鳄鱼的眼泪还没流下来,那泛红的眼色就错觉似的很快压了下去,温长荣紧紧抿着唇,上前几步来攥住了乔幸的手腕就往外走。
“……干嘛?!”乔幸目光落在男人微微低垂的头颅和略显僵硬的脊背上,不明所以地嚷嚷,“去哪啊这是?!”
“医院。”
“???”
……
上车后温长荣没给他戴多日以来一直必备的手铐,乔幸为此深感‘受宠若惊’,并赶忙计划着新的逃跑计划,他都计划到一半了,却见温长荣一路上脸色格外凝重,手里的手机拿起来就没放下过。
“嗯,是周一那天,监控?查过了,没进去过……对,卡其色风衣。”
“让园丁组检查快点,一会儿结果发给我。”
“喂老李,我想问一下你们医院今天预约满了吗?我想带个朋友去你那边做个检查……嗯是,我也不清楚具体,总之麻烦你给我安排一下吧。”
“医生护士都要口风紧的,他的职业对于这方面比较敏感,消息流出去了影响不好。”
乔幸看男人跟电话不要钱似的一个个打,所说的内容他听不懂,但偶尔听到一些词汇又觉得是与自己有关的,他听着听着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温长荣出去乱搞感染上了什么xing病,完事又把xing病传染给他了,所以急忙带他去检查。
逃跑的计划暂时搁浅,车子停到了无人经过的医院后门,两人下车,和等待已久的医生护士一起上了楼。
到楼上,温长荣与医生交流病情,乔幸则被邀请进一间诊疗室里坐着。
温长荣把病情说完,乔幸那边的检查也开始了,为了给患者安全感和隐私感,医生把诊疗室的门关上了,不过乔幸似乎拒绝了医生拉上走廊窗帘的提议,在测试开始之前频频转头去看温长荣。
……
待诊疗室的里乔幸不再扭头,安静地开始做测量的时候,温长荣的信息也来了。
第一条信息是两张照片,一张是拍摄了从乔幸的衣服里找到的、印有向日葵图案的卡片,卡片打开,中间是一片空白,第二张照片是保镖用紫光灯照了照卡纸,显示没有任何痕迹。
第二条信息是园丁组的回复:【经查家中没有任何白玫瑰存在,多年来也从未种植过白玫瑰,[白色花朵图片][白色花朵图片]家中只有这两种白花,花瓣小而细,与玫瑰差距甚远。】
两条信息的回复内容都不算意外,但却依旧在霎时间让温长荣感到如鲠在喉。
昨天他与温长则见面,温长则提出了一点:乔幸精神方面似乎有问题,并且这个问题已经存在一定的时间了。
之前温长则就提过一次关于乔幸的异常:多日来反复失眠、噩梦,偶尔察觉不到疼痛。
当时的温长则把这归结于焦虑症,如今却发现,乔幸还存在不少次的幻觉行为。
“上次戒指丢失你还记得吗?”简单的说明情况后,温长则就把整理好的资料递给温长荣:“你说过,乔幸很爱钱,那么贵重的戒指,丢一次是不小心,第二次难道还是不小心吗?”
“当时我进屋子的时候戒指就在保险柜前方,很显眼,找了那么长时间,我觉得哪怕再粗心的人也该看见了,可乔幸没有,他很焦虑,把整个家都翻的乱糟糟,可他看不见这枚戒指,直到我拿起来他才跟恍然大悟一样看到它,我还发现乔幸似乎之前就有失眠情况,他的卧室里有安眠药的瓶子。”
“……”
“还有我送了他向日葵那天,”温长则摸出自己的手机,把乔幸那天发给他的短信递给温长荣看:“向日葵里的确有一张卡片,可卡片内部印的是塑料油纸,根本写不了字,我也不可能写字,他当时发信息来我还觉得奇怪,回了他短信询问,可显示他已读不回。”
“……”
“再来就是前些天……乔幸说我把花园里的白玫瑰挖了很可惜,可我确信,无论是我刚回家那会儿还是现在,花园里就从没种过白玫瑰,你可以调之前的监控录像看看。”
“……当然,还有可能是乔幸走错地方了,但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你也可以查查看家里哪儿有白玫瑰,以免造成误会。”
……
“温先生。”此时一名助理医师抱着笔记本电脑出来,打断了温长荣的思绪,“您听听看。”
“嗯。”温长荣将刚才所想的抛开,接过耳机同那名医师一块看了起来。
为了更好的分析患者的病情信息,每个诊断室里都有监控和录音设备,此时电脑屏幕里是诊断室里实时问诊的情况,温长荣戴上耳机的时候,里面医生正问到了之前温长则提出的几个幻觉问题。
“……您觉得是什么原因导致您找不到那枚戒指呢?”
“这我也不知道啊,就跟找不到眼镜和遥控器似的,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还记得卡片上写的什么吗?字迹是什么样的?比如说苍劲有力还是?”
“写的是不要因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字迹……很飘逸。”
“您觉得这个字迹,和您的朋友形象相称吗?”
“称啊,字如其人,他就是那种仙气飘飘的人,字迹也很仙气飘飘。”
“那关于您说您看到白玫瑰……具体是什么样的?一朵还是一簇一簇的?漂亮吗?”
“一簇一簇的,”乔幸顿了一下,说,“很大一片,像花海一样,很漂亮。”
“那白玫瑰的主人漂亮吗?”
“……那可太漂亮了。”
“是什么时候看到的?看到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还记得吗?”
“……”乔幸很长地沉默了一段,然后说:“不记得了。”
这里医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又反复就这个问题翻来覆去提问了好几次,乔幸才回答。
“……是我被关在西楼的那晚上看到的。”
“是谁把你关在里面的?”
“一个小贱人。”
“……被关了多久?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怎么看到花海又走到花海的?”
“不记得了,从白天到午夜,那时候浑身都湿透了……”那边乔幸的声音不知为何出现了一种紧窒感,而后呼吸不上来似的喘了几口气,才回答:“我觉得很冷,也很脏,然后透过窗户就看到了那片白玫瑰海。”
“……”
“再然后我就撬锁出来了,我还绕开了摄像头,不信你问温长荣,他当时还以为我失踪了,所以我绝对不是精神病,精神病可没有这样的聪明才智……”
……
“患者对我们有一定的排斥心理,并且本身是一个很善于说谎的人……”经过一早上的问询,医生很是疲惫的样子,和温长荣交流的时候一再叹气,“我很难判断他的回答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有时候他说的假话脸上都没破绽,也不知道是骗过了自己还是……”
乔幸测量表的诊断结果非常不好,下午又安排了脑电项目检查大脑。
如果脑电图显示有问题,那就可以肯定是精神出了问题,也就变成了大家俗话说的脑子出问题的精神病人,并且因为出现生理病变,接下来的治疗就会比较棘手,比心理治疗要更上一个阶段,非常难以治愈。
“我真的没病啊不要浪费时间了,你们该检查一下温长荣是不是有自恋症才是真的,他就是觉得我不爱他了才把我送来精神病院,他才是那个有病的,自恋病……”
透过宽大的玻璃,可见检测室里的乔幸多动症一样地在嚷嚷。
温长荣沉默如同一尊雕像地站在透明玻璃前,身旁是坐在轮椅上的温长则,还有草草套了件夹克就赶来的老赵坐在两人身后的长椅上,也不知是因为看不到玻璃会反光还是故意为之,老赵一直在对着温长荣气鼓鼓的翻白眼。
温长荣看见了,却不开口说什么,男人手里拿着一份刚印出来的报告书,目光落在检查室里还在不停动嘴吧嗒吧嗒说个不停的乔幸身上。
“虽然医生刚才和我解释过了,也说过这份诊断书只是初步的,不完全正确,但我还是不太懂,他们是依据什么得出这份判定的。”
刚才温长荣得到了一份初步诊断书,诊断书里显示,经过问询的内容来看,之前乔幸的三次幻觉都是或直接或间接的与温长荣有关系,最后这次更不用说,就是温长荣关出来的毛病。
再加上通过仪器的测试、录像观察等等,显示只要与温长荣相关的问题乔幸就会出现逃避或者反感行为,故而温长荣这个人被列为了乔幸心理障碍的最大成因。
虽然结果并不完全正确,还需要后续的完善,但温长荣却是真的不懂。
“报告书上写乔幸很多真实的想法在见到我之后就变成了谎话,我实在不理解这是为什么。”温长荣说:“我知道我脾气不好,可也没压迫到他连真话都不敢说的地步吧,他还经常和我顶嘴,根本不像害怕的样子,报告书上却写长期精神压迫……”
“他和你顶嘴,我猜测只是在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上吧?真到一些关键性问题……比如说婚姻,比如说一些重大决策,他应该都没和你顶过嘴。”
“……”
“……长荣,你可能都没意识到自己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温长则说:“我观察过你们的相处方式,基本都是你在说,乔幸在做,哪怕出门游玩,都是你安排好地点,而乔幸很少说出自己的意见。”
“……”
“你这样的控制欲和强势不是针对乔幸的,我知道,你生活中也是这个样子,并且乔幸也不是真的那么听话。”
“但怎么说呢……你们之间的关系你处在上位,他处在下位,他是弱势的一方,而你习惯于命令、你是强势的,这么长久下来,会造成他不敢说,或者对你有恐惧心理……是很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