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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拒绝三哥,不插手九镇纷争之后的那段日子是如何度过,我不太记得了,不过是些平平淡淡,波澜不惊的日常生活而已。
在我脑海中,唯一留下的印象,只是内心中一缕挥之不去的内疚、无奈与缅怀。
时光流逝中,那段日子里,我莫名其妙地就等来了省城之行后,所得到的第二个回报。
与第一次的那辆奥迪车不同的地方是,那次,我是迫不得已,不得不接;而这次,纵然明知一旦接下,未来不远处就是刀光剑影,险阻重重;我却依旧甘之如饴,奋不顾身。
因为,我很清楚,这是一个代价可能惨重,却也绝对足以让我在市区占有一席之地的难逢机遇。
那是与三哥吃饭后,大概一个多星期的某天,秋雨淅沥,阴霾连绵。
省城之行留下的大小创伤,在这样的天气中,又开始一跳一跳,隐隐地疼痛起来。这种痛彷佛遍及全身,随处可寻;细察之下却又如同跗骨之蛆,能很清晰地感觉,却偏偏挠不到、揉不着。
吃了中午饭,我就叫上贾义陪着一起去了市内的某家洗浴中心。
先去蒸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桑拿,然后手法老到、舒筋活脉的中医按摩终于让苦不堪言的痛楚开始缓解了下来。
躺在宽大柔软的按摩床上,被疼痛折磨了整整一夜,没有怎么睡好觉的我,眼皮开始越来越沉,耳边播放的电视音与技师敲打我全身的噼啪之声也离我越来越远
不知道什么开始,迷迷糊糊的我突然听到了一连串的清脆响声,反复而坚定地持续了很长时间。
声音是那样的熟悉、迫切,我的脑中却完全不能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的响动,而我又应该做些什么。
接下来彷佛又悉悉索索地听到了几句对话声,一切再次安静了下来。
我终于从极度的深眠中醒了过来。
抬眼望去,窗外的天色已经全黑,包厢里的灯光却依然没有打开,技师早就不见了踪影。只有贾义依然安静地坐在旁边沙发上,百无聊奈地看着完全静音的电视。
他的轮廓在黑暗中显得模糊不清,却透着一股扑面而来的忠诚与安详。
一股温暖从心头涌起,我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单,慢慢坐了起来:
小义,几点钟了?你一直都坐在这里啊,怎么不开灯呢,等久了吧?
听到我的声音,贾义呼地一下站了起来,回过头看着我说:
钦哥,你醒哒啊。呵呵,我怕开灯了,光照着你,睡不好。好些没有?要不你再休息下吧,我反正也没事,我等你。
我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对着贾义说:
小义,去帮我打杯热茶来。
贾义飞快的走了出去,片刻之后,他端着茶杯刚推开门,人还没有完全进来,就好像蓄势已久的对着我说:
哦,钦哥,我告诉你,下午的时候,张总给你打了电话的,我看见你睡着了,怕把你闹醒,就帮你接了。贾义边把茶递到了我的手上,边继续说:
张总说等你醒了之后马上给他回个电话,他有事找你。我问了下,他也没有讲。只怕是要紧的事。
我点点头,从床头拿起了电话:
喂,张总,是我。你下午找了我的?不好意思,我刚睡了,小兄弟不懂事,都没叫我。
哦,小钦啊,不要紧,我让他不喊你的,你好些没有?还疼不疼?
看来张总已经听贾义说了我身体不舒服的事情,并没有马上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非常关切地询问着。
不由得有些感动,我将语气越发放得礼貌温和:
不碍事,张总。过几天就
没有等我说完,张总在电话那头很快地打断了我,嘴里喃喃说道:
你这是帮我背的,帮我背的啊。
语气含糊不清,缓慢低沉,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说给我听。突然,张总的语气一变,很果断地接着说:
小钦,你听我说,我而今有点事,在和路政的几个朋友吃饭。就先不和你多讲,有个事想要麻烦你帮我安排下。
张总,你说!
下个星期,周末啊。我生意场上有几个朋友想一起玩下牌,你帮我找个地方,都帮我安排妥当。要不要得?
我当时心里一愣,张总生意场上的这些大老板朋友要打牌,自己随便找家五星级酒店订个房间玩就是了,要我这么个小流子安排什么?
还要妥当,什么是妥当?
纵然有些意外,我还是只能毫无犹豫地一口答应了下来:
那好,张总,我等下就去帮你们订房间,到时候,还需要什么,你提前通知我一声就是了。
订房间?订哪里啊?
我的话出口之后,电话那头居然传来了张总疑惑的询问声。
呃订在明珠大酒店
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有等我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张总的大笑声。
小钦啊小钦,你以为我是要你安排房间打休闲牌啊?哈哈哈哈,我是要你安排地方,搬坨子!!!
搬坨子!!!!!!???
我猛地一下坐直身体,明白了过来。
玩,是人最基本的三种行为之一,另外两种是吃和性。
中国民间有句俗语,叫做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这句话里面的吃喝远远不是指让人赖以生存下去的进食过程,而是说美酒佳肴吃好喝好所带来的享受与乐趣。其实,这也是玩的一种体现。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而言,玩的重要性还超出了担负种族繁衍使命的性交,譬如婴儿,正是通过玩,婴儿才建立了对这个世界的第一步认识。
伴随着漫长的人类文明发展史,所涌现出的众多玩法当中,赌,无疑是最古老,也最深得人心的一种。
只要人类还继续存在,赌就不可能消亡。
因为,它的背后,直接体现出了最真实,最本源的人性。
征服、好斗,投机、贪婪。
这就是赌的根源。
在江湖上混,可以不杀人,可以不沾毒,甚至可能还可以不打架,但是绝不可能完全不碰赌。
赌,堪称是偏门生意中当之无愧的天字第一门。
那场闹得轰轰烈烈,仿若拯救了大厦之将倾、人民于水火中的重庆打黑行动中被捕获的几位头号大哥们,没有一个不是从赌场出身。
涉赌的方法有很多。
几个小混混或是过气老痞子在街边摆个残棋局、死牌套,混吃骗喝,虽然低级,也可算是其中之一。
而重庆的那几位大哥大姐背靠大树乘凉,黑白勾结,光明正大地设赌场,广招客源,日进斗金,更可以算作是涉赌的高境界。
但是在对赌博深恶痛绝的新中国体制,这并不属于聪明的行为。
搬坨子,虽然明面上没有那么风光高调,却绝对是高级之中的高级。
据我所知,搬坨子的历史非常久远。大概在三百多年前的明清时期,不知道是外地传来,还是乡人自创,它就已经在九镇所处的山区民间流行了起来。
历时数百年,到清末民初达到高潮。新中国成立后,迫于种种现实环境,完全消失了一段时间。
直到改革开放后的九十年代末期,随着经济腾飞,它的魔踪重现江湖,并于二十一世纪初再次达到了另一个巅峰。
最初,人们用的是元宝,各种各样的金元宝、银元宝;后来人们也不用法币、光洋等不值钱的东西,一概是硬通金条。
现在,人们对赌的注码照样完全舍弃了西方传过来的筹码号牌,而是继承传统,只用更加直接,更加刺激,更加诱人堕落的现金。
在用元宝,金条的时代,下注的多少不用单个的数量来计算,而用秤;现在,下注的多少也用的不是普通计量单位,而是尺。
每个赌客手上都有一杆尺,将现金叠整齐,压叠平实,用尺一量,一寸、两寸、半尺的这样下。
无论是用秤盘秤的元宝,金条,还是用尺量好的人民币,最终都是一坨一坨的搬到桌子中央下注。
也正是由于这个沿袭传统,颇具特色,非常少见的下注方式,是以历朝历代道上的朋友和够资格懂行情的赌客们统一称之为:
搬坨子。
不管是明清民国时期用秤称的元宝,金条也好,还是现在袋装尺量的纸币也罢。这都已经从根本上导致了搬坨子这门生意的受众群体不会太广。
口袋里装个几万大钞,你根本就没有资格来玩。
所以,它不可能像赌场一样不管什么人都能进,下注大小悉听尊便。搬坨子的往往都是当地黑白两道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大贵人。
这些参赌人员的身份也就直接导致了搬坨子与众不同的特性。
相比其他广开门庭,纳八方来客的正规赌场而言,搬坨子要更加私密更加小众也更加安全的多。
用一个更加通俗易懂的词汇来说,搬坨子,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私人俱乐部。
搬坨子的赌资巨大到让人瞠目结舌,而执法部门的朋友们对于赌博行为的痛恨,和对于赌博资金的喜爱程度也同样巨大无比,不遑多让。
而这些参赌人员的身份往往又都是绝对不能被抓,不愿被抓,不方便被抓的。
那么,随着科技高度发展的今天,执法部门的执法手段越加高明、神奇的同时。搬坨子的流程也相应更加隐秘、复杂起来。
首先,并不是有钱就能过来玩,没有可靠的人居中介绍,不是当地有头有脸,能打听到底细的角色,你口袋就是装了一座金山,也绝对无法得其门而入。
其次,地点往往选在一个极为偏僻、荒芜的深山野岭当中,同时还必定是个地势甚高,四通八达的地方。这样的穷乡僻壤,人们居住的房子间距不像城内那么紧密,通常都相隔很远,选一处合适的房屋,只要肯花重金,就一定可以租赁下来,不用担心有哪户人家会不同意。因为,虽然开赌的那两天里,房东出门的自由得到了一定限制,但是重金两字里头那个重的意思,就是当地人在地上刨一年都刨不出的那个重。
如果实在没有民房,也没关系,几顶宽大、舒适的帐篷一搭,发电机、空调、防潮垫,厚地毯都自有设局的人负责安排妥当,冷不着、热不到。
再次,出发之前,不会通知任何人具体地址。
赌场设局者往往会先告诉大家一个集合地址,某时某刻,在哪里集合,不论是谁,过时不候。
届时,所有不是赌场方面的人都会安排集中坐在一辆车上,不是知根知底的熟客老人,必须蒙上眼睛。
如果赌客自己开了车也没关系,假若一定要开过去,自然有人负责代驾;要是同意停在市内,也日夜都有专人看守,凡是发生任何损坏,一文不少,原价赔偿。
又次,到了赌局现场,如果客人有些累,那么尽管休息;如果想玩,也可随时开玩;全天二十四小时,只要想吃东西,请来的厨师马上就做,菜式酒水不用担心,无论什么,只要市内酒店能吃到的,当地人喜欢吃的,一概齐全。就算万一没有,一个电话,也马上有人会从市内送过来,包君满意。
女人?
大部分人在赌博的时候不会碰女人,当然也有少数天赋异禀哥们的例外。那么好吧,这位木字辈的大哥,你有情妇吗?
有,帮你接;没有,帮你安排,要冰要火,御姐萝莉,保质保量,货真价值。
当然,不管是不是阁下的情人,来的时候一概都要受点苦,蒙住眼睛,毕竟,除了宾至如归之外,设局者还要考虑到其他客人的安全问题。
顾客是上帝,人性化经营,这就是搬坨子安身立命的根本宗旨。
最后,当客人们开始休息或者玩牌的同时,他们往往不会发现,一同前来的其它几辆车已经无声无息,消失不见。
因为,坐在那些车上的人,都是赌场老板手下的小弟,客人享乐的同时,他们也就开始了工作。
他们的工作很简单,通往赌博地点的所有方向的所有道路上,一般四个人负责一条。
距赌场一两里左右开始,每隔两公里的高处站两个人,配备专业对讲机,轮班倒,什么事都不用做,只是死死盯着前方。
发现任何意外情况,不管是陌生的车队,还是形迹可疑的路人,马上电话联系赌场方面。
什么是三高产业?
这就是!玩得就是高风险、高投入,高产出。
投入有多高大家知道了,那么产出有多高呢?
每次设赌,无论注码大小,都收取出现在了桌面上的所有资金总额的百分之五!
百年传承,明标实码,概不还价!
风险呢?
只有一个。
人!
不管是闻风而动的白道扫荡;还是伺机已久的黑吃黑;更或是其他不黑不白,见钱起意的人;甚至是输到疯狂的客户。
这些都是赌场设局者巨大风险的来源。
一次搬坨子的钱,就绝对足以让大部分的白道变黑,黑道变更黑。这样巨大的利益驱动下,不出事则已,出了事就不会小。
到时候,等待着设局者的也不会是简单的赔偿。
而是完了。
彻底的完了。
所以,自古以来,做这行的都只有一种人。
大哥!
白道的大哥,黑道的大哥。
张总要我做。
可是,在龙蛇混杂,各方势力纠葛极其复杂的市区江湖上,我却还远远算不上一个大哥。
摆在我面前的路只有两条。
一是兵行险着,倾其所有赌一把。败了,一无所有;成了,飞黄腾达,跻身市内流子最顶端。
二是稳步求存,暂时放弃这个机会。继续借着廖哥余荫,坐在迪厅里养家糊口,不上不下掉在半空。
最多也就是经过了十来分钟的考虑之后,我毅然决然选了第一条。
于是,当我把这个决定宣布下去之后,我很快就发现,在这条路上,有着两块虽然大小体积有差,实力有别,却同样坚硬的石头挡在了前面。
我说过,做这行必须要是有实力,有人脉的大哥。
而我们市,搞搬坨子生意的就正是两位大哥。
一位是几乎统一了全市赌盘,也理所当然占据了搬坨子市场大半壁江山的超级大哥,外号财鱼的皮春秋皮老板。而更巧的是,负责帮他照看这门生意的人,也正好是他过命的生死兄弟,民办老师转行当流子的金二爷金子军。
而另一位虽然只是占据了搬坨子市场的小部分份额,却也从业多年,巍然不倒,江湖人称和尚。
这个人出道很早,或许实力比不上皮财鱼和其他几位正在当道的大哥,但是江湖辈分却比廖光惠、皮春秋还要高,据说是与当年江湖上的头号大哥李杰拜过把子的老流子。
有意思的是,和尚也同样和我有着一点渊源。
和尚姓吴,负责帮他打理这门生意的人也姓吴,人称吴总。
和尚的亲弟弟,橙橙的新老公!
就在大半年前的某天晚上,我和我的朋友茄子于我市最有名的夜宵一条街上喝醉之后,被橙橙和她的新老公带人打了一顿。
事后,和尚专门找到廖光惠求情,还托龙袍给我送来了两万元钱以及摆酒向我道歉的邀请。
说句老实话,当时我有心就此了结算了。毕竟只是受了点皮肉小伤而已,出来混,冤家宜解不宜结,仇人多了,不晓得哪天出门就被砍死在街上。
可是,小二爷不同意!一直被橙橙玩弄于股掌之间,依然无怨无悔的小二爷死都不同意。夺妻之仇在先,打伤兄弟在后。
向来都不惹事生非的小二爷终于破天荒了发了狠,他立誓要找吴总报仇。
然后,省城之行,黄皮归来,等等一系列突发状况接二连三的出现,焦头烂额中,也导致这件事被慢慢搁置了下来。
甚至在我的脑海里都已经开始遗忘了它的存在。
直到张总的照顾,直到我决定插手赌行,这段陈年旧怨,才再次摆上了台面。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无论我主观上愿不愿意,我都非常清楚,这次,我与和尚兄弟之间的冲突是再也不可能避免的了。
这并不是仇,也不是怨,更不是我与和尚想惹事,这只能说是无形中又一次印证了那句老话:
出来混,迟早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