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臂被人狠抓了把,细密的锐痛令沈晚卿不悦地蹙眉,转眸就见柳氏正一脸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自己。
“你自己来的?王爷没陪你一起?”
沈晚卿想抽出手,小臂却被柳氏紧紧箍住,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动作,只能暗自咬了牙,“侯夫人说笑了,王爷去拜会宁国公了,稍后便来。”
话音未落便被柳氏扯着往前去,直直到了主位上那姿容典雅的妇人面前,柳氏装着热络地跟她介绍。
“晚卿,这位是宁国公夫人,当今敬太妃的母亲,邕王的外祖母,按辈分,你也该叫一声外祖母呢。”
沈晚卿黑人问号脸。
实在是没搞明白柳氏按得是哪个辈分,转念想到沈晚蓉,这才明白过来。
她们母女俩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这就已经认定了沈晚蓉要嫁给邕王,所以提前论上了?
敛了神色,她恭顺地行礼,“晚卿见过宁国公夫人。”
见她没顺着柳氏这没见识的失了分寸,宁国公夫人眼色倒是好转许多,抬眼来打量了她几瞬,“你便是靖安侯的大女儿?现下的景王妃?”
沈晚卿唇边笑意恰到好处,“正是。”
一听她就是景王妃,旁侧的众人顿时神色褒贬不一,当然……褒的几乎没有,贬的说辞不一……
“景王妃?就是前日里将景王府的舞姬统统赶回梦春楼的那个?这等行事未免太过跋扈了吧。”
“就是,方才见着这沈二小姐那般端庄得体,知书达礼的,同是靖安侯府所出,差别怎这般大?”
“怪不得会嫁去景王府呢,这般德性,想也进不了邕王府的大门。”
……
这旁边候着的几个都是和柳氏交好的,想知道这帮人没好话等着自己,沈晚卿面色淡然,倒是一旁的柳氏,听着沈晚卿恶名在外,还顺带着凸显了一波沈晚蓉,得意地瞪着沈晚卿,心中长舒一口气。
这贱人先前害得蓉儿那般苦,今日定要叫她好好丢了脸才是!
半晌,她听得差不多了,这才装模作样地上前打圆场,“你们别这般说,晚卿她只是性子直率些罢了,这什么善妒啊,跋扈啊,都是不存在的!”
沈晚卿默默翻个白眼。
拜托你装也装的像一点好吗,这么阴阳怪气的,是把别人都当傻子吗。
宁国公夫人自然是个明白的,今日原是要暗戳戳地给邕王择定王妃的人选,也根本没心思管这些,只摆了摆手,“小辈们都在外头呢,既是拜会过了,你便也出去转转吧。”
“晚卿告退。”
沈晚卿福了福身子火速逃离。
一出门,春桃看着这哪边都不眼熟的路,顿时有些怔愣,“小姐,咱们现下去哪啊?”
沈晚卿抿唇,瞥了眼外头石案上摆的点心和水果,径自上前顺了些装进荷包。
“带上吃的,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
她就不信,她躲得严严实实的还能有人来找茬!
湖中翠荷遍布,娇粉的芙蓉点缀期间,随风蹙动好看的紧。
岸边皆是用汉白玉砌出的小径,半高的凉亭隐匿在苍翠中,倒不甚显眼。
沈晚卿观察过四周,满意地拍了拍石凳上的浮灰坐下。
看了看天色,她笃定,“此处这般幽静,定不会有人寻来,咱们就在这等上一个时辰再回去,省得看见那帮女人的嘴脸心烦。”
谁知话音刚落,下头便传来声脚步,沈晚卿心一紧,连忙按着还发呆的春桃蹲下去。
“小姐,您……”
不等说完就被沈晚卿牢牢捂住嘴巴,她眨眨眼,也顺着看过去。
一粉一靛两抹身影逼近,沈晚卿屏息凝神,美眸微讶地睁了睁。
顾怀彦和沈晚蓉?
他们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早就听爹爹说邕王殿下见识广博,一表人才,那日醉风楼蓉儿便瞻仰您的风姿,今日一见,更是不能自已……”
沈晚蓉揪着帕子美目含情,暗送秋波,顾怀彦被她这崇拜又娇顺的眼神看得心中一悦,忽的抬手捏起她的下巴。
“本王也不知你竟是侯爷的掌上明珠。”
“若是知晓你的身份,本王那日定会拦着淳阳郡主,她性子素来刚强跋扈,叫你受委屈了。”
听他竟向着自己说话,沈晚蓉心中大喜,面上却装着惊慌的模样四下张望了几眼,旋即含羞带怯地偏开头,“淳阳郡主也是无心之过罢了,蓉儿不觉得委屈,王爷快别闹了,叫人看见该不好了。”
谁知顾怀彦扬了扬眉,径直将她拉进怀中,“本王如何闹了?”
沈晚蓉装模作样挣扎了两下,旋即就“不受控制”地朝倒在顾怀彦怀中。
“王爷~”
这一声叫的又娇又嗲,足有十年的功力,沈晚卿身子狠狠一抖,差点连隔夜饭都yue出来。
好家伙,她不过是想找个地方躲躲懒,谁知竟撞上这么劲爆的场面,这会儿动一动就会被发现,不动就要看他俩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简直是左右为难!
看着下头郎情妾意的两人,她咂着舌,默默抬手捂上春桃的眼睛。
春桃不满地小声咕哝,“小姐,您捂我的眼睛做什么?”
沈晚卿又往下瞄了眼,一本正经,“你年纪小,不能看。”
“可是小姐您也才比奴婢虚长两岁啊。”
“我不一样!我可是结了婚的人!”
“可是您同结婚前也没什么区别啊。”
也没什么区别……
沈晚卿怔了怔,只觉心脏被狠狠插了刀。
好像还真是,嫁给顾菜鸡这么个病秧子,别说,有和没有,这区别也确实不大……
思量间春桃已经悄悄挣开,还不等阻拦,却见她直愣愣瞧着来的方向,“小姐,这又是谁啊?”
沈晚卿跟着瞧过去,就见一抹鹅黄锦衣肆意飘过来,衣裳的主人面容桀骜美艳,此刻正横眉怒目,直奔那边拥在一起的两人而去。
还不等沈晚卿开口解释,就听下头传来声女人的尖叫,二人探了头去瞧,就见原本还娇弱地挂在顾怀彦身上的沈晚蓉,现下正被撕着头发连连后退,面容扭曲,已生生疼出眼泪。
顾怀彦也是一惊,“淳阳,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我在外头苦苦寻你不得,你却跟这个贱人在此处卿卿我我,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货色,能把你迷成这样!”
淳阳瞪着眸子将人一下转了个身,看清是沈晚蓉,当即柳眉一扬,眼底蔓上抹鄙夷,“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在醉风楼发骚被我赶出去的那个贱货吗,还真是阴魂不散!”
她抬手就要一巴掌扇下去,却被顾怀彦攥住手腕,“不可!她是靖安侯府的二小姐,你不能打她!”
“靖安侯府?”
淳阳面色一怔,继而想到什么,撕着沈晚蓉头发的手一紧,更是嗤之以鼻。
“原被赐婚给顾怀楚的人就是你吧?我当是怎么呢,连皇表哥的旨意都敢违背,将你那个傻了吧唧的姐姐推出去替嫁,原是一早就打上了怀彦哥哥的主意,你个眼高手低的狐媚东西!”
躺着中枪的沈晚卿原本要点头的动作一顿。
春桃喏喏看过来,“小姐,她说你傻了吧唧。”
沈晚卿:“……”
你傻了吧唧,你全家都傻了吧唧!
“淳阳,你怎能这般说话!”
顾怀彦脸色黑沉,对她这姿态十分不满。
虽说这是事实,可今日原就是外祖为了替他拉拢靖安侯才将沈晚蓉一并推过来,他原本已经将人笼络住了,谁知她竟然上赶着来拆台!
淳阳一脸不可置信,“怀彦哥哥,你竟然为了这贱货同我发火?!”
“快些放开沈二小姐,你简直太叫我失望了!”
他说罢便拂袖而去,淳阳见状也是一急,狠狠瞪了眼沈晚蓉,忙追上去。
沈晚蓉被甩开,趔趄了两步一头扎进湖中。
“啊——救命,救命!”
她扑腾了两下,这才发现湖水极浅,也就将将没过大腿,讪了讪,连忙提着裙子想爬上来,谁知不知从哪冒出一只蛤蟆,和她大眼瞪小眼片刻,旋即一下蹦到她脸上“呱呱”叫了两声,又蹬着腿跳开。
沈晚蓉眼一翻,险些昏死过去,又扑腾一下跌回湖中。
沈晚卿和春桃一时没忍住笑出声,却被她耳尖的听到,当即撑着身子从湖中爬起来。
“谁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