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之后,陆闻别从谈听瑟的公寓离开。
他没提留下的事,她也没有留他,两人在这件事上好像多出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如同晚饭前他问家里有没有酒时那样,彼此都在避免再做出错误的选择。
“早点睡吧。”陆闻别穿好大衣走到门外,楼道的灯亮了起来,安静而冷清。
谈听瑟点点头,不太擅长地关心了一句:“你订好酒店了吗?”
“我在巴黎有一套房产,离得不太远。”
她瞪大眼,就这么盯着他。
“怎么了?”他挑眉,被她这眼神看得一阵好笑。
“你之前不是说住酒店不方便养猫,所以才要把猫寄养在我这里?”
果然从头到尾就没一句真话!
陆闻别唇角笑容微微凝固,又很快调整自如,“猫本来就是送给你的,想着能用这个借口联系你,这点我已经承认了。”
“所以现在是到手了就没什么好顾及的,谎言被戳穿也没关系。”她没多想,嘀咕了一句。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虽然说得很小声,但在凌晨安静的楼道里却格外清晰。
一说完,谈听瑟就回神僵住了。
陆闻别目光微动,好整以暇地低笑道:“到手了?”
“……口误。”她蓦地抬手捂住脸,佯装困倦地眨了几下眼睛,“我困了,要睡觉了,慢走不送。”
说着,手上无声无息的动作倒快得不行,直接就要把门给关上。
他抬手轻轻一挡,“明天我来接你?”
谈听瑟动作一顿,摇头,“我要先去见科琳,直接在机场见吧。”
“好。”陆闻别松手,低头注视着她微垂着眨动的眼睫,“晚安。”
“晚安。”
……
第二天谈听瑟先去看望了科琳,由于昨天睡得太晚,所以免不了有些犯困。
“没睡好?”科琳问。
“嗯。”她点点头,“毕竟是农历新年,凌晨才睡的。”
“不公平啊,凭什么我熬夜脸色就不好看,你看着反而气色这么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遇上什么好事了呢,容光焕发的。”
谈听瑟想到昨晚的“好事”,顿时一阵心虚,干巴巴地笑了笑,“怎么可能啊。”
“看你这反应……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啊!别说我了,说说你吧。”她轻咳一声,“也差不多快到你复查脚踝的时间了,等我回来就陪你去。”
之前的脚踝手术虽然很顺利,但是却需要每年复查一两次,预防再度病变。
“我是这么想的,反正后天我还需要再去一趟医院,就顺便把脚踝检查了,免得还需要多跑一趟。”科琳说。
“你男朋友陪你去吗?”
“那当然啦。”
“挺好的,那就这样吧。”谈听瑟点点头,想到三月份的演出,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科琳仿佛看出了她在想什么,注视她片刻,唇角一点点弯起来,安慰道:“虽然这次不能跟你同台确实很遗憾,不过我们都还年轻,还有无数次一起表演的机会。”
“你说的对。”反被对方安慰,谈听瑟无奈地笑了笑,替行动不便的科琳剥开一颗葡萄柚。
她低着头专心处理果肉,却忽然听见对方开口问道:“谈,要是以后跳到40岁退休了,你想做什么?”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就是想到了,随便问问。”科琳转开眼笑了笑。
谈听瑟没多想,略一思索后茫然地摇了摇头,“还没想好,到时候再说吧。”
她现在只构想过在有限的职业生涯中如何走得更远,站得更高,却还没考虑过一切彻底落幕后的情形。
科琳点了点头,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
从科琳的住处离开时已经是下午,谈听瑟按照约定赶到机场,和某人汇合。
隔着几米距离看到陆闻别时,她清楚地看到他严肃微蹙的眉心稍稍松开,脸上的神色也随之有所缓和。
“我又不会爽约,你干嘛这副表情。”她讪讪。
昨晚大半时间都在昏暗的环境中度过,醒来时觉得像做梦一样,所以见面时她有点茫然。直到看见陆闻别此刻的反应,她仿佛一下被拉回了现实中。
陆闻别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包,随便找了个理由,“不放心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
“之前说我是老男人的是谁?”他挑眉。
言下之意就是,既然对她来说他这个年纪算老,那对他来说她就的的确确算是个小姑娘了。
谈听瑟一噎,目视前方下颌微抬,端着一种骄傲的劲儿,故意轻飘飘地回道:“都承认自己老了,还对小姑娘下手。”
一旁的陆闻别看着她,忽然笑了。
这一刻,他仿佛又看到了三年前夏天里的那个小姑娘,那时她虽然已经在面对除他以外的人时游刃有余,但身上总还有天真的劲头,显得骄矜又倔强,也格外的吸引人。
谈听瑟话音刚落,有行人攥着登机牌匆匆从她身侧经过,眼看着体积不小的挎包就要撞到她的手臂,陆闻别忽然伸手揽住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行人掀起一阵风,耳畔是他轻笑时溢出喉间的一个“嗯”。
——是还要对小姑娘下手。
闻言,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唇角蓦地抿成一个尖尖的弧度,转头想往旁边看一眼,然而身高差距却让她只能看到对方下颌及以下的部位。
……早知道今天就穿高跟鞋了。她想着。
只不过男人宽阔的肩膀撑起西装与大衣的模样的确格外赏心悦目,脖颈与喉结也很性.感。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谈听瑟忙回过神,然而下一秒手就被陆闻别握住了。
“还是牵着吧,”他说,“放心。”
不是什么肉麻的十指相扣,就只是简简单单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这是一种绝对的保护姿态,也是占.有欲的体现。
谈听瑟不喜欢太肉麻的事物与言语,也不是会撒娇求保护的性格,但这不意味着她不喜欢、不需要关爱与保护。
手被握住的一瞬,她恍然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向往的就是这种干脆沉稳的保护,也因此沉溺在安全感之中。
谈听瑟没有挣脱,任由他握着。
“今天这么乖?”陆闻别捏了捏她细细的手指。
她有点恼,缩起手指不给他捏,也不吭声。
一向沉稳的人大概是心情太好,不肯就这么放过她,非要较劲,于是不动声色地瓦解了她五指紧握时的力道。接着食指微抬,介入她中指与无名指之间若有似无地撩了一下。
有的人看似一本正经,实际连牵个手都要占便宜。有的人一副面无表情、不想搭理的模样,暗地里却根本招架不住这种小动作。
谈听瑟是后者,很快连耳朵都微微泛起粉色。
她努力把手往回抽,“不牵了。”
“怎么?”陆闻别似笑非笑。
“你手表太凉了,硌着我。”她胡乱找了个借口。
闻言,他松手的同时停下步子,却是把腕表给摘了下来,然后随手放进她的大衣衣袋里。
谈听瑟不解,“你这是干什么?”
“替我保管。”陆闻别淡淡道,接着重新握住她的手,往前迈开步子。
鬼使神差的,她想到了之前打电话时他说过的话——确实还缺一个替我保管银行卡的女主人。
她嘴角止不住地要上翘,连忙被她抿唇忍住,却忍不住垂眸瞥了一眼大衣口袋。
两人都没带行李,不用办托运,于是就在休息室里等着登机。中途陆闻别接了个电话,谈听瑟装作不经意地把手放进衣袋里。
指尖蓦然触及到冰冷坚硬的表带,上面早没有了男人的体温,却依旧让她难为情似地缩了缩指尖。
过了几秒,她又舒展开手指,轻轻在表带纹路上勾勒。
她表面上维持着若无其事的平静模样,结果却有点用力过猛,导致看上去好像在呆呆地出神。
忽然,手机的振动提示让谈听瑟惊醒过来。
她从衣袋里抽出手,拿起手机将微信弹窗点开,却没想到会是严致发来的消息,心里莫名忐忑起来,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严致:小瑟,昨天你没回松城?】
她心里“咯噔”一声,心虚地回道:【为什么这么问?】
【严致:刚才我一个朋友跟我说,他在戴高乐机场看见你了。之前我们一起见过一次,他说应该不会认错。】
谈听瑟一怔。
对话框上方是断断续续的“正在输入”字样,显然是在犹豫着什么。过了大概几分钟,他才补上了剩下没说完的话。
【严致:他还说,和你同行的是一个男人。】
【严致:是陆闻别,对吗?】
谈听瑟神色稍微严肃了点。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严致到底也没把得到的消息完全转述给她,那个朋友的原话是:两个人看上去挺亲密的,还牵着手。
她没犹豫,斟酌着措辞,简明扼要道:【是他。】
电话那头的冯苛还在汇报着工作,陆闻别一边听着,一边分神留意着身旁的人。察觉到谈听瑟的情绪有变化,他自然而然地微微侧过头,垂眸淡淡瞥了一眼。
虽然不是他的本意,但他还是恰好无意中看到了严致的那几句话,还有她的回答。
他收回目光,唇角不易察觉地抬了抬。
作者有话要说:狗。
老男人的纯情套路!
其实我个人还挺喜欢这种暗戳戳的甜的,别有一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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