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王爷看起来好像有些生气……”
春桃被这架势吓住,扭头却见沈晚卿不知何时已经躺回到床上,还掏出手帕卷了卷搭在自己额上。
“小……小姐?”
不等反应过来,房门一下被推开,颀长的身影涌进来。
沈晚卿哆嗦了下,当即装着虚弱半眯起眼睛,“春桃,水……”
像是顺道看见顾怀楚一般,她嘘咳了两声,颇为“费力”地支起身子。
“王爷来了……”
“奴婢去倒水!”
春桃头也不回地讪讪跑开。
顾怀楚看向榻上的人,眉心一蹙,黑眸中当即翻腾起几分讥诮,“王妃这是怎么了?”
沈晚卿对着春桃无情的背影默默叹口气。
“臣妾昨夜忘记关窗了,今日晨起头昏不适,浑身乏力,许是受了凉吧。”
“受凉了?”
顾怀楚扬眉,不等上前,后头的秦潇月等人却挤上来,沈晚卿这一亩三分地的小屋子瞬时显得逼仄起来。
“这早上侍卫来通禀了好几次,都说是王妃贪睡叫不醒,怎么现下到了午时,王妃您突然就着凉了呢?”
“本王妃……”
辩驳的话还未说出口,却见顾菜鸡甩着袖子大步上前来,骨节分明的大手一下搭上她的前额。
沈晚卿吓得一哆嗦,差点直接瘫下去。
片刻,这人沉着眸子松开她,“王妃额头冰凉,脸色也这样白,定是一时不察受了风寒了,景行,快去传郎中。”
“是!”
一旁绀色衣衫的侍卫闻言当即就要冲出去,沈晚卿连忙出声,“不……不用了!”
她这还不是吓出来的!
顾怀楚一眼扫过来,疑惑地看她。
“怎么了?”
沈晚卿讪讪,“不过是受了风寒,我喝些暖身健胃的姜汤便好,一点小事,不用这般麻烦……”
谁知这人眉目一凛,一把将她按回榻上,还贴心地拉过被子给她捂的严严实实。
“王妃的事绝无小事,半点都马虎不得。”
沈晚卿抗拒地挣了挣,身子却被这人死死按住,“你且安心躺着,郎中即刻便到!”
沈晚卿:“……”
大热天的给她捂成这样,是想直接闷死她是吗?!
抗议无效,沈晚卿被裹得像个蚕蛹一样瘫在榻上动弹不得,顾怀楚侧着身子一手撑在榻边,瞧着像是怕她掉下去,其实就是将活动范围死死限制住。
沈晚卿热的身上出了汗,一张白嫩的小脸也被闷得通红,杏眸半含水泽瞪过来,顾怀楚心中却莫名勾起抹异样。
这双眼好熟悉,像是在哪见过。
不及细想,景行带着郎中火速进来,顾怀楚只好收了思绪,“王妃受了风寒,给王妃瞧瞧如何了。”
郎中闻言忙上前,“是。”
沈晚卿从这人眼底窥到一抹算计,当即恨恨咬牙。
信不过就信不过,装什么关切!
还好她早有准备。
“王妃,烦请您伸出手,小人好为您诊脉。”
沈晚卿点点头,缓缓从被褥中探出左手,这情形活像是蚕蛹破茧成蝶。
郎中垫上块绢布,而后小心搭上她的脉,满屋子的目光瞬时集聚过来。
沈晚卿做着吐纳,尽量放缓呼吸让自己的脉象看起来虚弱无力,一抬眸,却见那厢秦潇月等人已经幸灾乐祸起来。
“她不是装病么,哼,待会儿郎中诊完看她怎么说!”
“就是,王爷定也是信不过她才非要叫郎中来,不然一个风寒有什么大不了!”
她们压着嗓音嘀嘀咕咕,沈晚卿扬眉,心中默默冷笑。
这几个女人也是厉害,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丝可以嘲笑她的机会。
郎中诊了片刻,一脸沉静地撤了手。
“王爷,王妃脉象虚弱,呼吸不畅,这是受了风寒的缘故,并无什么大问题,小人开上副药,一时三刻温水煮开便好。”
秦潇月闻言惊得出声,“什么?王妃真病了?!”
旋即意识到自己失态,当即讪讪笑了下。
“这好端端的暑天怎会着了风寒,真是不可思议……”
顾怀楚沉眸。
“既是郎中瞧过,本王便放心了,那王妃便好生休息吧,学习礼仪之事改到明日。”
“王爷,臣妾没事的,臣妾喝了药便可起来……”
顾怀楚不重不轻地睨了她一眼,面色沉沉起身,“本王还有事,先走了。”
他说罢便拂袖而去,秦潇月等人见状忙跟上去。
“王爷慢走。”
沈晚卿又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直至见着人出了院门,当即将被子一掀利落地起身。
跟她斗,再回去练两年吧!
……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头顶花瓶在太阳地里练仪态的沈晚卿对这话深有体会。
正午的大太阳毒辣异常,曝晒外加紧张,沈晚卿额头已然冒出好多汗,汗水顺着面颊低落,连视线都模糊起来。
而凉亭中,手中抱了冰婆子,又有人从旁扇着扇子的顾怀楚正随意打量着她,眼神近乎挑剔。
“王妃怎这般没精打彩的,素日在府中的气势呢?”
沈晚卿扶了扶头顶摇摇欲坠的花瓶,咬牙。
你特么出来晒上半个时辰试试!
还说什么风寒就要多冒汗,晒一晒她身子能好的更快,顾菜鸡怕不是想直接要她的狗命吧!
而且……
叫上这么多姬妾是什么意思?!
她是像极了马戏团的猴,还要买个团票来参观?!
沈晚卿咬着牙又走了一遍,一旁慈眉善目的嬷嬷对着她点点头,“王妃走的很标准,可以了。”
沈晚卿舒口气,感动地有些想哭。
谁知手才摸到头顶的花瓶,却听一声叹息,狐疑着扭头,就见顾怀楚薄唇抿了抿,神色有些许不满。
“此等场合十分庄重,王妃方才的步伐还是太过随意,重新来吧。”
沈晚卿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还是嬷嬷好啊,根本就没想折腾她,这顾菜鸡,简直就是恶毒黑心莲!
被抓着操练了一下午,沈晚卿颤巍巍地拿下花瓶,只觉浑身酸软无力,连牙齿都有些打颤。
面前落下片阴翳,顾怀楚探手将花瓶抽走,对着她点了点下巴,“王妃这般配合,想来也是对此事十分重视,如此,本王便放心了。”
沈晚卿颤抖着身子,有气无力的攥了攥拳,对这人恨得牙根痒痒。
她重视的是这事吗,她重视的明明是这人手里那丑不拉几的什么传世瓷瓶。
大几万两的银子顶在头上,你说重视不重视!
“王妃回去好生休息吧,明日继续。”
顾怀楚说完便好心情地拿着花瓶走人,沈晚卿面如死灰,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和这人作斗争。
锤了锤自己酸软的腿,刚准备起身,却是一块尖利的碎冰从头顶落下来,险些砸到她脸上,抬头就见秦潇月正抱着只白瓷的冰婆子,似笑非笑看她。
“哎呀王妃,真是不好意思,潇月方才不小心将王爷赏的冰婆子打开了,这碎冰洒出来了,没砸着您吧?”
跟她玩这个?
沈晚卿弯了弯唇,抬手拾起地上的碎冰,对准秦潇月的脸狠狠砸过去,脸上落下道尖锐冰凉的钝痛,秦潇月直接懵在原地。
不等回神,却又见沈晚卿惊讶似的张了张唇。
“哎呀秦姑娘,本王妃练了一下午的礼仪,这手啊,好像就不听使唤了呢,不知道怎么就扔出去了,没砸疼你吧?”
秦潇月怔愣地摸着脸,“你……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沈晚卿扬眉,“你有证据吗?”
“我亲眼所见,还要什么证据!”
她气得面色涨红,胸腔一阵起伏,话音未落,却见沈晚卿两步上前,猛地抬手对准她就是一巴掌。
秦潇月脸上一阵火辣辣疼,加之先前碎冰砸出来的寒凉钝痛,当即冰火两重天。
“你!”
才瞪了眼,却又见沈晚卿扳着自己的右手扇过来。
“哎呀哎呀,这手怎么回事,又不听使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