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喜欢我试试嘛!”萧离墨忽然眼珠一转,笑得很狡诈,“除非,你怕你真的喜欢上我!”
华青鸾撇撇嘴:“好烂的激将法!”
又被看穿了!
看着华青鸾一副不以为然,懒得理他的模样,萧离墨心中微微一动,微微蹙起浓黑的眉,深思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青鸾你似乎,并不相信我真心喜欢你……”皱眉思索着,又道,“还是说,你以为我只是一时冲动?反正我觉得,你好像把我的告白,当做了戏言。是这样吗?”
原本正嬉笑着的华青鸾顿时一滞。
或许是天性冷清,再加上曾经的经历,她本来就很难相信人。尤其,在古代男尊女卑的制度下,再了解质子的处境后,更是对萧离墨这种天潢贵胄抱有很强的戒心,即使一再蒙他相救,也不曾消除。这次萧离墨舍身救她,固然对她造成了极大的震撼,但潜意识里却仍然无法相信他的真心。
因此,百般思索后,宁愿将这一切认定是他一时冲动,年少轻狂。
激情,总是火热燃烧着的,但是,因为燃烧得太过热烈,所以很容易就会湮灭在时间的荒流之中,随风飘摇而去。可以感动,可以赞许,但如果相信,只会是另一场悲剧。
经历过一次痛极而亡,她不想再被背叛第二次。
深藏心底的想法忽然被揭穿,以华青鸾的镇静,也不由得神色微变,下意识地别过脸去。
见状,萧离墨哪还有不明白的,有些哀怨地叹了口气,道:“青鸾,我就这么不可信吗?你真应该去打听打听,我萧离墨从来都是一言九鼎,绝无虚言的!”
些微的尴尬,立刻被某人自吹自擂的话语散去,华青鸾冷哼一声:“你本来就不可信!”
“为什么不相信我?还是说,其实是你不相信自己?你觉得你自己不值得别人喜欢吗?”既然找到了根源,萧离墨继续询问道,“你今年十五岁,难道这十五年来,你从来都没相信过,有人真的喜欢你,真的对你好吗?”
真的喜欢她,真的对她好?
华青鸾眼前蓦然浮现出简初颜雨雾蒙蒙的眼眸,神色顿时黯淡下来,眼眸深处掠过一抹深刻的悲伤和痛楚;再然后,是百会穴中针后,转过头来,看到的胡月茹那惊骇欲绝的脸;最后闪过脑海的,则是华端慷慨豪迈却又满怀慈爱的脸,一时间百感交集,慢慢地垂下眼眸。
许久,她才低声道:“有。”
“那你为什么能够相信他们,却不能相信我?”萧离墨没有忽略她变换的神色,暗自深思。他言下所指的人,正是让他嫉妒而艳羡不已的卓依族端王爷,华端。可是,为什么青鸾会浮现出那样悲哀的神色?难道华端对她的好另有内情?还是说她的悲哀,另有缘由?
如果是前者,那日在芳华苑,青鸾又怎么会对华端流露出那般真挚恳切的神情?
但如果是后者……据他的情报,青鸾的确自出生开始,便是痴傻孩童,对外界全无反应,直到因为凌清寒失足落水才恢复神智。让她悲哀的缘由,是在她恢复神智之前,还是之后呢?
又或者……
华青鸾神色哀戚,宛如明珠蒙尘,黯淡得令人心伤:“你跟他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萧离墨心中一滞,不服气地问道。
“在我的记忆里,我只相信两个人是真心的对我好,一个是初颜姐,另一个则是皇叔。”提到简初颜,华青鸾一时间情绪有些难以自抑,咬了咬唇,扬起头,望着渐渐暗沉的苍穹,忍住眼睛涌起的淡淡雾气,沉声低语道,“初颜姐跟你,跟我,跟这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她是那种天性善良,单纯的人,她全然地相信别人,而且她不会说谎,不会骗人,没有算计。她对我好,就是真的对我好,没有其他的可能性!”
因为真诚,因为透明,因为善良,她才能够打动那个神智迟钝的半药人罗静夜。
那样的人,华青鸾再也没有遇到第二个。
见她哀伤的模样,萧离墨不由得极为心疼,想要劝慰,却又不知从何劝起。
在他的情报里,完全没有初颜这个名字,更不知道她跟华青鸾的过往。但是,从华青鸾肯定的语调中,他似乎能感觉到,那是一个怎样纯净剔透,没有丝毫尘埃的女子。那种单纯善良,的确跟他们这些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筹谋的人有着天壤之别。
他的确不可能成为那样的人!
而感觉着华青鸾的哀戚,萧离墨也隐约能猜想到,这个名唤初颜的女子,恐怕……
不想让青鸾继续哀戚下去,他转开话题道:“那端王爷呢?”
“皇叔……”提到这个唯一叩开了她心扉的人,华青鸾又是一阵沉默,道,“人心难测,世事轮转,情意的真假也会事易时移,变换难测。可是皇叔,却能对痴傻呆滞的华青鸾,十五年如一日不曾改变地疼爱着……所以,我相信他是真心的待我好!”
虚情假意的好,或许能够完美地演绎一天,一个月,一年,但是,不可能一直假装十五年,甚至可能一辈子!尤其,当时的华青鸾根本只是个痴傻儿,毫无利益可图。
所以,她愿意相信华端,愿意承诺,与他一起守候卓依族。
萧离墨哑口无言。
他与华青鸾相识尚不到两个月,与十五年相比,短暂得宛如蜉蝣之生,转瞬即逝。
“萧离墨,我可以坦诚地告诉你,在崖顶千钧一发的时候,你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向我冲过来,又用背护住我的时候,我真的很感激,也很感动。谢谢你的舍命相救,也谢谢你喜欢我,即使这只是你一时的冲动,或者年少的轻狂,但也是一份很美的回忆。可是,我想要的,你给不起。”
华青鸾抬起头,对他嫣然一笑,神色温柔。
但那种温柔,却并非女子对男子的温柔,而更像是一位长辈,在面对幼稚莽撞的晚辈时的温和柔软。
萧离墨自然看得出来,沉沉地凝视着她,神色认真得甚至有些压抑沉闷,乌云蔽日:“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认真的?那位初颜姑娘,的确跟我是两类人,但是,我也可以像端王爷那样一如既往地对你好,十五年、二十五年,一辈子!我也可以!”
华青鸾只是微笑着,并不答话。
承诺永远都是美丽的,却只用口说的承诺,就像是肥皂泡泡,美丽却脆弱,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只有真正用实际行动做到的承诺,才重逾千斤。
萧离墨心里清如明镜,空口无凭,面对着戒心甚重的华青鸾,此时此刻,无论他怎样的赌咒发誓,也都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没有任何分量,反而会更令华青鸾认为他只是戏言虚话,所谓的“一时冲动、年少轻狂”。
恨只恨,他们相识得时日太浅,没有“十五年”的时间来让他来证明。
随着最后一线夕阳隐落在遥远的西边天空,天地猛地暗淡下来,视野之中,一片毫无光彩,毫无生机的灰暗,正如刺客萧离墨无力的心境。他神色凝滞,眸光如晦,沉沉地凝视着华青鸾,几番欲言又止,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让她明白他的情意,他的认真。
也许他态度有些轻浮,但是,对于感情,他是认真的!
要怎样才能让她明白?
将一切解说分明,华青鸾反而浑身轻松起来,只是看着萧离墨大受打击的模样,心头一时有些不忍。
“萧离——”
正要寻话劝慰于他,却见萧离墨神色纷繁变幻,最后竟然颓然全去,焕发出一种勃勃的生机,又恢复先前言笑风流的模样,猛地坐直了身体,眸亮如星,对着她浅浅一笑,道:“好,那就这样说定了!”
华青鸾愕然,秀眉紧蹙:“说定?”
刚才她有跟他约定什么吗?
“十五年啊!”萧离墨意兴飞扬地道,“你不是说,端王爷用十五年让你相信,他是真的对你好吗?为了公平起见,你当然应该要给我十五年的时间,让我来证明给你看啊!那从今天开始,十五年后,如果我还是一样喜欢你,一样对你好,你总该信我是真的喜欢你了吧?就这样说定了,十五年哦!”
哼,如果十五年,他还煮不熟这只青蛙,那他以后就不叫萧离墨。
干脆改姓白,叫白痴算了!
“……”华青鸾默默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她真是眼睛有问题,脑子也有问题,刚才居然觉得他大受打击,十分可怜!可怜个头,根本就不知道拒绝是什么意思的厚脸皮!
许久,她才慢吞吞开口:“睿王爷,我觉得,其实你不应该叫萧离墨才对。”
萧离墨一怔,难道他们这么心有灵犀?
还不等他回话,华青鸾已经炒豆子般一连串地道:“我觉得,你应该姓无,名耻,字赖皮,号厚脸居士,属蛇的,专会顺杆爬。另外问一句,阁下的金钟脸、铁面皮神功已经登峰造极,想必修为时日不短,当可开宗立派,广为传诵,流传后世,成就万世基业!”
说到后面,已经慢慢咬牙切齿起来。
就没见过这么会顺杆爬的人!
萧离墨也愣了愣,没想到华青鸾骂起人来居然如此一气呵成,口若悬河。随即又笑了,这样也好,至少以后斗嘴也有对手!“你没否认,那就是答应了,十五年后,你可就不能再推脱了!如果到时候你反悔,那罚你下辈子也要许给我,击掌为誓,青鸾你敢不敢?”
说着,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挑衅地笑看着华青鸾。
华青鸾没好气地瞪着他。
好一会儿,就在萧离墨以为她会不屑地转身离去时,华青鸾忽然起身,来到他面前,白嫩柔滑的柔荑轻击他的手掌,呵气如兰:“好,如果十五年后,你还没有变,那我就嫁给你!”
萧离墨大喜,怕她反悔,立时牢牢地握住她的手:“一言为定?”
华青鸾微笑,缓缓道:“一言为定!”
心中却在轻轻叹息:十五年,要经历多少的人事变迁?
十五年后,他们又会是怎样的各自?
身为月华国的睿王爷,十五年,他要承受多少的磨难和压力?其中要有多少的艰难和辛苦?
此时此刻,萧离墨只怕并未想到这些,只是凭着胸中一口气,一份激情,轻易许诺。但慢慢的,他会明白,这个诺言有多愚蠢,多可笑,多微不足道。
终究是年少得意的权贵,可以脱口而出承诺,却未必真的了解十五年的概念!那是一段漫长的岁月,漫长得足以磨灭所有的激情和真心,将最初的悸动,化作随风远去的飞蓬,最终只剩下淡淡的痕迹,也许偶尔想起,会摇头轻笑,笑自己当初的年少轻狂。
时间会慢慢让他明悟,抽身,放弃的。
可是,如果他是认真的话……
华青鸾心中微微一动,随即浅浅而笑:如果他是认真的,如果十五年后,他真的没有变……那么,一个愿意用十五年的漫长时间来等待她的男人,信了,又如何?
嫁了,又如何?
见华青鸾许诺,萧离墨的眼眸一时明亮璀璨,宛如黑曜石般熠熠生辉。青鸾,如果你以为我只是戏言,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跟你耗上十五年又算什么?你值得!
十五年后,你嫁定我了!
看出了他眼眸中的笃定,华青鸾微微一笑,虽然她并不相信,萧离墨能够十五年不变,但即使有一天他会改变,背弃这份承诺。但如果能够抽身迷局,作为一个局外人来看,此时此刻,这样认真而深情的萧离墨,也是一道很美很美的风景线。
就在这温馨脉脉的时刻,两道“咕噜噜”的轻响煞风景地响起。
两人都是一怔,随即相对而笑。
华青鸾嫣然笑道:“趁着天色还未全黑,我再去找找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方才虽然走过,但主要是为了探路,并没有特别注意有无食物,也许有疏忽的地方也说不定。
萧离墨笑着点点头:“我是重伤员,只好等你来服侍我了!”
该死的夜风,到底把事物藏在哪里了?因为行动不便,藏食物的地方并非萧离墨指定,而是由夜风自由发挥的。也不知道这笨蛋自由发挥到了哪里,之前青鸾探路时,居然没有发现。想着想着,忽然担心起来,这夜风笨归笨,但在隐匿行迹上却是高明无比,他不会蠢得把隐匿伪装的那一套全用上了吧?
要那样的话,别说青鸾,就算他也未必能够发现!
想到这里,萧离墨暗自咬牙,这笨蛋要真蠢得这么无可救药,等回头他一定弄死他!
好在这幕主仆相残的惨剧并没有机会发生,没多大一会儿,华青鸾便回转,神色惊喜:“萧离墨,我们运气不错,附近居然有个天然的山洞,里面还有些食物,似乎是之前有人在那里备下的储粮。天色将晚,我扶你到里面去,也免得夜里风寒侵袭!”
萧离墨笑得天衣无缝:“真的?太好了!”
进了山洞,环视四周情形,萧离墨不由得暗自赞叹,这夜风还算有救。
山洞约莫十余尺见方,除了荒芜的尘埃之外,并无其他污秽异味,颇为宽敞洁净。本来他还担心,夜风这个笨侍卫会蠢得放些熟食在里面,现在看来,他也没那么蠢,洞内散落的食物,都是些松子核桃等硬果,而且还特意地沾了些灰尘,看起来似乎放了许久的模样。
周围还有些散落的果皮碎核,落满了尘埃。
最重要的是,夜风手脚十分干净,并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以免启人疑窦。
洞内散落地堆着些许石块,华青鸾捡了块稍大些的,拂拭干净,让萧离墨坐下。好在两人身上都带着火石和火折子,华青鸾找了些枯枝碎叶,升起一堆火取暖兼照明,这才取过松子核桃等食物,一一捏开,剥出里面的果实,先放在了萧离墨的手里。
萧离墨摇摇头,笑着退还了过去:“你先吃吧!”
华青鸾又推了回去,道:“放心,我不会舍己为人,看着你撑死,我饿死的!”
知道她在说笑,萧离墨微微一笑,这才将松子和核桃等物放入嘴里。但一尝到味道,便敏锐地察觉到不对,这些硬果已经有些干枯,味道也有些异样,透着一股沧桑悠远的感觉,凝聚着厚厚的历史感——已经霉得干得快成粉末了。显然是很久之前的东西。这绝不可能是夜风为他们准备的食物!
那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难道说,误打误撞,这个山洞里真的曾经有人呆过,留下了这些东西?
正想着,华青鸾也已经尝出干果的异样,猛地吐了出来,道:“这什么时候的东西啊?”犹自不甘心地将所有的硬果都剥了开来,却几乎没有能吃的东西,不由得有些郁闷,“还以为找到了食物果腹,没想到只找到了些‘古物’,空欢喜一场!”
说着,随手将手中的硬果壳朝着里面扔了过去。
却听“砰”的一声响,似乎打到了什么,随即是“哗啦啦”的一阵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散落一地。
华青鸾和萧离墨相对愕然,从火堆里取出一枝柴火,举着朝着里面探去,待到看清散落在地的事物,不由得吃了一惊,倒抽一口冷气。萧离墨听着情形不对,害怕有意外,挣扎着站起身来,扶着墙壁艰难地走过来,见状也是一怔。
散落在地的不是其他,却是一堆散架的白骨。
因为天色已晚,洞内十分昏暗,因此两人都没注意到,这洞穴深处,居然藏着一具尸骸。看情形,这尸骨原本是站立的,只是天长日久,骨骸已经疏松,只是这洞穴十分隐蔽,连气流都几乎没有,因此还能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刚才被华青鸾随手丢掷的硬果壳击中,这才散落在地。
这散落之势,居然令一些白骨化为尘埃,可见这尸骸时日之久。
“咦?这是什么?”
白骨粉末之中,隐约闪过一道莹泽的光芒,宛如玉石般。
萧离墨不由得好奇地俯下身去,拂开周围的白骨,露出那事物本来的模样,却是一个异常精致的白玉盒,表层刻着精致的花纹,光滑圆润,玉质通透,在幽暗的洞穴深处,居然宛如夜明珠般,泛着淡淡的光泽。看起来是随着尸骨一道倒在地上的。
玉质本脆,这般跌落地上,即使没有摔碎,至少也会有些裂痕。
但这玉盒却不知道用什么玉雕刻而成,居然丝毫无损,连那雕刻精细的花瓣花蕊也没有丝毫的毁坏,质地极为坚硬,且透着一股浓重的寒意,宛如极北之地冻结千年的玄冰,触手生寒。
萧离墨运气内功,这才消去玉盒的寒意,心中更加好奇,小心地打开玉盒。
盒盖一开,顿时透出满室淡红色的光芒,在这光线阴暗的山洞内,甚至有些刺眼。过了一会儿,忙光渐渐散去,只见一朵艳红色的花朵静静躺在莹白的玉盒内,重瓣密蕊,每一丝花瓣,乃至花蕊,都透着鲜血般亮丽的红,鲜艳欲滴,宛如用玉石雕刻而成,散发着淡淡的红芒,动人魂魄。
以白骨的时日来看,这花朵至少已经摘下有百年之久,不知是玉盒之效,还是其他,竟然鲜艳如初,丝毫也没有枯萎零落之意。
萧离墨脱口道:“月颜花!”
“你认得这花?”华青鸾好奇地问道,那花朵颜色艳丽,十分好看,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萧离墨点点头,眼眸里闪过难以掩饰的欢喜,道:“月颜花极为罕见,就连我们月华皇室都没有,我也只是在树上见到过。据说,月颜花逢百年才绽放一次,花色如血,鲜艳欲滴,没有花香,却会在夜里散发出淡淡的红芒,艳丽不可方物,跟这花一模一样。”
说着,将玉盒递给华青鸾,道:“月颜花是难得的滋养圣品,可治百伤,你服下吧!”
“不!”华青鸾摇摇头,将玉盒推了回去,“你受了重伤,这里又没有药物,既然这月颜花有如此神效,应该你服用才对!”
闻言,萧离墨嘴角掠过一抹诡异的笑容,笑瞥着华青鸾,似笑非笑地道:“我服用没问题,不过,有什么后果的话,你负不负责解决?”
见他笑得古怪,华青鸾戒心大起:“什么意思i?”
“这月颜花的确是难得的滋补圣品,不过……”萧离墨咬牙忍着笑,道,“咳咳,它还有另外一个副作用,那就是——”说着,凑近华青鸾的耳朵,轻轻吹了口气,用极轻极飘的声音道,“咳咳,春毒,通俗地讲,就是催一情!”
“……”华青鸾狠瞪着萧离墨不说话。
萧离墨大笑:“还要我服用吗?先说好,只要青鸾你肯为我解药性,我对这副作用完全无所谓!”
“萧离墨!”华青鸾恨得牙痒痒。
她后悔了!
什么十五年?别说十五年了,跟萧离墨在一起十五天,她绝对就能被他气死!
萧离墨笑着,将玉盒递给华青鸾:“还是你服用吧!”
“……”华青鸾不住地在心底重复着,他是伤员是伤员是伤员是伤员……深吸一口气,这才挤出几分笑意,磨牙道,“萧离墨,是你自己白痴呢,还是你把我当白痴了?你都说了这月颜花有副作用,我还会蠢得去服用它吗?”
萧离墨依然笑道:“有什么关系?我很乐意做解药。”
华青鸾终于没能按捺住,脱口道:“你给我去死!”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其实,这月颜花的副作用只针对男子,对女子非但没有副作用,反而会疗效加倍,真的很难得。”萧离墨终于不再调戏华青鸾,微微笑道,“所以我才给你服用。”见华青鸾狐疑的眼神,又忍不住一笑道,“怎么,不信我?”
华青鸾反问道:“你觉得自己可信吗?”
“咳咳,”萧离墨咳嗽几声,加以掩饰,随即又道,“好了,你快服下吧!”
见他笑得不怀好意,又一意撺掇她服用,华青鸾想不起疑心都很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鬼才信你!”
“喂!你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卑鄙好不好?”萧离墨叫屈道,“如果我真有什么不轨的心思,刚才何必言明这月颜花的副作用,我假装不知道服下。我就不信,药效发作时,你会眼睁睁看着我死,那我早得逞了,事后也不必负任何责任。可是我有这样做吗?没有,对吧?我是正人君子哎!”
华青鸾神情温柔,语气却是恶狠狠的:“放心,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死,我会把眼睛闭起来,管你是死是活!”
“真的?”萧离墨偷眼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道,“那我服用了啊!”
华青鸾懒得理他。
“我真的服用了啊!”萧离墨重复道,笑容满面,“我要告诉你哦,男子服下月颜花后,如果没有女子交欢的话,两刻钟之内,就会全身精血爆烈而死。你真眼睁睁看着我死不管?”
华青鸾用行动回答,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唉,我这么喜欢你,你却宁愿眼睁睁地看着我死,那我还活着干什么?还不如死了算了!”萧离墨哀怨地长叹着,从玉盒中取出月颜花,往嘴边送去。
察觉到不对,华青鸾转身,正看到他将月颜花送入嘴中,顿时大惊,急忙回身拦阻,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他要是真的中了春毒,她救,还是不救?
结果,到了身前,却发现那朵月颜花久久停留在他嘴边,动也不动。
顺着艳红的月颜花向上看,看到的是一张大大的笑脸,眼睛笑得弯成一道线,神色分明在说:我就知道你不舍得!可恶得让华青鸾恨不得一拳砸上去:“萧、离、墨——”
话音未落,却见萧离墨趁着她说话,用迅疾无伦的手法,将那朵艳红的月颜花送入她嘴中,月颜花入口即化,变成一道热流直入肠肺,完全没有机会吐出。
想到这花的副作用,华青鸾大惊,怒道:“你——”
“都说了,这花对女子没有副作用,你偏偏还要磨磨蹭蹭的!”萧离墨瞪了她一眼,随即又笑眯眯地道,“放心,就算真有副作用,解药性这种事情,有我在,不会看着你精血爆烈,香消玉殒的!”
华青鸾大怒,还来不及说话,便觉一股烈火般的感觉从腹中涌起,在经脉中穿来穿去,寸寸焚烧,使得浑身犹如火炙,大汗淋漓,很快,似乎“砰”的一声,那道烈焰般的热流宛如爆炸般,猛地炸裂开来,痛得五脏俱焚,几乎昏死过去。
尤其是背部,更是火烧火燎的疼,难以忍受。
萧离墨正调笑着,忽然看到华青鸾面色苍白,摇摇欲坠,不由得大惊。
“青鸾,你怎么了?”
话音未落,华青鸾身体已经软软跌倒。
萧离墨大惊失色,什么也顾不得了,上前几乎,将她抱入怀中,只觉得她肌肤温度烫得惊人,似乎体内有火烧一样,白玉般的脸颊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额头布满黄豆般的汗滴,涔涔而落,犹如下雨般,顿时更惊:“青鸾,你说话啊!你怎么了?”
华青鸾却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艰难地睁眼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慢慢合上。
“青鸾!”萧离墨肝胆俱裂,慌乱地将内力输入她体内,却无济于事。
怎么会这样?
古书中明明记载,月颜花对女子来说,是难得的滋养圣品,绝无副作用的!为什么青鸾服下后,会显得如此痛苦?而且,看她的模样,绝非是中了春毒,倒有些像是走火入魔,可是,青鸾体内明明没有内力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这并非月颜花?
还是说,这月颜花是被人做了手脚的?下了毒,抑或蛊?
“青鸾!青鸾!”
萧离墨明知无用,却还徒劳地将内力源源不断地往华青鸾体内输去,追悔莫及,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他是白痴,是笨蛋!明明从来都没见过月颜花,更从未见过它的疗效,怎么就轻易地给青鸾服下了呢?他平日里的镇静沉着到哪里去了?怎会如此草率,以至于害得青鸾这般?
为什么受苦受难的人不是他?
为什么要死的不是他?
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唤,华青鸾又慢慢地睁开眼睛。
萧离墨大喜:“青鸾,你怎么样?”
“好热……好痛……”华青鸾喃喃道,眼神有些飘渺,“我觉得,我好像快要死了……”
“不会的!”萧离墨嘶哑着声音喊道,眼前一阵模糊,眼泪不受控制地直往下掉,一滴一滴地跌落在华青鸾苍白的脸上,像是滴落在灼热的铁板上一般,隐约发出嘶嘶的轻响,蒸发干净,“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着,更是不顾后果地将浑身的内力往她体内送去。
“别难过……”华青鸾费力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拭去他脸上的眼泪,断断续续地道,“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不是故意的……我不怪你……”
闻言,萧离墨更是心如刀绞,哽咽难语。
他真是白痴!混蛋!
他该死!
“别难过……我真的不怪你……”华青鸾朝着他艰难的一笑,眼眸慢慢闭上,半伸出的手也颓然垂了下去。
“青——鸾——”
萧离墨嘶声大喊,魂飞魄散,脑海中一片空白。
不会的!不会的!她不会就这样死的!崖底炸药爆炸,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她都活了下来!怎么可能会因为服下月颜花而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一切一定都是幻觉,都是假的,骗人的!他才不会相信!
对,一定是幻觉!是假的!
萧离墨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却难以抑制地泪如雨下。
“青鸾——青鸾——”身为纵横沙场的战公子,名满天下的铁血睿王爷,萧离墨此时却是痛断肝肠,心痛难言,哽咽着难以成语,“我错了……都是我不好!青鸾,我不该跟你开玩笑……我不该一直气你……我不该随便拿那红花给你服用……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醒过来好不好?”
香消玉殒的华青鸾,自然不会有任何回应。
“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任性……再也不气你了……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活过来好不好……”萧离墨哭得泣不成声,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自己亲手害死挚爱女子的事实。
为什么他这么鲁莽?
为什么他不能再沉着点,再确定点再将月颜花给青鸾服用?
为什么他会亲手害死青鸾?
青鸾!
“你说的,是真的吗?”忽然间,有道轻柔含笑的声音响起。萧离墨一怔,努力地睁大泪眼模糊的双眼,有些呆滞地朝着华青鸾望去,对上的,是双似笑非笑的明眸:“你刚才说,以后再也不气我,什么都听我的,是真的吧?要是你说话不算话的话——”
萧离墨依旧呆愣着,还没反应过来。
“青鸾你——没事了?”
见他泪痕满面,又呆又傻的模样,华青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揉着肚子道,“我装不下去了,你哭得跟真的一样——哈哈,笑死我了——我应该拿个镜子给你,让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哈哈——”
脑子慢慢地开始工作,萧离墨瞪着眼睛,直盯盯地看着华青鸾。
“你又耍我?”
华青鸾依旧笑得前仰后合:“谁叫你先捉弄我的?”
“……”萧离墨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他方才被吓得魂飞魄散,心碎如尘,甚至还平生头一次哭了出来,结果却只是个玩笑!想到这里,一股无名火从心底涌起,再想想自己哭哭啼啼的模样全被华青鸾看在眼里,更觉的尴尬,进而又化作怒火,熊熊焚烧,不由得又气又恨,猛地转过身,擦去脸上残留的泪痕,不再理会华青鸾。
他是白痴!
笨蛋!
见他脊背挺得直直的,无形中透着一股愤怒,华青鸾知道他真的生气了,微微有些心虚,收敛了笑意,慢慢地凑了过去,偷眼看着他:“萧离墨,真的生气了?”
萧离墨把头扭过去,不看她。
呃,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好像,自己这个玩笑,的确开得有些过分了!华青鸾越发心虚起来,乖巧地又把头探了过去,微带讨好地笑道:“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嘛!别生气了好不好?”
萧离墨再扭头,就是不看她。
“喂!男子汉大丈夫的,心胸应该开阔点,别这么斤斤计较了!”华青鸾知道自己这次真的过分了,拿胳膊肘轻轻地撞了他一下,道,“说起来,是你先捉弄我的,我气不过嘛……再说,你捉弄我那么多次,我也没生气,就当扯平了好不好?好啦好啦,我知道我这次过分了,我给你赔不是了,行不行?”
萧离墨目光看着别处,冷冷地哼了一声。
“拿什么开玩笑不好?偏偏拿你的性命开玩笑!我刚才要被你吓死了,还以为……还以为我把你害死了!”萧离墨闷闷地道,愤愤不平,“我再开玩笑也有个限度,谁像你这么过分?”
“谁开玩笑啊,我刚才真的差点被烧死!”知道某人气消了,华青鸾也忍不住抱怨道,忽然间察觉到不对,没有微蹙,转过头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萧离墨,一直看得萧离墨心中发毛,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华青鸾深思着道,“刚才你很健步如飞啊——”
她倒下那一刻,虽然被体内的烈火烧得神智飘散,却仍然记得萧离墨大踏步上前抱住她,完全不像重伤得,连喝水都要她帮忙,走路要她扶持的重伤号。
“……”萧离墨倒抽一口冷气,这才想起,情急之下,他居然忘记了伪装。
刚掉下悬崖的时候,他的确伤得很重,难以动弹,但都只是外伤。纵横沙场多年,受过无数的伤,他身体的愈合能力本身就比常人要好得多,被华青鸾处理过伤口后,再加上夜风为他取来的疗伤圣药,同时体内内力运转数周天后,虽然还没有痊愈,却也已经好了许多。
至于为什么要继续装作中重伤不能动弹……
有心上人在侧殷勤服侍,事事亲劳,他又不傻,怎么可能说出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呢?
不过,被发现的话——
萧离墨胆战心惊地看着华青鸾越来越甜蜜的笑容,只觉得心底一阵阵发寒,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
华青鸾笑眯眯地看着他:“萧离墨,嗯?”
“那个,我要解释!”萧离墨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唇,咽了咽口水,举手道,“事情是这样子的,当时我看你情形不对,眼见就要跌倒在地,因为爱情的伟大力量,于是,我突然间就爆发了,忘记了我本身是个重伤者,然后就大踏步地上前接住了你。对,就是这样子!”
说着,为了加重可信度,还重重地点了点头。
“爱情的伟大力量?爆发了?”华青鸾笑眯眯地点着头,忽然间风云色变,“我信你就鬼了!你这个混蛋,又装死是不是?嗯?装作重伤员,让我处处服侍你,占我便宜是不是?很好,既然你这么想当重伤员,我就成全你,我保证,让你全身骨头没一块好的,想站都站不起来,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爆发去?”
之前顾忌他重伤,现在知道是装的,华青鸾毫不客气地一掌挥了过去。
萧离墨侧身闪过,紧张地道:“好啦好啦,我承认,我在戏弄你。不过,一人一次,扯平了!你刚才骗我你要死掉了,我假装重伤骗你,我们正好扯平,谁都不许翻旧账啊!”
“扯平?”华青鸾恨恨道,“行,让我先揍你一顿再说!”
“来人啊,救命啊,杀人啦!”萧离墨大呼小叫地喊着,二话不说撒腿就跑,两人在这不算宽敞的洞穴内开始了你追我赶,杀声震天。没一会儿,便被华青鸾追上,一拳揍了过去,萧离墨猛地向后一靠,想闪过去,谁知“轰”的一声巨响,尘土飞扬,厚厚的崖壁居然就这样被他撞塌了,露出一条漆黑的通道。
两人都怔住了,面面相觑。
许久,华青鸾摊开双手,仔细审视着,喃喃道:“难道我已经练成了隔山打牛的绝世神功?”
萧离墨则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撞到崖壁的左肩,皱眉神思道:“难道说,我练成了前所未有,举世未见的神肩功,一肩既出,毁天灭地?”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都笑了出来。
“看起来,这崖壁只是薄薄的一层封着,我们之前都没注意到。”华青鸾不再开玩笑,望着黑洞洞的通道,忽然间喜道,“难道说,这通道会是一个出口?也许我们顺着通道走,就能走出这山谷也说不定!”说着就要上前。
萧离墨一把拉住她:“等等,恐怕有古怪!”
“怎么?”华青鸾疑惑地道。
老实说,萧离墨是一百个不想离开这山谷,只有他和华青鸾孤男寡女,说说笑笑,你气气我,我气气你,谈谈情,说说爱,何等快活?最重要的是,在这里,如果他想调戏青鸾,她避无可避。可一旦出去,这丫头绝对把他丢到四方馆,她安安心心地住在芳华苑,想调戏都没地方找人去。
所以,当想到这通道可能是出口时,下意识地就排斥,拒绝进去,脱口而出拦阻华青鸾。
现在被华青鸾问道,萧离墨当然不可能实话实说,胡诌道:“你不觉得这山洞很古怪吗?好好的,会有很久之前的硬果,有具几百年的尸骨,还有个玉盒,里面居然有罕见的月颜花,现在又有通道……说不定里面会有什么陷阱呢?我们还是退出去,我再发烟花信号试试。”
“没关系,先进去看看啊,我们小心点就是了。”
华青鸾不以为意,探身就想进去。
萧离墨一把拉住她,转移话题道:“对了,提到月颜花,青鸾,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就刚开始的时候比较难受,像是火烧火燎一样,整个人就像被架在火海里烤一样,挺疼的。”华青鸾轻描淡写地道,“但是,熬过那一阵就没事了,现在我觉得整个人都很有精神,一点也并没有不适。哦,对了,之前我的右腿有轻微骨折,身上也有些轻伤,可是现在好像全好了!”
萧离墨喜道:“这么说,月颜花真的有奇效!”
“应该是。”华青鸾点点头。
萧离墨思索着道:“这么说,月颜花可治百伤是真的。”随即又皱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为什么书里没有记载,服下月颜花后,会有短暂的不适呢?书里明明说,服下月颜花后,会通体舒畅,精神百倍,诸伤皆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也许是书里忘了记载了吧?”华青鸾丝毫也不在意,“别管了,我们先去探探这通道吧?说不定能出去呢!”
“等等!”萧离墨大脑飞速运转,千方百计地想要拦阻,“青鸾,月颜花有个别号,叫情人血,你知道为什么吗?还有,你知道为什么月颜花对男子有催一情的作用,对女子却没有,而且女子服用疗效加倍吗?”
这倒是引起了华青鸾的兴趣,她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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