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楚闻言撑着下颌抬眼瞧过来,“王妃铁石心肠,自来了江南半封书信都未曾寄回,本王比之不及,心中思念自然要亲自前来相见。”
这人嗓音微沉,漆眸定定瞧着她,倒好像她是何等负心薄幸之人一般。
沈·渣男负心汉·晚卿额角一跳,瘪了瘪唇小声咕哝。
“走的时候也没见出来送啊,这会儿突然跑来,嘴上说的好听,谁知道是不是跟旁的女人亲热完了才想起来还有她这么号人!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信男人的话倒霉一辈子!”
那厢耳力惊人顾怀楚听得这话眉心一蹙,脸色一阵发黑。
还不等掀唇,又见沈晚卿扬着下巴瞧了自己一眼,“原咱们二人便已和离,既是私事,王爷不愿说便不说罢了。”
他不想说,她还不想听呢!
“再者,王爷家财万贯,想来也不需要谈什么合作了,府上还有事,臣妾先行一步。”
她说罢便拍拍屁股走人,步伐异常决绝,连头都未曾回一下。
房中一时沉寂,顾怀楚凤目微微一阖,薄唇悄然翘出抹弧度。
商先生原是在外头等候,见沈晚卿冷着脸出来当即一怔,“沈小姐,您怎么出来了,可是已同咱们老板谈妥了?”
沈晚卿不温不火睨他一眼,“劳商先生费心记挂。”
她说这人怎么出现的那般及时,还对她如此毕恭毕敬,定然是顾菜鸡一手安排过来的。
狗男人,竟派人监视她!
男人被瞧得一阵心虚,还不等讪讪笑出声却见沈晚卿美眸一眯,径直抬脚往外去,心中又是暗暗一紧。
这王妃的脸色怎么瞧着不大好啊?
下一瞬,清冷的月白身影自雅间缓步踱中出来,男人连忙颔首。
“王爷。”
顾怀楚拢了拢臂弯上的狐裘,眉眼深邃,“照先前说的办。”
“是。”
……
原是去谈生意的,谁承想合作对象竟然是自己的前夫。
沈晚卿恹恹撑了撑下巴,对于自己一开始“色欲熏心”之事只能给出一个解释——第一眼觉得帅的人,第二眼看果然还是帅!
见她秀眉紧蹙,颇是一副伤感模样,春桃关切上前,“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沈·不欲多言·晚卿摆摆手:算了,别提了,狗听了都摇头。
才叹了口气又忽地想到什么,连忙出声,“李大厨呢?”
春桃挠挠头,“李大厨说家中突有急事,要回去照看几日,一早便收拾东西走了。”
“又有事?”
沈·我不理解·晚卿狐疑皱眉。
这也太不赶巧了吧!
二人回府时正遇上管家从布行回来,见着沈晚卿,连忙追上来。
“表小姐,今日又运了一批成衣到世子府,小人已清点过了,按这般进度,十日内定能完成。”
沈晚卿点点头,原本阴霾的心情终于稍稍透出丝光亮。
惦着已有两日未曾去过松鹤院,当即也随着管家一道转了步子,“我去看看外祖。”
几人才过了垂花门,迎面却是一小厮急匆匆从松鹤院的方向跑过来,见着他们连忙上前。
“表小姐,楚管家,二……二爷和二夫人回来了!”
楚云汉和许氏?
沈晚卿秀眉一蹙,“好端端的,他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小厮摇摇头,“二爷和二夫人并未多言,小人也不知,他们现下正在老爷房中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晚卿美目一敛,当即便快步往前去。
……
进门便见楚云汉同许氏一道端坐在侧,模样规规矩矩,与先前在此叫嚣威胁的倒不像是同一人。
沈晚卿眼色一动,稳步上前。
“外祖。”
同楚燮问过好,又侧目,“舅舅同舅母怎突然回来了?”
楚云汉斜眼瞧她一眼,“这原就是楚家,我们想回来自然就回来了,还用得着跟你请示!”
这话中呛火之意分外明显,沈晚卿眉目一扬,倒不甚在意,“这一月的期限近在眼前,舅舅既能得空回来看望外祖,想必亏空之事已是处理得差不多了。”
见她张口就提亏空,专捡自己不爱听的说,楚云汉一阵激恼,刚想发作却被许氏拉住。
“此事我们不然有数,不劳你费心。”
许氏冷声说完,又神色讥诮地一眼瞧过去,“倒是晚卿你,见惯了京中繁华之景,不知在咱们江南住的可还习惯?”
沈晚卿:“?”
习惯啊,她可太习惯了!简直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了!
虽不知许氏这话的用意,还是点了头,“江南水土温润,本就宜人,又有至亲在身边,我自是十分喜爱。”
谁知许氏闻言嘴一歪。
“是么?我还以为咱们这等下边的地方不比京中贵气,你怕是住不惯呢!”
她故意扯着调子,话中阴阳怪气之意简直不甚明显,沈晚卿眉头一皱。
不会说话就别说了,找个厂上班吧。
“数日不见,舅母这嘴怎的有些歪了?人到中年确是易得偏瘫之症,既是今日撞见了,我便替舅母扎上几针吧。”
她说罢便作势要去取针,凝白玉指间寒光一闪,许氏脸色当即一白。
“你……你胡说什么!我的嘴才不歪!”
沈晚卿扬眉,故作惊讶,“呀,现下歪得更厉害了。”
细长的银针在半空隐隐描摹,许氏心中一阵发憷,直接从位子上跳了起来,“少扯这些有的没的,沈晚卿,你欺瞒我们之事,今日必须要有个说法!”
听得“欺瞒”二字,沈晚卿微微一怔。
“我行正端直,一心为着楚家,并未贪图半分利,何来欺瞒之说?”
“好一个行正端直!”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庶母逼婚才前来投亲,殊不知你在京中早就已经嫁过人,结过亲,是言语无状,妇德有失,被丈夫休掉走投无路才来的!”
许氏叉着腰,两眼紧紧剜着她,端就是一副义正严词的模样。
沈晚卿被这一通话说得一愣,还未等消化完便又听她冷笑一声。
“明明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弃妇,却还将自己说得这般楚楚可怜,你这心思当真是沉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