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宁往门口走,穿过厨房卫生间就是门口玄关,她推了推大门紧闭。
她被完全锁在里面了,什么音讯也不通,什么都不知道,一时间心急如焚,自己还活着,而傅石和菊蕊呢,在哪里?
她又一次把房间里的窗户和门都摸遍了,唯有目力所及看得到的那两个,都上了锁。
她又喊了一遍“有人吗?”也没有回答。
林宁有些泄气地坐下来,脑子里飞速转着,只能等等吧,总有人会来的。
她深呼吸几次,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既然被锁在这里,应该还会有人来,自己这个前季夫人的身份,大概在别人眼里还是个香饽饽。
她静静在房间里等着,斜斜依靠着床被枕头,不知怎的有点困倦,不知不觉闭上眼睛。
耳听得门一响,她从轻梦中警觉睁眼,竟是菊蕊缓缓走近她的床边。
“菊蕊!”林宁蹦下床拉着她的手,“你也逃出来啦,太好了菊蕊。”
菊蕊似乎并没有以前的神气,她点点头:“夫人,是我来了。”
她有几分拘谨,看到她的一刻,林宁总觉得她神情阴阴郁郁,和平日不太一样。
“你留下来陪我吧。”林宁心中奇怪,嘴上问道。
“夫人我来看看你,以后前路艰难,到底放心不下……”菊蕊仿佛叹口气,“我……走了……”
“你去哪里?”林宁见菊蕊转身就走,想拉如拽空气,眼睁睁瞧着她去了。
“菊蕊……”林宁大喊一声,这才惊醒过来,只是南柯一梦。她拥被想着菊蕊话意,菊蕊怎么就走了,她去了哪里?林宁心里忽然对菊蕊的去向惴惴不安起来。
屋子里还是没人,她心里越发焦灼,这是什么意思,把自己关在这里然后就置之不理?
别的也罢了,可这屋里什么菜都没有,仔细一听自己腹中空空,咕咕直叫。
“砰……”窗台处有声响,静极处她的耳朵极其敏锐,直接几步到窗口处,外面的百叶窗留了个口,有人把食盒递进来。她弯腰只看到缩回去的胳膊和手。
“你是谁?谁把我关在这里?”林宁喊了出来。
开始外面并无回答,她不死心,多问了几遍。
“我……我叫小眉,负责为小姐你送饭,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外面是个脆生生的女孩声音,听起来年纪甚小,说话还有些胆怯,“小姐你要好好养病,争取早日好起来。”
“养病?谁说我病了?”林宁急切道,“我没病,我知道你做不了主,你让能做主的人同我对话,我等着他!”
她越说越愤怒,压抑不住情绪,拍了窗台。
“……”窗口外的小眉只能受着她的激愤,不能多说什么。
“我知道你在,小眉。你就把我的话带到,这些全是我说的,与你无关。告诉他我就在这里等,明人不说暗话,不做暗事,我等着他坦白告知到底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是想做些什么!”林宁微微平复一下,继续道。
“我愿意试试看,小姐。”听林宁的话和缓些,小眉答应了。
听到了小眉的答复,林宁心里升起一丝希望。她坐下来用这餐饭,这是一餐很丰盛的饭食。食盒打开,内有乾坤,都是色香味俱全的菜式。在这一点上,她挑不出什么值得抱怨。
另外一点挑不出来的,小眉还会送水,送衣物、送生活用品……那个关她的人存心让她生活无忧。好像除了自由,她的需要都能满足似的。
小眉依旧只是送东西,问她也不答,隔了一日,没有任何音讯。就知道小眉有没有带到信,林宁揣摩还是认清形势,万事靠自己。
她留了心,这次随口问问小眉送晚餐的时间。大概林宁问话多了,和小眉熟悉了不少。小眉便告诉她,每次送饭都是晚上七时左右。
林宁暗暗做着准备,她估计了时间,晚饭吃过很久夜应该深沉。她毫不犹豫举起长条板凳,一下下用力向每次送饭的窗台口砸去。
“哐哐哐”地一顿猛打猛砸,林宁好吃好喝积攒的力气都用在今夜这刻。夜间静谧,声音传得又大又远,林宁不管不顾,一心只想砸开窗户锁。
几番力道极大的打砸,加之此处一向开合本就松动,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砸开了外面的木制百叶窗,一个能钻出来的洞呈现在她眼前。
像这种平房,她接下来只要跳下来即可。踏在窗台上,望了望下面甚至能嗅到青草的香气。今夜林宁头次仰望这漫天闪烁的星光,呼吸着夜晚凉凉的新鲜空气,格外快慰。
她深呼吸后着咬牙就要往下跳。
“林小姐,你走不得。”夜里传来冷冷的人声,是个冷静的男人声音。
“你就是小眉幕后关我的人?”她借着星光,似乎瞧见那男人袖手抱臂,站在不远处草地上对她说。
“林小姐,既然你看到我,就知道天罗地网而你势单力孤根本逃不出去。”男人淡然的声音,藏在一顶檐帽下。
林宁笑笑:“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关我?”
“因为你林宁已经死了。”男人道,“你根本无处可去,只能呆在这里,这里才是最能庇护你的地方。”
“你说什么?”林宁一愣,她咬了自己手背一口,啊,疼!还是会疼。这男人扯什么,死了?什么死了?
“你林宁已经死了,死在汽车驰出季园后那场车祸火灾里,尸体早就面目全非,明天就会见报。”男人极其淡的口气,对他是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口吻也悠然,“我好像透露得太多了点。林小姐,你请回吧。否则让我动手,我可不是会怜香惜玉的人。”
“我不信,你说要登报,明天你把报纸带给我看。”林宁站在窗台上,就势一跳。嗯,不试试怎么知道。谁会被他的鬼话迷惑,林宁判断他说的这些都是编出来骗自己的。
“别跳!”男人大喝一声,但是已经晚了,她落在地上,脚忽然受振动,筋扭了一下,她疼得地上单腿跪下,但是回头看男人追过来,拖着一条疼痛的腿往前勉强走着。
男人到底练过的,腿脚极快。他几步追上她,抓着她的手腕,就往打开门的房里拖。
林宁不从使劲挣脱,另只手险些掀开他的帽子。男人力气大有防备,她一击不成又扭不动他,于是一口咬在他手腕上,男人也是能忍,任她的牙齿狠狠咬进了肉里,血从他手腕处流淌下来。
林宁以为他会松手,甚至会负气甩一巴掌,倘若如此她就可以趁那时候她返身再逃。可是男人根本连呻吟一下都没有,直接拼着一口气把她甩进了房里,她瘫坐在地上,望着门在她面前再次快速合上,而窗口也有人立即噼里啪啦订上木板。
此刻檐帽男人长舒口气对着门里喊了一句:明天我会让小眉送药来。
走近远处的车上坐着的布衣灰衫的男子,檐帽男人甩了甩手腕撕了衣服熟练止血:“太狠了,以前见她还以为是只小白兔,哪知道是只会咬人的雌猫。呵,还挺疼。”
灰布衫男子看着檐帽男人渗血的手没有吱声。
檐帽男人嫌帽子碍事,一把掀下来,露出带着沧桑和阳光照射黝黑的脸庞,正是邢涛。
“明天把报纸给她看。”灰布衫男子道,“快上车吧,我带你回去包扎一下,只是有件事我要求你。”
“我知道,你放心吧,我口风一向紧。”邢涛点点头,拉开车门坐了上来,对司机吩咐,“开车吧。”
邢涛望着正在埋头为自己包扎的灰布衫男子骨节分明的手指,叹口气:“你这个怨哪,只怕难解。”
灰布衫男子嘴角勾了勾,依旧专心做他手上的事情,最后在他手腕上压了个结,说道:“我欠你实在太多了,你到底是五爷的人,却暗暗帮我。”
“你我兄弟,何必如此生分。”邢涛笑道,“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走一步看一步吧。”灰布衫男子收回目光,瞧着车窗外一望无际的黑,只是偶尔见那星星点点的暗光,嘴里说出这句话,心里也没有十足把握。
小眉送午饭时带了张早报来。醒目的位置上是一份林宁的讣告。
云:吾曾经的爱妻季氏夫人林宁于九月十日归宁途中突遇车祸不治身亡。追悼和吊唁日期暂定九月十二日。夫天门山季远凝哀启。
林宁望着报纸上自己的讣告惊住,那戴帽子的男子果然说得一点也不错,自己已经“死”了,死在大庭广众之下,死在众人的眼前。
算算日子明天居然就是自己的追悼会,她只觉得荒谬可笑。既然如此,现在坐在桌前看报纸的林宁又是谁?
她有几分疑惑,几分想不通,仔细思虑这则讣告肯定会广为流传,那么江城那边舅舅家不也会得知吗?
而且这“死讯”一经宣布,自己有何面目回江城?本来就白热化的林氏钱庄的争夺,舅舅他们拿着这些公告,倘若不认自己,又该如何?一念及此她顿时失了所有胜算,回去江城的理想不免暗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