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奶奶你这话说得,我一个小辈都觉得脸皮臊!劳动光荣,咋能说出让人代劳这种话呢?再说了,要是大队里人人有个头疼脑热就不干活儿,那生产队还要不要运作了?就连那些大着肚子的大嫂大婶们,都要卖力气干活呢,就数你们家楼月珠金贵啊?”
许招娣是铁了心不给楼月珠痛快,一张小嘴叭叭叭的,说痛快了,也顾不得要在赵云成面前装和善。
“要我说啊,楼月珠就是存心装病偷懒,每个月分配工作的时候,都这样见不着人嘞!你们家是逃难来的,该不会以前是黑五类家庭吧?要真是那种坏分子,我看还真得像大队里打报告,拉出去批评教育!”
许招娣最爱说村里的外来户是黑五类坏分子,总是拿家庭成分说事儿。
听了许招娣的话,楼老太整个人脚都软了,“招娣啊,这些话不能乱说!!”
虽然已经不是六七十年代了,但许家村是个闭塞的地儿,对成分背景这些话题十分敏感。
要是许招娣三言两语把她们家定为黑五类坏分子的话,那一辈子都甭想在许家村抬起头了!
这也是楼老太为什么这么多年,在村里夹着尾巴做人、能忍则忍的原因。
她们家逃难之前的成分的确不好,而许招娣一家,十八代贫农,根正苗红,完全挑不出错来,说话也自然有可信度……
许招娣得意洋洋地抱着手,恢复了柔顺的样子,话是对楼家人说的,可目光却紧随着赵云成。
“行了,别那么紧张,大家伙儿都是同乡,我犯不着指责你们的成分。但是!楼月珠今天必须去集合,分配工作!”许招娣说。
赵云成看不下去了,沉着声说:“我代替月珠去,干什么活都可以。”
“那不成!”许招娣皱眉,心中有些妒意,“你看着不是我们许家村的人,生产队里的活儿轮不到你的份,万一你在劳动上做手脚,坏了我们村整年的收成可咋办!同志,我这话难听了些,但这是规矩啊!”
她都已经策划好了,要让楼月珠永无翻身之地,这样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如果楼月珠躲来闪去的话,她的计划岂不是泡汤?
看着奶奶心焦如焚,楼月珠心里更不好受,不就是干活吗?谁说她不成的!
以前的原主或许会找借口偷奸耍滑,但她可不会!
“奶奶,我愿意去挣工分,这是我们身为农民的职责!但是……”楼月珠扶着楼老太,不让她低声下气。
但是什么?但是做不了重活是不是?现在求她还来得及!
正当许招娣得意洋洋的时候,楼月珠一口啐了过去,“但是你许招娣算老几,在这抹黑我的家庭成分?我呸!我瞧你许招娣才像黑五类坏分子!整天拉帮结派,不付出劳动,尽想着村里同龄人帮你干活,自己在旁边偷懒,你才是典型的享乐主义坏分子,旁人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整个许家村的农民,都是你们家的包身工呢!”
赵云成暗自眯了眯眼,这丫头脑子转的挺快,知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道理。
被楼月珠这么一怼,许招娣直接傻眼了,因为楼月珠说的事她都做过,而且每天都在做。
生产队分配的工作,是使唤小姐妹们帮她做的……
还让小姐妹们帮她端茶送水……
可不就是地主小姐做派吗?但她不会承认。
平日里这肥婆任她吩咐,屁都不敢放一个,今儿个倒好,要造反了!
别说许招娣了,就连楼老太和仨兄弟都被吓到了,平日里他们可没见过楼月珠这么牙尖嘴利的。
沉默寡言的二哥楼遇西抬起头,诧异看了看楼月珠:妹妹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敢反抗了,真好……不像他,憋了这么多年的委屈,都不敢和别人说……
楼遇西眼中有点晶莹,低头继续拿小刀片抠着手里的木头。
许招娣愣了片刻后,咣当的又敲了铜锣,指着楼月珠骂道:“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地主小姐做派了?倒是你这个肥婆,还有你这仨儿窝囊哥哥,搬来许家村这么多年没见挣过工分,是彻头彻尾偷懒不干活的贱骨头,坏分子!”
敢骂她哥哥?楼月珠眯着眼,冷声高喊:“全天下就你许招娣不窝囊,为了抢我的未婚夫,不惜逼我跳河自杀,之后我没死成还要灌我喝农药,再让我死第二遍!你许招娣可真勇敢啊!杀人都敢,天下第一勇!”
楼月珠说完,许招娣就感觉到许招财等不知情人士的目光,脸色瞬间惨白,气势都弱了些,“你!楼月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逼你跳河,什么时候灌你农药了!”
要是让人知道这些,她在许家村可算是没脸见人了,尤其是那些七大姑八大婶,唾沫星子会把她淹死的!
“你不承认没关系,敢做就会留下证据!表哥,你不能挣工分的话,就去帮我搜集证据吧!”楼月珠拍了拍赵云成的肩膀,盯着许招娣,话是说给赵云成听的:“西边牛棚、还有牛棚不远的河边!一定有蛛丝马迹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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