是我一而再强留在身边的。当初若不桃花江那场大水,你我的命运是不可能阴差阳错连在一起的,你本不该只留在微不足道的我身边。我都懂。”听了她的恳求,季远凝整个人沉郁着,她在求自己,他的心竟然比听到斥责争吵还难受。
“远凝,你何必提早前的那些旧事。你挽留我派人监视我,大概都源于你的私心。我能理解你是为了我着想,你做那些事的时候,我同样在享受你给我带来的安全感。
但是现在早就变了,你我再回不到以前。曾经的季远凝是我一个人的,他可以全身心爱我疼我宠我。现在的季先生却不可以,你还担负着别人的人生责任。你心有旁骛,我亦做不到感情里的全心全意了,现在我心有挂碍。”
他烦躁着,在她面前来回走着。他全无季先生沉稳的风范,忽而在她面前停住,声音高亢起头,“我太天真了,我以为我们结婚这么久,之间应该有默契,看来都是我的奢求。你的话在消磨我对你的感情,你心里有别人了移情别恋是吧,我迟早要把你心里的人挖出来挫骨扬灰。”
“季远凝你简直不可理喻。”林宁双手有些颤抖,“不是你对不住我们感情的吗,别院那里还住个活生生有名有姓的女人哪,你强什么词夺什么理!”
“只要你阿宁是我夫人一天,接受季夫人的头衔就得是你生活中的一部分。看来是我给你的自由太过了。”季远凝恢复如常冷漠的表情,“所以我不允许你再自作主张,你必须记住我是你的天。”
“你是我的天,还同时是别人的天,你是天帝还是圣灵?你这一块天,每天除了工作还得排着班兴云布雨,真是辛苦哪!”林宁听到季远凝固执又霸道的话,反唇相讥。
“林宁你最好不要忤逆我,更不要挑战我。以后你必须绝对服从我,不管你是怨也好,恨也好,这就是我的决定。”季远凝起了身,“还有,我去见过陶正礼。我警告你,和他保持距离的,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站起来重重关上门,手抄裤袋站在门边。不管这件事告诉没告诉自己,似乎不再重要。她为了心中的人居然恳求自己放过,还打着放弃离开的如意算盘!可恨!她休想!
林宁定定望着他摔的门,旁边墙壁磕下来灰,咬了咬唇。季远凝定是误解了她心有挂碍的含义,不过她不想说明,也自觉没有那个必要。他根本不会懂她身上担负的责任,多说何意。
林宁真实认识到,原来自己是那个一直生活在漂亮的玻璃鱼缸里的金鱼,季远凝就是那个喂鱼的人。曾经他热爱这条鱼,会按时地喂水喂食,换水让自己透气,更时不时捞起捧在手心里宠溺和赏玩。
想想得救那晚父亲对季远凝说的话,让他护送自己到江城去,到底还没有去到江城,林宁觉得自己想哭又想笑,心底却透上来一阵阵悲凉。
季远凝不过是居高临下,会在乎鱼的悲喜、鱼的心情和真正需求?他的行事作风从来我行我素,从不会主动了解别人的所思所想。这场婚姻里,她最求不得就是他的谅解,更别提他会为了自己做出改变的行动。
季远凝在她房门后站着,他以为自己定力很深,却不过尔尔。他拳起手指狠狠锤了墙,眸子深得更沉,定了会他踱起步子。
他想着心事,不知不觉背着手在门口花园里站了一会儿,有阵秋菊桂子飘香,他抬眼赏景。
安茹手上端了盏茶,季远凝瞟了一眼以为她是给林宁送进去。
没想到她停留在自己面前,轻轻开口:“安茹谢过先生的关照,我看您站了有一会了,秋暑燥热,我特意送杯茶来。”
“谢谢你了,安茹。”他和林宁争吵,确实口干舌燥,不由接过她递来的茶,再一次启唇叫她的名字。她有和林宁相似的身形,相比之下阿宁是朵娇艳欲滴的带刺玫瑰,她应该是刺少的柔顺月季。一念及此,他停杯不饮,喃喃自语,“唉,她要能像你这样对我就好了。”
“先生……”安茹欲言又止伸出手。
“你在怕我,我很可怕吗?”季远凝看着她羞怯的表情皱皱眉。
“没,没有……”安茹被他一问,脸上又飞上一朵红云。
“放心,我不会吃人。”季远凝被她局促羞涩的语气逗起好奇,微笑起来。
“先生,我把杯子带下去。”安茹被他打量得益发不好意思,想想自己也曾跑戏班的,怎么会这么没用,这么不大方,手脚都不知哪里摆。
他把杯子递到她手上,瞥眼看她手指上贴着胶布,道,“你手上有伤,这些天干活自己注意点少沾水。”
“我会小心的。”安茹腼腆道,她端着茶杯扭头走了。
这个插曲令季远凝完全平复了情绪,他踏着步子踏出了西苑的大门。
林宁一晃好多天没见过季远凝。他在她面前发过脾气后,惯常如此。林宁每日按照自己的节奏生活,直到菊蕊请来了张医生。
“夫人,可是身体有不适?”张医生落座,问道。
“不是。”林宁直接相问,“我想问上次先生中的那种催情药,女子若是吃了会有什么感觉?”
“女子么,怎么说呢。因为男女有别,女子吃了顶多身体燥热而已。”张医生尽量用最简单的方式解释。
“燥热?”林宁追问道。
“对。”张医生肯定点点头,“夫人莫非您也?不过不必担心,偶尔吃一次对身体并没什么危害。”
“不是我。”林宁没有多加说明,“我知道了,谢谢你张医生。”
菊蕊送张医生出门,林宁脑子一亮,突然记起郑管家说阿杏拿扇扇风的事情,可不就是燥热吗!她等着菊蕊回来,拉着她让郑管家备车就走。
还是王司机开车。他看见菊蕊,脸红了一下,别过头问林宁:“夫人,去哪里?”
“别院。”林宁早体察到他对菊蕊别有感觉,她笑了笑,还是同样班底,上次别院探访还历历在目。
这次过了中午,比上次早了许多,云灵山的枫叶红了一大片,不止枫叶还夹杂着黄黄绿绿的不知名的树,五彩斑斓的煞是好看。
林宁觉得别院此刻正值好景致,比城里的季园更开阔漂亮。不得不说季远凝确有眼光,买下城郊这处宅子。
她下了车,菊蕊上前敲门。
“谁?”里面有佣人问。
菊蕊摆开架势,清清嗓子开腔道:“季园主子大驾光临,还不快开门相迎?”
里面不敢怠慢,确实开了门。仆从看到进门的是林宁,连忙去转报阿杏。
林宁不在意,像上次一样径直走到相同的太师椅处坐下。姚阿杏见是林宁,同样惊了一下,不过她可没有上次那种面对林宁的自卑。
她笑道:“大姐你来了。你来的正好,今天可有口福了。季爷昨天才送来醇正的正山小种,我喝过了,味道清口寡淡,最适合败败火。”
“姚小姐我提醒过你,不要叫我大姐。你不是远凝正式收房的人,没这个资格。”林宁哪里听不出阿杏意有嘲讽,轻轻把话推回去。
姚阿杏咬了咬唇,让人沏茶送来。
“我不是来喝你这口茶的。想让我喝,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林宁起身菊蕊相扶,满是太太的派头。
林宁看准时机,趁着姚阿杏不备,一个大巴掌朝她的脸上招呼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