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一瞬间,她便听出了那是砖石挪动之声。
赵氏心一紧,暗暗将耳朵又支起几分。
好哇!
真就被她给逮到了!
那动静断断续续,片刻化作一阵极轻的脚步退去,赵氏死劲攥着帕子,眼中兴奋之色简直要溢出来。
见她转身回来,采苓这才凑上前。
“夫人。”
赵氏看她一眼,眼珠微转。
现下府门已经落了锁,还带着这碍事的丫鬟,她贸然出去必定会引人注意。
还是稍安勿躁,待明日一早,府门一开她便冲出去,谁也跑不过她!
这般想着,赵氏得意着正了正色,“本夫人突然就有些困倦了,走吧,回去。”
“是。”
……
三更时分,靖安侯府的后门悄悄打开。
一道人影从门内闪出来,身形虽笼在斗篷之下,凭那般走路的姿态,蹲守之人却也一眼便认出是红玉无疑。
“刘哥,来活了来活了!”
刘大原还犯着迷糊,闻言当即清醒,“快,快跟上!”
有了先前的打探,他们跟起来倒也轻车熟路。
一行人跟着红玉到了清水巷,直接从旁侧绕到了院墙后头的狗洞处。
这狗洞十分狭小,不伏下身子根本瞧不见什么,那人抱了把蒲草铺上,殷切似的邀功。
“刘哥,你请!”
刘大点点头,才伏身趴下去,便是一阵密语传入耳中。
“你的条件夫人答应了,这是三百两银票。”
红玉从荷包中取出几张银票递过去,一张脸隐在斗篷下,看不清神情。
张稳婆闻言连忙接过,仔细翻看了下,面上一喜。
“哎呦,这当了侯夫人就是不一样,柳夫人果然是大方!”
见她抱着银票喜得跟那什么似的,红玉翻了个白眼暗暗冷嗤。
“这银子也给了,你且好生准备着吧,明日戌时巷口外头的老杨树那,自然有马车来接你。”
张稳婆心满意足点点头,“自然,我老婆子说话算数,等回了安阳,定会将这事结结实实烂在肚子里,你让柳夫人放心便是!”
红玉勾着唇点点头,眼中却悄然划过一抹狠厉。
见人离开,刘大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心中压抑不住地一阵兴奋,拔腿便往回走。
几人愣了愣,见状也连忙跟上。
“刘哥,刘哥……你慢点。”
“慢什么慢,这消息一刻都耽误不得!”
……
辗转反侧一宿未曾睡好,卯时一到,赵氏便悄然从榻上爬起来。
瞥了眼外间抱着香炉打盹的采苓,她蹑手蹑脚出门。
趁着天色遮掩,一路出了府门倒也无人发现,赵氏兴冲冲上前将松动的石头一一掀开,果真就瞧见缝隙中夹着的字条。
眼神闪了闪,她连忙抠出来,又将石头原封不动地移回去。
才回去,却是还不等推门院门便倏地一下打开,采苓从院中出来,见着她一脸疑惑。
“夫人,您这是去哪了?”
赵氏被吓得一阵心虚,脸一白,握着字条的手又攥紧几分。
“没……没去哪!”
她说罢便避开人冲回房中,见她急色匆匆,竟也反常地没有骂人,采苓暗暗瞧了眼,又自顾自打扫起院子。
房内。
确认她并未发现什么异常,赵氏松口气,抬手将字条展开,一行苍劲小字跃入眼中。
[京外万事皆已俱备,尚需留意景王动作,切勿节外生枝,多出变数。]
这字条上干干净净,并未留下任何踪迹,可除了邕王和国公府那边,谁会这般说话!
还有这万事俱备……
赵氏心倏地一紧,脸色骤然一变。
好啊!
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
晨光熹微时分,府上雾气笼罩,一派朦胧之态。
一只极不起眼的信鸽从兰香院西窗飞出,直直钻入云雾。
花墙之上,早已恭候多时的景行眉目一扬,握着剑纵身退开。
主院,顾怀楚一袭月白长衫负手而立,等候多时。
“王爷。”
“上钩了?”
他撩了撩眼皮,凤目斜斜一眼扫过去。
景行颔首,“瞧着那方向,是往相府去的无疑。”
“命人盯着点,别再出什么差池。”
“是。”
他点点头,才准备退开,院外传来阵声响。
一抹娇粉衣衫不顾阻拦冲进来,却是没两步,又被侍卫紧紧拦住。
“秦姑娘请留步!”
因着顾怀楚昨日的意思,几人虽拦着,却也犹犹豫豫不太敢动手。
秦潇月见状却更为嚣张,奋力抵着身子往里冲,还扯着嗓子叫嚷开,“王爷——我要见王爷!”
那厢,顾怀楚和景行眉心齐齐一蹙。
“放她进来。”
清冷的嗓音从院中传来,一眼瞥见那厢的顾怀楚和景行,秦潇月面上一喜,连忙挥开侍卫冲上前。
“王爷~”
这一声娇媚无比,再配上她那般故作柔弱的模样,简直腻得人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一层。
景行摸了摸小臂,一阵恶寒。
好家伙。
若非方才见识过她闯院门的彪悍情形,他都要信了!
相比之下,顾怀楚明显淡然得多。
“这般早过来,可是有何要事?”
这话听着倒没什么异样,可他薄唇紧抿,眉眼冷淡,秦潇月莫名便从中觉出几分责问之意。
咬了咬唇,她莲步轻移,小心凑上前。
“并非是什么要事,只是月儿心中思念王爷,夜不能寐,故此唐突前来……还望王爷莫要怪罪。”
她说着,双手捏着帕子交叠在身前。
也不知有意无意今日穿了件七分袖的衣裙,袖口堪堪垂在小臂,手腕上的红痕暴露无疑。
顾怀楚不动声色将这番情形看在眼中,并不接话。
“本王听闻昨日你失足摔了一跤,手腕有些错位,经凌神医瞧过,可是好些了?”
见他竟将沈晚卿给自己卸手腕之事说成是她失足摔的,秦潇月脸上一阵僵硬,半晌才又硬生生挤出抹笑。
“凌神医手法高明,诊治过后,月儿果然便好了许多,只是……”
故意顿了顿,又道,“只是这伤筋动骨恐要将养好些时日,现下还是肿胀得厉害。”
她一双藕臂上红痕凸显,瞧着倒确确实实有些可怜。
自以为能博得顾怀楚的怜惜,谁知那厢景行竟抢先一步出声。
“凌神医不是给了药吗,咋了,姑娘没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