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珠帘轻撞,景行握着剑进门。
顾怀楚方披上衣衫,如玉墨发从颈间倾泻,撩起眼皮瞧过来,凤目中昨夜的寒意犹存。
景行心中一阵发憷,默默向后退开半步。
“王爷,昨夜马车之事属下查看过了,车轴上确有被敲出的裂痕,只是那手法粗鄙,不像是……”
想起那被凿得坑坑洼洼的车轴他就来气。
简直一言难尽好嘛!真给他们专业暗卫丢脸!
原还怕被骂,抬眼却见自家王爷长指捏着衣襟缓慢拉好,目不斜视掀唇。
“此事不必查了。”
“不……不查了?”
景行眼一下睁得老大。
王爷咋了?昨夜不是还老生气了,怎么睡一觉就变卦了?
他想不通。
还皱着眉,周遭倏然一冷,顾怀楚浅淡地睨他一眼,目光透过窗槛落至西厢房,眉目微动。
始作俑者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自然不必再查了。
景行不解。
“可是……”
才出声,外头却是一阵急促的脚步传进来,直接将他的嗓音盖了过去。
景行眉头一皱,下一瞬,秦潇月惨不忍睹的脸闯进视线。
“王爷!您可要给月儿报仇啊!”
她哭嚎着便冲上来,肿胀的脸上涕泗横流,却是半点都不惹人怜惜,相反……简直是惊悚可怖!
景行眼皮子一跳,唇角一阵微抽。
不等闪躲,自家王爷质问的眼神已经扫过来。
景行挠挠头,尴尬一笑。
那什么……
他说昨晚上拖拉的时候怎么总觉不得劲呢,原来是拽反了,拽成脚了啊……
刚准备解释,眼前人影一晃,秦潇月已经越过他一下挤到顾怀楚身侧。
“王爷,您看看月儿的脸!都被那居心叵测之人给毁了!”
她一个劲往前挤,后头“居心叵测”的景行便一个劲往后退。
顾怀楚眉心一蹙,不等开口那厢秦潇月却是眼神一闪,泣不成声。
“容貌被毁,月儿还如何出去见人……与其这般让王爷心生厌弃,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她说罢便步子一转直直奔着旁侧的柱子撞过去,不知有意无意,步子却软绵绵的,脚下丝毫没有力气。
这模样,虚张声势得简直不要太明显。
景行心中一阵鄙夷,扬了扬眉方准备开口帮衬两句,身后却是一道清甜娇俏的女声抢先传来。
“哎呀,春桃你看,秦姑娘要寻死!”
几人齐齐转眸,沈晚卿不知何时站在了门橼那处,现下红唇微张,一双美眸颇为“惊讶”瞧着秦潇月。
对侧春桃配合地应声。
“是呀小姐,好可怕~”
见她们一唱一和,丝毫不加掩饰,秦潇月眉眼一挤,心中一股子火顿时冒出来。
可奈何顾怀楚还从旁看着,她这“撞死”的戏才演到一半,一时间竟怔愣在原地有些无所适从。
不等动作,又见沈晚卿凝白的指尖点了点唇角,笑意晏晏掀唇。
“这撞死可是疼得很,而且极其容易破相,一头下去,脑浆没准都出来了,像秦姑娘这般爱美的女子,还是不要了吧。”
她语调款款,这话听着似是在为她好,却偏又阴阳怪气得很。
秦潇月狠狠一怔,还不等想出说辞,又见她探手从腰间摸出只药瓶。
“这是本王妃近日新寻得的鹤顶红,无色无味,无任何副作用,服用之后即刻便会发作,且是内脏损耗而亡,并不会影响皮相哦。”
沈晚卿红唇一弯,对着那厢不紧不慢摇了摇。
“秦姑娘,可以考虑一下的。”
她勾着唇一脸淡然,偏笑意不达眼底,水泽莹润的杏眸中隐隐闪过狡黠之色,分明就是在故意为难。
顾怀楚唇角几不可见一翘,凤目中温软笑意一闪而过。
“什……什么?”
见她竟光明正大给自己递毒药,秦潇月脸都绿了,顿住步子硬生生僵在原地。
景行:“!”
还得是王妃啊,一下就给这女人治住了!
房中几道目光纷纷交叠在身上,秦潇月臊得脸一阵涨红,简直要滴出血来。
弱弱着向顾怀楚投去一眼,却见他目不斜视看着前方,半分眼神都未曾分过来。
秦潇月咬咬牙,不等开口那厢春桃却又疑惑出声。
“小姐,秦姑娘怎么好像听不见的样子?难道她从马车上摔下来的时候耳朵摔坏啦?”
沈晚卿扬眉,“哦,倒还真有可能。”
秦潇月:“……!”
你们才摔坏了!你们全家都摔坏了!
景行看热闹不嫌事大。
“没呢!秦姑娘方才还好好的呢!”
1v3,秦潇月简直要吐血。
泪眼朦胧地看向顾怀楚,不死心开口,“王爷……”
他们这明摆着是在欺负人,王爷可不能不管啊。
在她低低唤了不知多少声后,顾怀楚终是吝啬地瞧了过来,仅一瞬,又折回去。
“本王觉得,王妃这法子倒是可行。”
秦潇月狠狠怔住,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王……王爷怎么也这般说话!
这可是在明目张胆地偏袒那贱人啊!
关键,被偏袒的“贱人”还笑意盈盈瞧着她。
“王爷都说可行了,想来此法并无不妥之处,秦姑娘,请吧。”
这神情分明就是在说——“服下这瓶鹤顶红,明日便给你风光大葬。”
浑身泛起阵冷意,秦潇月牙齿都有些打颤。
死死掐了掐手心,上前一把夺下沈晚卿手中的药瓶,又红着眼眶望向顾怀楚,试图引起几分怜惜。
“王爷,只要您点头,月儿现下便服了这毒药。”
说罢眼神一转暗戳戳瞥向沈晚卿,眼中的得意丝毫不加掩饰。
哼,千算万算,没想到吧!
王爷是绝对不会让她死的!
迎上她眼中近乎挑衅的神色,沈晚卿红唇一弯,溢出抹讥诮。
推给顾菜鸡?
好啊,那正好让他来说说看。
突然被甩了一口大锅,顾怀楚额角重重一跳。
还未及回绝,便见对侧的小女人已经翘着唇角冷眼瞧过来。
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好好选。”
旁侧,景行摸了把额上的虚汗,默默又往后退开几分。
王爷,这可是送命题啊,您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