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
顾怀楚指腹按在胸前剧烈痉挛的某处,气血一阵翻涌,喉头漫上抹腥甜。
将欲起身纾解,书房的门被重重拍响,黑眸瞬间凌厉。
“谁。”
“王爷,是臣妾啊。”
外头沈晚卿的嗓音传进来,他微微一怔,拔剑的手又收回来。
这时辰她来做什么,难道……
不及思忖,又听沈晚卿清浅的笑了一声,嗓音平缓,“臣妾方才捉到一个贼人,特带来请王爷处置。”
顾怀楚眉心一蹙,“进来吧。”
才调好气息,房门被推开,沈晚卿背着手懒散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脸又凶又憨的春桃和……一名被绑了手的“刺客”。
看清景行的脸,顾怀楚额角狠狠跳了下,脸色瞬时沉下来。
疑惑的眼神递过去,景行却低垂着眼根本不敢抬头,不等弄清这是什么情况,就见沈晚卿直直瞪他一眼,一脸沉静开口。
“臣妾方才在院中乘凉,不知怎么就冒出个刺客,挟持了春桃,还要臣妾将银子首饰都交出来,原本臣妾是照做的,可不想这刺客的面巾没系紧,被春桃一下给拽了下来,臣妾一看,呦,这不巧了么,还是个熟人。”
她说一句,顾怀楚脸色便难看一分,不等开口,却又见她略微鄙夷地看了自己一眼,嫌弃道:“王爷有钱去梦春楼消遣快活,竟没钱给侍卫发俸禄,瞧瞧,都将人逼成什么样了,好好的侍卫,都成了盗贼了。”
景行听完前半句心就已经凉了半截,再听完后半句简直是从头凉到脚,避开自家王爷的眼神,他根本不敢抬头。
顾怀楚按了按额角,几经忍耐才压下怒火,“王妃这是弄错了,本王也是担心竹苑偏远,有歹人出没,这才叫景行去警示一二,看来王妃临危不惧,沉着冷静,是本王多虑了。”
见他竟一本正经和自己鬼扯,沈晚卿唇角狠狠抽了抽,狐疑地抬眼看过去。
“若是警示,直接告诉臣妾便好,何需这般大费周折??”
“自然是为了贴切实际。”
这人面不改色,沈晚卿一个白眼还未翻完,就见他挥挥手开口赶人,“时辰不早了,这番曲折王妃应该也累了,快些回去歇息吧。”
沈晚卿咬咬牙。
算了,只要糊弄过去就是了,她本来也没想这人能给个说法。
扬了扬眉,她不甚标准地福福身子,“臣妾告退。”
主仆二人才出门,书房中气氛瞬时凝固,偌大的房中,一时只剩珠帘上水晶碰撞的清脆叮鸣。
景行挣了挣自己的手腕,那绳结瞧着松垮,实则却格外紧实,比他们暗卫的打结手法都要高明许多。
正焦急着,头顶却是一道劲风劈下,他本能的缩了缩脖子,却还是被利刃削下一缕墨发,而后手腕一松,绳结被剑刃轻飘飘挑开。
顾怀楚探手捏过,看清上头打的结,黑眸微动。
“药师的手法。”
“还真是没叫本王失望。”
景行怔怔抬眸,就见自家王爷颇为嫌弃地睨了他一眼,旋即缓缓收回剑,“本王叫你去试探,你怎么反被捆起来了,两个女人你都对付不了?”
景行苦涩,“王爷……这个吧,它也不能全赖我……”
“赶紧下去收拾干净。”
“好嘞……”
竹苑。
春桃刚准备关门,外头却传来阵繁复的脚步声,主仆二人疑惑地对视一眼,当即一刷齐刷刷地探头去看。
火光渐近,一队侍卫打着灯笼从门前经过。
春桃惊讶地张了张唇。
“小姐,王爷这是担心您的安危,特意安排来的么?先前咱们这边黑咕隆咚的,可是从不巡夜的呀。”
沈晚卿不赞同的扬眉。
担心她的安危?是怕她跑了吧!
前脚刚回来,后脚顾菜鸡就安排人来夜巡,动作这般迅速,看来他还真是起了疑心。
沉眸思索了半晌,她利索关上门。
不管用不用得上,这迷药是得备下了。
……
翌日。
晨起空气清新,沈晚卿带着春桃去用早膳,谁知才走到花园就碰上没精打采的景行,四目相对,景行一阵尴尬。
“王妃,春桃姑娘。”
春桃皱眉,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瘪着唇瞪他,“这不是景侍卫么,今日又准备去哪个院子警示啊?”
景行蹭了蹭鼻尖。
“春桃姑娘说笑了,我这不是来请王妃去前院用膳的么。”
昨夜那事也不知道怎么传出去了,今晨他当值,都被笑话了一早上了,别让他知道是谁干的,否则看他不揪着这龟儿子好生教训一番!
沈晚卿却是蹙眉,“好端端的,我去前院用膳做什么?”
是存心对上顾菜鸡的臭脸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景行挠挠头,“王爷吩咐的,宁夫人也在呢。”
一听还有宁氏,沈晚卿秀眉蹙的更紧。
不怎么情愿地到了前厅,却见圆桌上已摆了许多精致的菜色。
宁氏态度倒是比往日殷切几分,“王妃可是来了。”
“王爷。”
沈晚卿对着顾怀楚点点头就径自落座,根本懒得搭理宁氏。
见她一屁股坐下就准备开吃,顾怀楚不悦地咳了声,谁知沈晚卿根本不理会,筷子都懒得用了,直接伸手将那碟小福包端到自己面前。
“咳咳咳!”
一连几声终于引起注意,沈晚卿叼着包子愣愣抬眸,见顾怀楚咳得脸红脖子粗,顿时惊异。
“王爷怎么了?”
大早上的,这脸色不太对啊,顾菜鸡不会又要吐血吧??
重重瞪了她一眼,顾怀楚掀唇,“近日暑气渐盛,宁国公府送了帖子请本王前去赏莲,左右王妃在府上无事,便一同前去吧。”
一听又要外出营业,去的还是人家邕王娘家的地盘,沈晚卿不情不愿应声,“哦。”
无视她这话中不情愿的成分,顾怀楚又看向一侧的宁氏。
“宁夫人嫁来王府也已有数月,此次既是你母家张罗的,便一同回去吧。”
“多谢王爷体恤。”
二人说话的功夫,沈晚卿这厢已是一碟福包下肚,刚拿起筷子对准色泽诱人的烧鸡,还没等下去却听宁氏不冷不热开口,“王妃这是有多饿,王爷都还未动筷呢,您怎么还……”
她欲言又止,一副鄙夷的样子,沈晚卿蹙眉。
“王爷叫本王妃来不就是用膳的么,这饭摆上,不吃难道是用来看的?王爷不吃是因为王爷觉得你秀色可餐,本王妃口味可没这般奇特。”
宁氏被呛得说不出话,只能恨恨咬了牙,面上却丝毫不显,“王妃何必这般尖锐,妾身不过是提醒您注意礼数,并无他意。”
说罢还看向顾怀楚,明显是希望他能说上两句,沈晚卿耸耸肩,根本不打算给机会。
“王爷大度,自然不会计较这些繁文缛节,本王妃心中敬重王爷,王爷自然知晓,何必再多废口舌,宁夫人这话实属多余。”
她说完又咬了口手上的糕点,却见顾菜鸡睨她一眼,直接一筷子夹了个鸡头过来,“王妃乃府中主母,理应享此物。”
沈晚卿眼皮跳了下,原封不动给他夹回去,“王爷言重了,您才是王府的主人,臣妾愧不敢当。”
“王妃是觉本王夹的不好么?”
沈晚卿咬牙,“当然不是!能让王爷夹菜,是臣妾的荣幸!!”
夹个鸡头给她,好不好你自己没点ac数吗??
谁知这人闻言愉悦似的弯唇,“王妃喜欢便好。”
说罢就又要夹回来,沈晚卿心一紧,忙伸过去用筷子拦住。
“王妃这是做什么?”
对上这人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沈晚卿一秒怂下来,“不……不敢劳烦王爷,臣妾自己来!”
端着盘子去接过,才夹起来,却是手腕狠狠一抖,鸡头在白瓷碟中翻滚几瞬,最后不负所望“啪嗒”一声跌到地上,沈晚卿“呀”了声,旋即惊讶似的捂了捂嘴。
“哎呀王爷,它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