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9
书房里,顾老爷子提笔一挥,纸上落下一个大气磅礴的“顾”字。他身着一袭白色宽松的绵绸长衫,鼻梁上架着一副镜框,看上去儒雅随和,并不像一个纵横黑帮五十多年的枭雄,倒像是个退休的教书先生。
“爷爷。”
顾恒递过去一条手巾,老爷子接过,擦了擦手,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顾恒略一停顿。
顾老诧异了一瞬,抬起眸,已然年迈,却依然挟着锋芒的眸子看向自己的独孙。
顾恒在他迫人的视线下,平静说道:“放了。”
“放了?”老爷子眉头微微蹙了一瞬,问:“为什么。”
顾恒道:“原因我不想说。不过傅行中了弹,伤得不轻,暂时对青帮构不成威胁,您不必担忧,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老爷子沉吟片刻,道:“我本不想过问,只是这次实在不像你的作风。阿恒,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绝,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眼下青帮和傅家已经扯破了脸皮,绝不可能再同往日那样维系表面和平,这次你放了傅行,他日,你落到他手上,他可未必会给你机会。”
顾恒道:“是,爷爷教训的是,这次是我大意,以后,绝不会再犯。”
老爷子慢悠悠品了口茶水,却笑了一笑,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性子随我,你会不会大意,爷爷心里有数。”
顾恒仍是冷静应答道:“爷爷,我也不过是个寻常人,是人,总会有失误的时候。何况傅行并不好对付。”
老爷子点点头,道:“这倒是,傅德正的孙子,想必也遗传了傅家人难缠的性子,这样的人,很难找到弱点,的确是不太好对付。”他看着自己的独孙,语气稍缓,道:“阿恒,你没忘记,你母亲是怎么离世的吧?”
顾恒瞳孔骤缩了一瞬,默然不语。
老爷子道:“如果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东西,首先,你自己要够狠,够绝。这次就当作是个教训,以后不要再‘大意’了。”
顾恒道:“我知道了,爷爷。”
老爷子摆摆手,“忙活了一晚上,好好休息休息。去吧。”
顾恒略一颔首,转身退出去。
他刚离去不久,管家便后脚进了门,在老爷子耳边低声道:“小少爷带回来一个男孩。”
老爷子坐在黄花梨木的宽大太师椅上,眯起老迈的眼眸,问:“是个什么底细。”
“还不清楚,小少爷把人捂得严实,院里院外都是人守着,苍蝇都飞不进去一只,我倒是瞧见过一眼,小少爷亲自抱着,年纪看着不大,就是……长得太漂亮了。”
老爷子笑了笑,道:“连你都说漂亮,看来相貌的确不俗,难怪能让顾恒为他‘大意’,连傅行都给放了。”
“您的意思是……”
老爷子一摆手,道:“他既然瞒着,老头子我自然要装作不知道。”
管家低头应道:“是。”
“醒了没有?”
下人回道:“十分钟前进去看过一回,还睡着。”
顾恒点了下头,手脚放轻了些,缓缓推开卧室的门,他猛然一惊,侧身闪避,一只玉白瓷器从他鬓角擦过,又紧接从面门袭来,这招式过于凌厉,顾恒几乎闪避不及,险险钳住男孩的细腕,昂贵的古董瓷器从那只失力的手中滑落,霎时间碎裂开来。
门外的保镖听到动静急忙赶来,被顾恒沉声喝止住。
眼前的男孩只穿着一件宽大的睡衣,堪堪遮盖住了两瓣浑圆雪丘,下身未着寸缕,两条笔直长腿有如玉琢雪白无瑕,只是处处散落樱痕,直深入到隐秘之处,光裸的脚踝被飞溅的瓷片碎渣划出一道血痕。
“这是青帮,杀了我,你也跑不了。”
男孩冷眼看着他,轻嗤道:“有顾大少爷给我陪葬,值了。”
顾恒面色不变,一把将人抱起,按在沙发上,这个危险的小家伙没了武器,索性用自己尖利的爪牙攻击他,在他手背上留下十数道抓痕,咬痕,他下手实在狠辣,每一次都带着血。
顾恒费了许多力气才把人钳制住,已然有些狼狈,他解开领带,将这孩子两只纤细的手腕捆绑在一起,压过头顶,看了眼自己手背上狰狞的血痕,低声问道:“解气了没有?”
“我若说没有,你是不是肯让我在你胸膛上射一个血窟窿?”
顾恒道:“阿眠,我得活着,在这个前提下,你可以随便拿我出气。”
沈眠道:“你要活着,傅行他也想活,你伤害别人的时候,为什么不想想,别人愿不愿意死?”
“我不是没想过,只是我和他都想活着,可总归要死一个。”
顾恒俯下身,捏起他小巧的下颌,低声道:“如今傅行活了,意味着死的人可能会变成我。阿眠,我知道你现在恨我入骨,可你要明白,傅行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无辜。”
沈眠冷睨他,并不接话。
顾恒道:“我原以为这一局是我赢了,原来是我棋差一招,是我落于下风。你只知道我欺骗你,利用你,可他呢?傅行难道就没有算计过你?你现在恨我,对他同情怜惜,未必不在他的算计之下。”
沈眠微抬起眸,道:“顾医生,不,顾少爷,你自己卑劣,不要把旁人和你想的一样,如果当时我晚到几分钟,傅行已经见阎王去了,倘若他不惜用自己的性命来算计我,只为了我对他那一点微薄的怜惜,那我心甘情愿让他算计!”
顾恒眸色骤冷,重声道:“阿眠,我对你的喜欢,一点不比傅行少。”
“顾恒,你这样冰冷,凉薄的人,懂什么叫喜欢?你的喜欢里是欺骗,是利用,我不屑要……”
话音未落,便被顾恒扼住下颚,重重堵住了唇。
男人紧紧捏着他的颌骨,使他无法合拢牙关,只能任由男人长驱直入,发狠般地吻了许久。
顾恒稍起身,有些粗粝的指腹擦去他唇角的涎液,俯身在他唇角亲了亲,低喃道:“你不想要,也得要。”
他坐起身,握住沈眠胡乱踢踹的脚腕,将被碎瓷片划破的伤口稍作处理,便打横抱起,往外走去。
下人这才低眉顺眼地进门清扫。
这间院落建造得极为古色古香,青瓦红墙,小桥流水,处处透着别样的雅致,难怪顾恒这样本性凶恶的人,单看外表却有如世家子弟般,总显出几分矜贵的气质来。
庭院里摆着午餐,餐点弄得很简单,两荤两素,一道鲜汤,味道却极好,沈眠双手都被他捆绑着,自然只能由顾恒亲自来喂。
这人用餐礼仪极好,并不像傅行那样,喂饭时总要占点小便宜才肯罢休,美人在怀,他只是眸色稍深了些,即便沈眠的唇不慎碰到了他的指尖,也不过僵硬了一瞬,便恢复如初。
用过餐,下人上前撤菜,更换茶水。
沈眠下意识往顾恒怀里缩了缩,他下身光裸,双手又被束缚着,想把衬衫往下扯一扯都做不到,只能依靠男人替他稍稍遮挡。
顾恒好似未觉察他的窘境,自顾吹散杯盏中的热气,把杯口递到他的唇边,小心喂他喝水。
沈眠偏头避开,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顾恒顿了顿,询问道:“你不习惯喝茶,我让人给你换别的。”
沈眠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他双腿用力交叠,勉强隐藏住□□,咬牙道:“你就这么喜欢羞辱我?”
顾恒似乎才意识到一般,让人送来毛毯,覆盖在他膝上,道:“别怕,他们不敢看你,你可以把这些人当作瞎子聋子。”
在这院子里,但凡管不住眼睛嘴巴的人,早活不成了,即便是老爷子亲自出手,也休想从他们嘴里撬出一个字。
沈眠眉头微松,却轻嗤一声,道:“你想把我变得和他们一样听话,是不是?”
顾恒轻抚他的软发,那动作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道:“你和别人不同,阿眠,你永远也学不会乖顺,即便表面上乖了,骨子里也还是桀骜、叛逆,再者,我也舍不得叫你驯服。”
沈眠轻扯了下唇,笑道:“顾医生,你说话总是能说进我心坎里,怪不得我从前会被你骗了去,毕竟我耳根子软,最听不得别人跟我说好话了。”
顾恒有些捉摸不透他的意思,并未应声。
沈眠道:“我实在被你骗怕了,我分不清你说的话,哪句是假,哪句是真,也不知道你与我故作深情的时候,是不是在琢磨如何将我物尽其用,不如,你我索性开诚布公一回。”
顾恒轻声问道:“你想怎么样开诚布公。”
沈眠看着他,认真说道:“不如直说好了,我喜欢傅行,从前是,现在是,往后也是。”
顾恒霎时间沉下面庞。
沈眠自顾言道:“我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也知道我斗不过你。”
他低头看着自己被紧紧束缚住的手腕,云淡风轻道:“我不在意你怎样对我,但你记住,沈眠这辈子,绝不会再上你顾恒的当,你如果想利用我对付傅行,尽可以省省了。”
顾恒沉默下来,好一会,勾唇道:“你跟我说开诚布公,好,我也和你说说我的心里话。”
他抬手拿起杯盏,一口将即将冷却的茶水饮尽。
“的确如你所说,我这人本性凉薄,对人少有真心,总是利用欺骗居多,你不肯再信我,也是我活该。”他顿了顿,深邃的视线落入男孩澄澈的眸子,轻声道:“可我仅有的真心,都给了你,这句话绝无虚假。”
沈眠别开眸子,不肯看他。
顾恒却捧着他的脸蛋,不许他逃避自己的视线,徐徐说道:“至于傅行,我不会放过他,当然,他大概也不会放过我,傅氏和青帮几十年来的牵扯,说也说不清,即便我肯罢手,傅家肯么?底下那些流血牺牲的兄弟肯么?阿眠,这世上不是非黑即白,有的人从一开始连做好人的资格都没有。但我可以向你承诺,不管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我都不会再利用你陷害傅行,这样,你满意吗。”
沈眠道:“希望你这次没有骗我。”
顾恒轻抚他眼角的泪痣,哑声道:“我不会再骗你。”
作者有话要说:(想我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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