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道理,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忘川那件油滋麻花的僧衣展现出凌厉的一面,要不是此刻,我都怀疑他那件僧袍到底是不是法宝了。
陈刚抹了下鼻头,冷哼一声:“管它凶不凶的,咱们闯的大凶之地还少吗?不差这一次!”
说着,他就已经一脚踹向了紧闭的庙门。
“吱呀呀”
庙门在他大力的一脚之下缓缓朝里打开,露出了里面的情景。
我们都已经蓄势待发做好了战斗准备,然而门打开之后竟然什么都没发生,眼前就是一个古香古色的寺庙。
进门是个巨大的四足方鼎,鼎里铺满了陈年的旧香灰,鼎后面竖着一块足有近十米高的大石碑,石碑上刻着我看不懂的字,似乎是早期的甲骨文。
再往后就是中规中矩的正房、厢房、耳房,唯一能称为诡异的地方,大概就是正房的大门敞开着,阵阵烟雾从里面袅袅而出,仿佛里面刚刚有人上过香。
陈刚拔足就想往里闯,被我一把给拽住了,“等等,你们先在门外等,我进去探探路!”
陈刚宛如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指着自己的鼻子怪叫:“我?在这等?你跟我开什么国际玩乐?”
我斜眼往杨子愚的方向瞟了瞟,压低了声音:“你不考虑别人,难道就不考虑考虑她?她一个小姑娘,净跟着咱们冒险了,你看看她都吓成啥样了?脸上都没血色了,你忍心啊?”
陈刚抿了抿唇,眼角余光也往她的方向看去,脸上闪过了一丝落寞,“那就只能怪她看上了一个当二神儿的,刀里来火里去是我对不起她。等这次事了了,我会和她好好谈谈,也许我们并不合适,我不想耽误…”
眼见着杨子愚已经往我们这边走来,我急忙打断他的话,“你瞎叭叭啥?别一天净扯那没用的,别忘了,我还带着一堂子仙家呢!不让你们进去,是想让你们给我做外援,万一我陷在里面,你们也能去救。咋那么多想法呢?”
他现在成熟了很多,伴随着成熟而来的就是也多愁善感起来了。
可能是经历的事情太多了,遭遇的危险更是数不清,他对这段感情有点儿没信心了。
陈刚不知道是没感觉到杨子愚已经站在他身后了,还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这事儿我考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浩子,我不是一时冲动,是真心觉得我们不太合适。一个富家千金,一个穷屌丝,本来就门不当,户不对,强…”
“陈刚,你特么混蛋!”杨子愚冲上来照着他的后脖梗子就是一巴掌,“我杨子愚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吗?啥叫门当户对?我觉得门当户对就是门当户对!我爸我妈有钱和我有啥关系,那都是留给我两个弟弟的!”
陈刚苦笑着扭回了头,脸皱的跟苦瓜似的,“咱俩不光是门不当户不对,你觉得跟我处对象你得着啥了?除了无穷无尽的危险,就是时刻担心着我啥时候一命呜呼了,跟个正常人…”
杨子愚眼中都积蓄出泪花了,不由分说的一巴掌呼在了他脸上,也打断了他后面的话,“你特么不会说人话就别说!我告诉你陈刚,老娘这辈子就看上你了,除了你我不会嫁给别人,哪怕…”
说到这儿的时候,她憋了许久的眼泪到底还是滑落了脸庞,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声音也哽咽了,“哪怕真有那么一天,我认了!所以别再用这种下三滥的借口跟我谈分手!你特么要是个老爷们,就把脊梁骨给我挺起来,别让我瞧不起你!”
“我…”陈刚嘴唇动了动,有些无措的扭头看向了我,他最看不了女汉子般的杨子愚哭,“你知道的,我永远都不会和浩子拆帮,他在哪儿,我就一定在哪儿,他有危险我会第一时间往上冲,这是我们哥…”
“闭嘴吧你!”杨子愚咬了咬唇,委屈的跟什么似的,“我说过让你和浩宸拆帮了吗?我说不让你帮着浩宸了吗?是,我会担心,偶尔打不通你们电话也会焦虑,但我说过一个不字吗?你拿浩宸当兄弟,我不也当他是我弟吗?”
“可这样我感觉对不起你…”陈刚抿了抿唇,沁着个脑袋跟个瘟鸡似的。
杨子愚听到这句话后破涕为笑,抹了一把还未垂落的泪珠,“我没觉得你对不起我就行了!感情这种东西,心在一块就够了!友情和爱情从来都不冲突,我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女人,不会逼着你在你和你兄弟之间二选一!”
俩人在大门口谈起情说起爱来了,我正打算趁着他们腻歪的时候偷溜进去看看啥情况呢,后衣领子却一把被人给拎住了。
身后传来杨子愚略带鼻音的大嗓门,“你往哪儿跑?要进咱就一起进,别想一个人偷蹽,小心我捶你!”
一天的云彩就这么散了,我扭回头耍宝的冲她作揖,“刚嫂,饶弟弟一条狗命!”
一旁的忘川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狠瞥了我们几个一眼,“你们这狂撒狗粮几个意思?欺负我们单身狗啊?这家让你们给喂的,都快吐了。”
话落,他倒是第一个踩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踏进了门槛。
这货最是嘴硬心软,不用问,他这是觉得自己防身的法宝最多,防御力最高,打算第一个进去替我们探路。
哪怕遭遇危险,也是他第一个承受,安全系数是最高的。
只是他一条腿刚踏进去,从我的眼睛里就发现他踏进去的半个身子消失了。
我一个箭步蹿了过去,一把拽住了他宽大的袖口,几乎同时和他迈进了巫蛊神庙。
进门之后,他莫名奇妙的瞅了我一眼,“火燎腚了,跑这么快?”
我脸色阴晴不定,“你前脚踏进庙门,半边身体在门外看着就消失了!”
忘川眉心一紧,拈动着佛珠的手都跟着一抖,“玄天吞噬吗?”
我摇了摇头,“不像,倒更像是踏进了虚空,庙门隔断了两个空间,门里门外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忘川扭回头,往庙门处看去,眉头皱的更紧了,“等他们吗?”
此时从庙里向外看去,门外早已经是空荡荡一片,哪儿还有半个人影?
看到这一幕,我攥紧了拳头,“恐怕等不到了!不如试试还能不能出去!”
忘川点了点头,怕走丢,我俩互搭着肩膀就又迈出了庙门,然而从门里跨出来,还是身处庙中,就好像一道门连接了两个完全相同的院子。
“还试吗?”我与他对视一眼,心中基本已经有了答案。
这是一座走不出去的庙,再走过一道门,看到的也一定还是这座院子。
忘川摸了摸大光头,又瞅了瞅手里的舍利佛珠,没回答我的问题,反倒若有所思的说道:“奇怪,怎么进来之后,反倒看不出来凶了?”
我也向他的一身法宝看去,佛珠上的光华消失了,僧袍上的“卍”字符号没了,就连木鱼也都不敲了,一切仿佛都恢复了正常。
可越是正常才越显得不正常。
定了定心神,我抬眼看了看那个正对着我们的方鼎和石碑,“或许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离得近了,我才发现那只四足方鼎上也刻着东西,只不过年代久远,刻痕已经被铜绿给模糊了,看得不是很真切。
我蹲在那儿研究方鼎上的刻痕,忘川则是站在我身侧仰头看着石碑,嘴里嘟嘟囔囔的念叨着什么。
四足方鼎的材质看着有点儿像是青铜器,但摸起来又不太像,没有想象中的冰冷,反倒炙热烫手,我指腹刚一接触到,就立马又松开了。
即便我的速度很快,两个指肚依然被烫的连指纹都看不出来了,手指上还沾染了些许绿荧荧的粉沫,感觉有点像是铜绿蹭上了似的。
然而无论我怎么擦拭,那些绿荧荧的粉沫都擦不掉,仿佛长在了我手上一般。
正当我奇怪的时候,耳畔猛然传来一阵诡异的鼓声,震人心弦。
鼓点儿由慢到快,声音也越来越大,马上引起我心脏共震,感觉心脏随时都要爆裂一般,不停的膨大、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