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邕诧异地反问“这是什么话我们是朋友了我不信你还信谁”太后又问“你相不相信,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害你”
宇文邕坚决地“当然相信我在这世上还没有认定几个人做朋友 ” 此时此景,伽罗听到这几句话,甚至有些感动,深情地看着他“宇文邕这次你恐怕得吃点苦头了,但是,我没有办法帮你”
太后来到偏殿,走到宇文邕身边深情地望着他。宇文邕也同样深情地望着抚养他十五年,视他如己出的太后,那眼色仿佛在说母后,你不用说,我都明白宇文邕伸出手,太后也伸出手。母子俩四手交握,深深凝视。
宇文护在不远处的营火旁打量着他们母子,监视她们两个并没有说话。宇文毓走过来问“太后讲了吗到底把大位又传给谁 ”
宇文毓神情凝重地道“她说先皇是有遗命,可是她也拿不出诏书。”
宇文毓很不满地道“她在搞什么鬼 拿不出诏书,还敢说出有遗诏这种话”
宇文毓表面上沉着冷静,可内心却焦灼万分。太后走了一圈,几乎见了所有的人,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太后站到最前面,犹豫片刻说道“宇文毓,我有几句话,想私下跟你说。”
宇文毓“噢”了一声,有些意外地看着太后。
太后冲宇文毓点点头,示意他有话进屋说。宇文毓跟着太后进屋,他有些困惑,心中作着戒备,目光灼灼地看着太后。
太后迟疑道“宇文毓,过去我们一直没有什么相互理解的机会” 宇文毓打断她“母后有话,开门见山地说吧”
太后果断地道“好皇上之前曾经说过,要把大周国的皇位传给宇文邕”
宇文毓神色大变,这个消息如晴空霹雳,轰然一声,把他劈蒙了,脑中一片空白。
太后接着说道“还有,皇上要宇文护辅政,襄助宇文邕。”宇文毓失落地喃喃自语“皇上宁可相信邕弟,也不相信我这个哥哥”
太后严肃地道“我原以为,皇位准是传给你。不过没料到,皇上他另有一番考虑。”
好半晌,宇文毓方回过神,但他思绪纷乱,心中辨不出是何滋味。他强忍着不满情绪,勉强说道“既然是皇上的遗命,太后只管宣旨,我们奉命就是”
太后摇头道“不,不一定要如此。”宇文毓表情错愕“你的意思是”
太后意味深长地“宇文毓,如果你想做皇上,只要你一句话”宇文毓身体颤抖了一下,突然戒备十足地“那便如何”
太后正色道“那你便能如愿皇上的遗命,除了你我之外,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宇文毓一怔,他目光锐利如剑地看着太后,问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太后勇敢而冷静地迎视着他,深思熟虑地说道“因为我知道,你虽然是庶出,却是长子,不但有大志向,还有能力。”
宇文毓有点不为所动。太后继续说“皇上属意邕儿,是因为他和邕儿从小在我身边一起长大,手足情深。邕儿讲情义,却斗不过宇文护。而你才是最有可能扳倒宇文护的人。”
宇文毓点点头。太后继续说“我才找你谈,是把邕儿的性命托付到你的手上,宇文邕还年轻,如果宇文护不支持他,他是斗不过宇文护的。弄个不好,还会成为第二个觉儿”
刚刚还比较平静的宇文毓突然面有怒色,他打断太后的话“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你不会以为是我联合宇文护一起毒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吧”
太后忙解释道“我不是说你。宇文护刚愎自用,谁也管不住他的坏脾气”
宇文毓愠怒地“那你是想让我坐上宝座,把我放在火炉子上面烤是吗宇文邕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太后严肃地“宇文毓,方才我说的话,都是诚心诚意的。违反了皇上的遗命,这罪孽都在我身上;不过,邕儿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为了他的性命,下地狱我都愿意 ”
宇文毓想了想,冷静地问道“先皇的遗命,你已经告诉宇文邕了”太后摇摇头“没有在得到你的答案之前,我绝不会告诉宇文邕一个字。”
宇文毓微微冷笑道“皇位是宇文邕的,母后倒真会慷他人之慨。” 太后郑重地“宇文邕从小,就受你这位大哥的疼爱教导,他把皇位让给你,也不算是什么”
宇文毓勃然大怒,又一次喝断太后的话“住口”太后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宇文毓发怒道“让给我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母子俩,把皇位施舍给我”
太后语无伦次“不,我丝毫没有这个意思”宇文毓怒不可遏“够了我宇文毓,岂能受人施舍”
宇文毓转身怒气冲冲往外走,太后神色慌张地拉住他的衣袖,急得眼泪打转“宇文毓,你听我解释”
太后怔怔地“我说错了什么我忘了,他是那么自负的一个人哪”
太后强打精神,盘算着“这会儿最要紧的,便是让宇文护称心如意扶宇文毓上位。再保全宇文邕的性命,给自己留一个盼头”
宇文毓甩脱她,用力摔门而去。 宇文毓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只能偷偷走后门,躲起来缓和一下。伽罗见宇文毓躲在这里,想上前打个招呼,走了几步,却听到不该听的。
宇文毓自言自语地“父亲这大周国是在战场上打造出来的我宇文毓,从来没有忘可是先皇,你为什么忘了我先是立宇文觉,后又选宇文毓”
宇文毓越想越气,居然流起眼泪:“来多年来,我跟着你,奔驰沙场,出生入死你说,我是你爱如心肝、惜如眼珠的儿子父皇你真的忘了吗 ”
宇文毓说着说着,眼含热泪,激动得直喘气。他脑海里回忆起攻打齐国洛阳城时的情景,那是艰苦卓绝的一场战役,攻城的将士死伤无数,连身经百战的先皇宇文泰都受了重伤。
那时,先皇愤恨,懊丧,陷入长时间的苦闷之中,他对自己是多么信赖和赏识。
往事如昨,历历在目帅帐内,沉重压抑,烛光随风摇曳着。宇文泰冷着脸,盯着帅案上的地图,好半天,突然他抽出匕首,用力一挥,匕首颤巍巍地钉在地图上。
宇文泰咬牙切齿道“十万大军,竟然攻不下一座小小的洛阳城”站在一边的宇文毓见状,忙劝慰道“父皇息怒,身子要紧。”
宇文泰“这么多年来,每一回班师,都带着无数的战利品。只有这回,咱们是带着无数弟兄们的尸骨从洛阳城下冒死夺回来的尸骨”
宇文毓“父皇,明年再来报仇咱们大周铁骑一定要踏平洛阳城”
这时,官兵进帐禀道“启禀皇上那高洋他知道咱们要撤军了,竟然特派专使,前来送礼致意。”宇文泰意外地“哦”
来使还带来了高洋的口信说,“宇文将军久久横行天下,今日竟败于我这后生小子之手,岂非气数已尽,不久就该驾鹤西去了吧”
宇文毓大怒地打断“混账”
宇文泰抬手制止宇文毓,但他自己也面色铁青,强忍怒火半晌,宇文泰突然微微冷笑,说道“听着,去准备名马和礼物,作为回赠。还有,叫专使回去告诉高洋,明年此时,相约再战”
官兵慌忙应“是”,匆忙出帐。
宇文毓咬牙切齿“可恶的高洋总有一天要拿他千刀万剐”
宇文泰却突然笑了一声,摇摇头,深呼一口气,眼眼里放出锐利的寒光,狠狠挥了一下手,说道“高洋他能坚定军民之心,把洛阳城守得固若金汤,确实不简单不过,倘若他以为我老了,那他就是大错特错哼,我宇文泰”
宇文泰手臂扯动了创口,疼得他皱起眉头,因前一段时间失血过多,他一阵晕眩,支撑不住。宇文毓大惊忙上前扶住他。
宇文泰喘着气道“明年,如果我不能来,宇文毓,我要你代替我,跟高洋决一死战这事关我的荣誉、大周国的未来宇文毓,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
宇文毓当时心中一震,精神振奋地“父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宇文泰听后欣慰地拍拍宇文毓的肩膀,爽朗地笑了。可是,十日之后,宇文泰在病榻之上却把辅政的权利交给了宇文护,如果他宇文毓能当上大冢宰,那今日宇文觉也不会被毒死了。
可现如今,这一切都变了,宇文觉登上皇位,自己却连个大冢宰都当不上,在先皇宇文泰的心里,他宇文毓这个长子还不如懦弱的宇文觉
宇文毓低声咆哮“父皇,你不是把你的荣誉和大周国的未来,都交给我了吗难道你都忘了我不信,你怎么可能把这一切都交给乳臭未干的宇文觉你怎么可以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现在”
现在当宇文觉弥留之际,又将皇位交给了宇文邕,宇文毓还是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