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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第二十三枝红莲(五)(1 / 1)

5、

文贵姬觉得这个梦未免也太真实了点,刘德妃真实地让她想颤抖。

然后她就发现刘德妃看了自己一眼,那眼神还怪气人的,好像在看傻子一样,转身走了。

文贵姬:?

这到底是谁的梦?

自文贵姬的梦中离开后,刘德妃睡不着了,她忍不住要想,陛下是有什么奇遇不成?是像自己一样重生了呢,还是像文贵姬那般被人穿了?

重生的话不大像,若他是重生,只要记得前世是如何被皇甫慎羞辱、宫妃们又是如何给他戴绿帽的,怕是已经被气得差不多了,他哪里是沉得住气的人?人即便重活一世,也顶多是增长阅历,大彻大悟的都是少数,更别提脑子突然灵光的了。

那就是……被穿了?

若是这样倒说得通,只是不知他究竟是什么人。

刘德妃很有种去跟谢隐开诚布公交流一番的想法,只是刚掀起被子,又忍住,她不能这么做,现在还没弄明白究竟是不是这样,一切都是她的猜测。

再说了,寻常男人成了皇帝,哪个愿意别人看出自己是冒牌货?万一对方恼羞成怒,要杀她,那可大事不妙。

但转念又想起这位宣抚帝面对天花疫苗这样的大功绩都不曾抢夺,还给文贵姬自由出入宫廷的权限,也许……并非想象中那样难以沟通?刘德妃最怕的便是这位皇帝是原本的宣抚帝重生而来,若是让她选,她宁可选个陌生人。

至于真正的宣抚帝是死是活,说实话,刘德妃不是很在意。

她决定要试探试探再做决定。

于是次日便亲自去给宣抚帝送汤,谢隐收了汤,见刘德妃不走,便问:“爱妃可还有事?”

刘德妃生得极为美貌,宛如牡丹艳冠群芳,这也是为何皇甫慎会将她留在身边的原因,她的能力和其他宫妃比起来略显逊色,惟独容颜绝美,皇甫慎直到最后都舍不得杀了她。

哪怕是前世的宣抚帝,即便人已力不从心,每回看到刘德妃,也都忍不住露出痴迷之色,然而眼前这位“宣抚帝”,他看她的眼神就跟看小花小草一样,仿佛她不是会动会笑、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而是一块没有特色的石头,毫无色|欲,更无杂念。

从他口中叫出“爱妃”两个字,怎么说呢,刘德妃感觉跟叫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难道没有事情,就不能留在陛下身边了?”刘德妃含笑走到谢隐身边,很柔软地朝他身上贴过去,果然,他几乎是同时间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胳膊,而后迅速放开,刘德妃愈发要靠着他,谢隐不得不后退,刘德妃见状,泫然欲泣,“陛下是厌烦了妾不成?怎地妾走近一步,陛下便要退一步?”

谢隐不想伤她心,便道:“是朕这几日身体略有不适,因此不想离爱妃太近,免得连累爱妃。”

刘德妃连忙道:“陛下病了?可召了太医来看?”

“无妨,休养几天便好了。”

刘德妃欢喜道:“那陛下,文妹妹这些时日承了圣宠,待到陛下病好,是不是……也该轮到妾了?”

谢隐万万没想到刘德妃如此大胆,他险些瞳孔地震,半晌,道:“这个……”

“难道陛下是在哄妾,心中其实根本不喜欢妾?”

谢隐:……

他突然用手扶额:“朕的头好疼!太医呢,快宣太医,朕头疼!”

刘德妃好气又好笑,心想自己就问了这么句话,至于装头疼吗?她忍着想笑的冲动,待到太医有模有样地给谢隐看完诊——陛下说头疼,那不疼也得疼,太医们都是老人精了,说话的艺术早已点满,自然是不得罪刘娘娘,也不得罪陛下。

刘德妃坐在床边,谢隐躺在床上闭着眼,真是越看越不像,真不知先前自己怎么会把他误以为是那个懦弱又无能的宣抚帝。

心中不觉得他是了,再看就哪哪儿都不像,说起来,倒是得感谢一下文贵姬,若非她,自己也不能确认陛下换了个人这回事。

“大王,她不走诶。”

“大王还要继续装头疼吗?”

小人参精跟小刺猬精很不明白一件事,在他们看来,像刘娘娘这样的女子实在是太弱小了,大王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怕她呢?

或者说和大王比起来,人类都是无比弱小的,可大王总是“怕”人类,两小只都搞不懂这到底是为什么。

小刺猬精想,如若自己有大王这样的力量,他肯定是不会老老实实躲在人类家里当几百年的家仙。

小刺猬精也想,如果是他这么强,才不会被那些坏人类追得漫山遍野的逃窜。

只有小光团蹦蹦跳跳,它是不懂两个哥哥的想法,但它懂大王,大王那不是“怕”,是“爱”。

就像对它这个没什么用的小光团一样,那是对人类的“爱”。

不过哥哥们不懂,大王自己也不承认,那它就继续装作不知道好了。

刘德妃突然笑了出来。

她抬手捂嘴,意识到自己在陛下“昏睡”时这样笑十分失礼,伸手帮谢隐掖了掖被角,轻声道:“陛下好好休养,妾先不打扰陛下了,只是待到陛下病愈,可千万要记得,雨露均沾呐。”

待到刘德妃离去,谢隐才睁开眼睛,松了口气。

寝宫只有他在,两只小妖精便蹦了出来在他床上滚来滚去,看到他们憨态可掬的模样,谢隐的心情也不由得轻松许多,这回是真的头有点疼,刘德妃是个很聪明的人,她会这么做,基本上就是已经确定他不是原装的宣抚帝了,虽说谢隐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却不曾想会来得这样快。

于是,陛下“病”了几天便好了,刘德妃得知时还有点不敢置信,心说陛下不装了?

随后便接到了陛下翻了自己牌子的消息,刘德妃忍不住想笑,她当然想要个孩子,这样自己的地位才能稳当,爹爹没有儿子,自己便要肩负起刘家的兴衰。

“恭喜娘娘得偿所愿!”

刘德妃心情极好,笑逐颜开,精心打扮过后前往宣抚帝寝宫,被内侍引入后,她先是给谢隐行礼:“妾见过陛下。”

天都黑了,他怎地还衣着整齐,连发冠都未取下?

“妾服侍陛下更衣就寝吧。”

谢隐抬手,阻止了美人继续向自己靠近,他拿出对待文贵姬一样的和颜悦色:“爱妃可愿为朕分忧?”

刘德妃想都没想便答道:“自然愿意。”

谢隐:“好,那就请爱妃帮帮忙吧。”

刘德妃心中顿时涌出一阵不祥的预感,随后她被谢隐带到桌案前,望着小山高的奏折,她心中生出一股荒谬之感——这是在干!什!么!

谢隐叹了口气,“朕这身子骨还是不大好,总是犯困,劳烦爱妃了,除了爱妃,朕实在是不知道还能找谁帮忙。”

刘德妃:……

第二天早上宣抚帝去上朝,她回到自己寝宫时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脚步漂浮走路不稳,贴身宫女见了都忍不住窃喜,心说娘娘这回肯定是能怀上龙种了,这一看便是被要得很了,陛下瞧着斯斯文文,没想到,嗨呀,真是想想都让人害羞呢!

刘德妃从白天睡到晚上,刚醒没多久,侍寝的消息又来了。

“恭喜娘娘——”

宫女的话没说完就被刘德妃抬手阻止,她苦涩道:“别说了,本宫头疼。”

只有文贵姬是快乐的,有人接班能不快乐吗?看刘德妃的模样就知道,侍寝什么的根本不存在,没良心的陛下就是找人当苦力的!

得知内情的薛昭仪瑟瑟发抖,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她应该不会那么倒霉被选中吧?!

刘德妃被摧残了半个月后来了月事,陛下很体贴地让她好好休息,还赏赐了一大堆宝贝,换作从前刘德妃一定会很高兴,但现在她高兴不起来了,她很难过。

然后接到最新侍寝旨意的薛昭仪哇的一声哭出来,抓住了文贵姬的手:“我、我不想去!”

文贵姬泪眼汪汪反握住:“姐妹,你受苦了!”

跟文贵姬和刘德妃比起来,薛昭仪可懂事多了。

她也没精心打扮,吸着鼻子去见的谢隐,没等谢隐开始吟唱,她就主动坐到了桌案前拿起朱砂笔开始圈圈画画,特别自觉,谢隐认为可以给她颁发个好学生奖状。

次日再跟刘德妃相见,薛昭仪发现,向来高傲的刘德妃居然主动冲她点了点头。

谢隐终于完成了从“她们共同的男人”到“她们共同的敌人”的转变。

他不费一兵一卒,甚至一句劝诫的话都没有,就成功把往日势如水火的刘德妃、文贵姬、薛昭仪三人凑成了姐妹,可见作业多有用。

刘德妃的月事过了,谢隐又开始召她侍寝,气得她不想干了!

手里攥着笔,扭头就看见她们的陛下靠着柔软的枕头坐在床上看话本,手边还放着一盘葡萄,时不时捏一颗放到嘴里,刘德妃顿时怒从心头起,“陛下!”

谢隐看向她,言语温和:“爱妃怎么了?”

“妾觉得手好酸、好疼,大脑也开始无法思考了!”

谢隐想了想道:“那就休息会儿吧,只要天亮前批完就行。”

这说得是人话吗?!别以为你是冒牌货的事情没人知道!你再敢这样对我,我就把你的事情告诉文贵姬她们你信不信!

谢隐当然信,不信的话他还这么干吗?

他更希望她们是彼此之间产生信任与羁绊,而不是借由他来做这个媒介,所以他施施然道:“朕看爱妃很有精力,不像是手酸手疼大脑无法思考的样子,还是辛苦爱妃继续吧。”

刘德妃:!!!

她差点儿把手里的笔拗断,这么久了,夜夜相处,她也摸清楚了谢隐的脾气,温和好说话,从未见过他发火,跟他提出任何要求基本都能被满足,唯一不能满足的就是不帮他写作……哦不,是批折子。

太枯燥太乏味太累了!

“妾不干了!”

谢隐手里的葡萄还没来得及偷渡给小刺猬精,便听见刘德妃铿锵有力撂下这么句话。

她还真有这底气,她爹可是刘武,再加上她又知道谢隐脾气好,所以直接撂挑子不干,“妾不敢打扰陛下休息,陛下一个人睡吧,妾回自己的寝宫了!”

说完笔一放,转身就走,头都不回。

谢隐面色平静,注视着刘德妃的背影消失在视野,这才莞尔:“总算是忍不下去了。”

刘德妃气冲冲的,她现在什么侍寝啊孩子啊都不想,她要找个人吐槽!

于是刚入睡没多久的文贵姬就被推了起来,她揉着眼睛,“姐妹,你能不能挑个阳间点的时辰……我困都困死了。”

看到她睡得这样幸福,刘德妃愈发愤怒,伸手就挠文贵姬的痒痒,文贵姬这下醒了,又叫又笑的,刘德妃总算是报了仇,得意地昂起下巴:“让你在梦里挠我,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文贵姬正想说点什么呢,突然愣住:“你怎么知道我……”

刘德妃看到她这副痴呆模样,哼了一声:“蠢得要死,真不知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你们穿越女都这样不敏锐吗?”

文贵姬:!!!

她知道对方是重生的,可对方怎么知道她是穿越女的?!

见文贵姬如此,刘德妃终于生出了些许智商上的优越感,她舒了口气,道:“把薛妹妹叫起来吧,不能就我们俩难受。”

文贵姬虽然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但立刻表示赞同,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秘密当然是大家一起分享才有趣!

一个时辰后,三人围成一圈,文贵姬掏出了她自制的扑克牌,终于能斗地主了!以前她跟薛昭仪两个只能开火车。

三人互相交换完信息,刘德妃没再给谢隐找补,将他的不对之处也说了出来,听得文贵姬跟薛昭仪一愣一愣的。

“怪不得,我就说呢。”文贵姬恍然大悟。“没有感染过天花的人接种后是没事了,可那些感染的人一直找不到治愈良方,我就说,陛下是怎么那么快把情况给控制住的,合着他也不是普通人!”

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刘德妃也没有隐瞒,将前世一一道来,当文贵姬听说自己跟薛昭仪等人共侍一夫时,她瞪大了眼:“不!我不相信!这不是我!”

薛昭仪说:“你忘了你之前还想要个孩子的事情了?我觉得还是有可能的,毕竟皇甫慎也不简单,只不过……想不到他居然有不臣之心,还真让他给篡位成功了!”

可一想到代价是她们身上被永久植入的控制芯片,文贵姬与薛昭仪便觉得无比可怕。

“不用怕,我试验过了,他的读心术只能读取我们那一瞬间的想法,遇到他的时候保持五米以上的距离,或者是放空大脑什么都不要想,他的读心术就起不了作用。”

“陛下很可能也是穿越者,不过我所看过的那些小说里,男人穿越后都拼了命的开后宫集美人,咱们这位陛下人品好像还不错。”文贵姬说着。

“何止是不错啊,脱光了在他跟前晃他都不带睁眼的,我看他怕不是活佛转世。”薛昭仪吐槽着。

真当她们没□□过?可压根碰不着人家一点衣角,穿得少了他还给披衣服,清心寡欲的跟个和尚一般。

文贵姬觉得,能让刘德妃跟薛昭仪两个古代女子一起抱怨,她的这位穿越老乡是真了不起。

反正她自我代入一下,要是有两个大帅哥对身为女帝的自己求爱,她不行,她会立刻沦陷。

三人互通消息,谢隐便彻底瞒不住了,有文贵姬在边上,薛昭仪成功抢到一个十五分钟无能保护罩,所以她们决定去找陛下兴师问罪,当然这是建立在陛下是个好人,且脾气很软和的前提下,否则换成皇甫慎那样的,她们可不会这样冲动。

要是陛下恼羞成怒了准备制裁她们,薛昭仪就启动保护罩,然后想办法脱身。

三位娘娘一起求见,谢隐心知是来算账的,她们每个人都至少熬了一个月的夜帮他批折子,眼下怕不是正在气头上,若是躲着不见,恐怕不行。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谢隐一如以往面带微笑:“三位爱妃可是有什么要事?”

“陛下!”刘德妃最生气,“我们是没什么要事,只是陛下马上就有了!”

谢隐面色不变:“是吗?”

“陛下别装了。”文贵姬说,“你快点从实招来,你到底是谁?”

原以为还要再继续扯皮,没想到假宣抚帝却坦然回答:“我不知道我是谁。”

薛昭仪嘀咕:“骗人。”

文贵姬到底见多识广,“你没有记忆?”

“有。”

“那又为什么说不知道自己是谁?”

“有记忆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是真的。”谢隐没有隐瞒,“想不起来之后,又活了很久。”

文贵姬瞪大了眼:“传说中的快穿任务者?!”

谢隐:“我不是,我没有任何任务要做,只是活着而已。”

文贵姬喃喃着:“全了全了,这金手指全了……”

她扒拉着手指头开始算,她是穿越刘德妃是重生,薛昭仪红包群宣抚帝是快穿者,还有刘德妃说的兰嫔、齐美人跟黄婕妤以及皇甫慎,八个人正好凑两桌麻将。

“再来个修仙界夺舍的,星际的末世的齐活,最好再凑一桌。”文贵姬吐槽着,“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这种情况正常吗?”

那肯定是不正常的。

但真要说哪里不正常,谢隐也不知道。

他很淡定地坐在椅子上:“坐下说话吧,站着不累吗?”

四人各自落座,确认了谢隐的身份之后,场面反倒渐渐和谐起来,主要是谢隐并不傲慢,他跟她们说话的态度、语气都很温和,完全将彼此放在平等的地位进行交流,他问刘德妃:“你总是想着要个孩子才能稳固地位,却又是否想过,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刘德妃一愣:“什么意思?”

“刘武没有儿子又如何?女儿难道比儿子差?”

刘德妃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她毕竟是封建社会的女子,远没有文贵姬接受得快,文贵姬直接问:“谢先生,我这么称呼你可以吗?”

得到谢隐首肯后,她问:“你之前让我研究天花疫苗,又给我这么大的荣誉跟自由,是不是没打算把女人关在家里?”

谢隐点头。

文贵姬感觉很不可思议,说实话,即便是在现代社会,也有很多自私贪婪的男人,她敢打包票,大部分男人穿成一个皇帝,所做的第一件事绝不是给女人尊重跟地位,而是立刻开始猎艳。

所以她在穿越后很老实本分,只想苟到老,对于封建社会下女子的悲惨生活,文贵姬连想都不敢想,她觉得自己是个没有用的人,她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力去改变,所以只能做个睁眼瞎。

她救不了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坚持身为现代人的本性,不去欺辱、打压封建社会的同性,并且尽可能地给予她们一些帮助。

所以文贵姬从不打骂宫女,甚至让年纪不大的小宫女学着读书识字,哪怕只认几个也是好的,只要是能自己做的事,她就不会使唤宫人,那会让她产生浓浓的罪恶感,这种感觉没有人能理解,哪怕是有共同话题的刘德妃跟薛昭仪,她们都不懂她在坚持什么。

虽然她们对下人也不苛刻,但她们无法想象自己跟下人互相称呼名字、并肩而坐的场面,那太荒唐了,被人瞧见,必然要说尊卑不分、没有规矩。

传出去的话,名声都毁了。

妇女解放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文贵姬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活到那天。

“所以,我认为,金手指并不是什么坏事,也许这就是一次绝佳的机会。”谢隐微微一笑,“难道不是吗?”

他看向刘德妃:“你是刘德妃。”

又看向薛昭仪:“你是薛昭仪。”

最后看文贵姬:“你是文贵姬。”

“你们是刘氏、薛氏、文氏,你们没有自己的名字吗?”

青年的声音轻柔且坚定,“刘胜男。薛莹。文清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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