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斥完,许氏又转向楚如熙,“长姐,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长鹤与吉祥是表兄弟,若是能在一处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楚如熙按了按额角,“并非是我不愿相助,只是长鹤也不过才进到军中,地位甚低,实在没这般大的权利。”
见她油盐不进,许氏当即耷拉下脸。
“到底是表亲隔着一层,若吉祥能有个至亲兄长,想必定不会这般行事!”
她阴阳着调子意有所指,但碍于楚燮在场也不敢太过放肆,只得闷闷坐回去。
一顿饭众人吃得貌合神离,好在菜色相当不错,沈晚卿躲在一旁兀自吃得欢,还趁机给春桃投喂了许多。
楚如熙用过晚膳便回了徐府,沈晚卿恭恭敬敬将人送出门,才摸着滚圆的肚皮准备回去歇息,一过转角却听垂花门后传出阵细微的交谈。
“娘,我同郑姑娘的事还未定下来呢,我才不要去军营!”
见他顽固不化,许氏恨得瞪了瞪眼,一指头戳在楚吉祥脑门上。
“郑姑娘郑姑娘,你就知道郑姑娘!人家可是太守府的千金小姐,哪是你这只癞蛤蟆能够得上的!”
确认她口中的“癞蛤蟆”是楚吉祥本人无疑,沈晚卿和春桃皆是有些惊讶地睁了睁眼。
没看出来啊,许氏虽说一个劲地培养妈宝男,但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哈……
被叫做“癞蛤蟆”的楚吉祥明显也十分诧异,“娘,您……您说什么呢!”
他可是楚家唯一的男丁,将来是要继承亿万家产的,怎么会是癞蛤蟆呢!他还要配郑小姐这只天鹅呢!
许氏怒其不争地看他一眼,“瞧瞧你现在这副样子!生意生意你不学,叫你打理铺子你又不去,一点真才实学都没有,郑小姐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还有这鼻子上的伤,也是叫人家打的吧?”
“我……”
楚吉祥一阵支吾,还不等说出个所以然,许氏口气又放软。
“当娘的能害你吗?你若是能进到军营里,也算是混上了个一官半职,到时以咱们楚家的财资,这门亲事岂不是板上钉钉?”
未想到许氏让自己进军中竟是这般打算,楚吉祥眼神一亮,“当真?”
“自然!到时你若成了太守府的女婿,官路岂非一片顺遂?到时咱们娘俩不仅在楚家,在整个江南郡都能抬得起头!”
“娘说得对!”
……
听他们二人皆是一副自信满满的口气,好像一切唾手可得一般,沈晚卿瘪瘪唇,直接就给许氏打上了个“专业画饼十级”的标签。
用楚家的财资攀上权贵,结成姻亲,再助楚吉祥青云直上,他们这主意打得倒美!
楚家虽家缠万贯,但本朝重官贱商,商人的地位极低,加之楚吉祥这般扶不上墙的烂泥德性,这般便想攀上郡太守家的姻亲,他们俩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不过……白日里见着的那马车上,坐的竟是太守家的千金小姐么?
怪不得那马车用料考究,打手也极为不凡。
美眸微微闪了下,沈晚卿悄声抬脚,“走。”
……
景王府。
夜色渐深,月光幽冷,竹苑之中灯火微弱。
凌清沅抱着小黑鸡来回踱步,眼神暗暗从那厢独自酌酒的顾怀楚身上扫过,压低嗓音转向一侧的景行。
“那女人当真走了?”
原他好好在竹苑闭关研究新丹药呢,顾兄突然就提着壶酒闯进来,来就算了,还一声不吭,在院中坐下就开喝了。
那眼神危险得在院中乱扫,他生怕下一秒自己就得少点啥……
景行看了眼周身沉郁的自家王爷,微微叹口气,“王妃昨日便走了,王爷亲自去送的呢,一路送到了中州才折回。”
得了准,凌清沅眉毛一扬。
这女人怎么走得悄么声的,他一点都不知道。
不对……
他知道干什么啊!他日日盼着那女人滚蛋,现下人走了他应该高兴才是!
拢了拢自己怀中的丹凤,又悄声,“顾兄准备喝到什么时候?”
这少说都有一个时辰了,顾兄动都没动一下,不会是在睹物思人,偷偷想那女人吧?
话音未落,却见那厢的顾怀楚突然起身,漆沉的凤目从院中扫过,径直进了屋子。
凌清沅额角一跳,连忙追上去。
怕不是喝多了,要开始耍酒疯了吧?
进门便见房中塞得满满当当的医书卷轴和草药,顾怀楚眼神一暗,心头隐隐泛起抹失落。
半点都不是她在时的样子……
凌清沅才追到门口便又见他大步流星走出来,怔愣着往里头瞧了眼,见着安然无恙这才松口气。
“顾兄……”
刚准备叫人,顾怀楚却已经越过他径直往外去,身畔风影浮动,还带着化不开的酒气。
凌清沅咂了咂舌,赶忙掏出只药瓶塞给景行,“这是醒酒药,你快去给顾兄服下。”
他说完便将人推出去,“砰”一下将院门关得严严实实。
门外,猝不及防被塞了个烫手山芋,景行握着药瓶的手都要烧起来。
这这这……这他哪敢去啊!
王爷本就心情沉郁,他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半晌,又微颤着手将药瓶塞到腰间。
王爷内力深厚,这点小酒奈何不了他,他定能自行调息,嗯!一定是这样!
……
原以为能从竹苑找到些蛛丝马迹,谁知却是败兴而归,蚀骨的思念潮水般挥之不去,顾怀楚眼底阴郁之意更甚。
一路踱回主院,眼神暗暗从西厢房扫过,颇为落寞地回了主屋。
院中现下唯他一人,便也未曾点烛。
稳步回到床榻边合衣躺下,凤目才疲惫地阖上,身后忽而探出来一双手,几乎是瞬间,一股异香在房中弥漫开。
“王爷~”
顾怀楚眼中狠厉一闪而过,极快地将人踢下榻。
猝不及防被摔这么一下,秦潇月手腕一阵火辣辣的疼,五脏六腑都跌得一阵错乱。
才挣扎着爬起来,却正对上顾怀楚鹰隼般冷厉的眉眼,身子一颤。
下一瞬,森冷的嗓音飘在头顶。
“你敢对本王用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