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珏弯弯眼睛,小声地说,“不会反抗的啊。”双手紧握成拳,安安稳稳地放在身侧,躺平的姿势十分标准。
他喘了口气,脸红地回味:“云娘的手心好小好软,也好温暖啊。就这样死在云娘手里,我也毫无怨言。”
“……”
那股黏腻劲儿……云意姿一个激灵。
“你,”她沉着脸问,“就不怕我真的下死手。”不为所动,实在是可恶啊。
云意姿震惊到失声。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胸膛起伏不定,手中好半天都没有用力,只是死死笼在他的脖颈之上。
他的表情,愈发如同幼兽一般无辜,云意姿只觉古怪,古怪至极,为何被掐住了身上最脆弱的地方,一点反应也没有。
笃定她不会下手么,带着那么一点赌气的心理,云意姿缓缓用力,肖珏眸光专注,一动不动地黏在她脸上。
仿佛下一秒,就要缠上来撒娇似的。
“云,云娘……”
“有点,嗯……奇怪。”
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顿锤,掐,抓,要不是不太雅观,还想狠狠咬上几口泄恨,最后瞅着标准美少年的小脸蛋儿,云意姿犹豫了下,终究没在他脸上添彩,只揪着那弹性十足的皮肤,往两边扯,凶巴巴地逼问:
“下次还敢不敢了?”
这一声哼,九曲十八弯,怎么都不像疼出来的。
云意姿见他如此,下手更不留情,“又是锁链,又是跳湖寻死的,公子真是花样频出呢,怎么以前没发现,你是这么有想法的人,嗯?还骗我不会凫水?”
“公子好能耐呀,”云意姿哪里知晓他心里的惊涛骇浪,只见他瞳孔微缩半张着唇,长长的睫毛不住抖动,薄薄的汗从额头渗出,她面无表情地扬起手来,在半空捏紧成拳,雷点一般,接二连三,砸在他的肩膀之上。
肖珏的脸被她捏得变形,一眨水光弥漫的眼,口齿不清:
看到他这个样子,云意姿只觉气血上涌,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
落在她手中的那一刻,肖珏不受控制地一颤,她卡在她脖子上的十指还没有用力,他便仿佛感觉到了一股电流,从她的指尖传入,透过皮肉,流经血管,钻入心脏之中。
敢情还给他揍舒爽了?!
云意姿眸光一暗,松开他的脸,转去卡他脖子。
云意姿越说越生气,这股气在心里憋了许久,早在饮绿小榭开始——积攒到现在,不亚于火山喷发了!
今天总算是让她逮着泄愤的好机会,反正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肖珏又是大病初愈,根本没力气反抗,此时不揍更待何时。
她脸色古怪地盯着他。
过了一会儿,她轻轻眨了眨眼睛,有什么东西从眼眶中滚落了出来。
砸在他的下巴上,让他脸色一变。
“怎么了?为什么哭了?”肖珏顿时一阵慌乱,她怎么突然这样,眼睛都红了,可怜巴巴,好像被揍了一顿的是她,肖珏心疼得不得了,连忙抬袖给她擦拭。擦着擦着,却停下了动作。
冰凉的指腹按在了她的眼角,定住不动。
这是他第三次,见到她哭。
第一次是在繁枝小苑,她慌张匆促地冲他跑来,脖子上的血痕,令他勃然大怒。第二次……是谁也不想提到的素折的死。
这一次呢,是为了什么……
云意姿静默地垂着眼,仍然在面无表情地落泪,晶莹的液体不接触脸颊,直接从眼眶中滚落,接二连三,坠到他的脸上。
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两颗,像极了剔透的碎星。
这样脆弱的她极为罕见,瞬间击中了他的心脏。肖珏的心口宛如被钝刀子割着,疼得一抽一抽,他以为是哪里做的不够好,惹得她生气难过。
他哄道:“我知道错了,别哭了好不好?云娘你怎么骂我,打我都行,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哄她这种事,他十分乐在其中。
“我很生气。”云意姿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不再落泪,只眼眶淡淡充血,淡色的眼眸有些疏离,“公子是怎么想的呢?为什么要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只是为了逼迫于我么?你知不知道,那样的举动当真令人难过。那一次太液池遇险,公子好不容易逃回生天,便是这样轻视自己的性命的?你可有考虑过我的感受?……还骗我说不会凫水,真的很可恨。在水里游到脱力,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我有多害怕,你想过么。”
酸涩感又涌上鼻尖,云意姿再一次被深深的无力感所压垮,真不知该拿他怎么是好,跑吧他要发疯,掐死他吧还下不去手,想了想,只得咬牙切齿地捏紧拳,又在他身上狠狠地揍了几下。
肖珏一声闷哼,按住了她的手腕。贴在胸口的位置,云意姿挣脱不去,干脆垂下眼睛,咬着牙说,“算了,我跟公子说这些做什么。说了你也不会听。”
“你从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越说声音越低,黯然神伤。
“不是的。”肖珏盯着她的眼睛,异常认真:“云娘,我不是故意让你难过。”
“对不起。”
他说的很轻,却很真挚。
云意姿立刻抓住机会:“公子能保证再也不这样了么。”她鼻尖泛红,柔声软语。
肖珏却是好一阵云游天外,眼神飘渺地说:“我也很想答应云娘的啊。……可是如果你要离开,我还是会控制不住,还是会做出我自己也无法预料的举动的啊。只要一想到,你要抛下我,要离我而去,去到我看不见的地方了,我就很生气,很愤怒,很想杀人——你能明白么,云娘。”
给她擦泪的动作诱哄意味十足,又温柔又耐心,眸光却炙暗,涌动着淡淡的失望。肖珏心里不可扼制地冒出念头,怎么不哭了呢,真想多看看她失控的表情呢,最好是浑身颤抖,抽噎着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
这样黑暗的念头一闪而过,他的目光愈发柔和,深处却潜藏着吞噬一切的暴戾,他的指腹摁在她眼角,缓缓地摩擦着,下手却越来越重。不再像给她拭泪,反而像要蹭掉一层皮,呢喃:“所以云娘要乖乖的,不要让我怀疑才行啊。”
“不是说过不会离开的么!”
云意姿“嘶”了一声,音量拔高。抓住他的手,皱紧眉头。软硬不吃,真是难搞。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肖珏也目不转睛地凝视她。
云意姿睫毛一抖,从他身上下来,抓了抓长发,在瀑布边走来走去,整个人显得烦躁不已。
经历了前世之后,她以为自己对待这些事宛如一潭死水,早已丧失了这样鲜活的一面,比他多活了那么多年,自认刀枪不入,偏偏小病秧子不按常理出牌,屡屡打她个措手不及。饶是钢铁般的意志,也抵不住这般折磨啊,终于逼得她彻底抓狂,忍无可忍,用了最直接粗暴的手段——
揍他一顿。
哪里想到小病秧子皮糙肉厚,云意姿什么便宜也没讨着,还被他给气哭了,当着他的面掉眼泪。
云意姿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
越想越觉得丢脸,特不甘心,各方情绪涌上心头,那种想哭的冲动又来了,被她扼腕,硬生生忍住。
必须给他一个教训!
好半晌,肖珏的声音弱弱传来。
“云娘,你消气了么?”
“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原谅我好不好?”
不同之前的强硬,态度软化了很多,肖珏全程目睹她在瀑布边来回走动,不光她,他也烦躁得不行。于是叹了口气,像是达成了某种妥协。
听他语气凄惨,宛如遭受了惨无人道的虐待。
云意姿不禁迟疑了一下。
方才她下手应该不是很重,不至于这么承受不住啊?而且长手长脚一人,为什么非要摆出一副蜷缩的姿势啊。
云意姿一阵头疼。
肖珏的额上还系着绷带,那雪白柔软的细绸,延伸到凌乱铺陈的黑发之中,眉毛皱成一团,苦兮兮地瞅着她,像是一枚任人揉捏的小媳妇。
云意姿的脸色凝固,不可思议。
她一振袖子,沉了沉气,学着他惯常的模样,挑唇一笑。怎么看,怎么阴森。
缓步上前,一弯身,重新压坐回他的身上。按住他包裹在单薄中衣下,韧性十足的胸口。指尖旋动,从左到右,随意地画了一个圈,笑得不怀好意:“好啊,那公子躺着别动,让我消消气,怎样。”
她眼底笑意盈盈,莫名像狐狸般魅惑,又十分狡诈。
他掌住她的腰,脸色都变了,云意姿却一脸正经,把那只手拂开。摆动腰肢,故意一点一点,往下挪去。
肖珏立刻撑起上身,“别——”制止的话刚刚喊出,尾音一划却是一声低呼,他浑身发软,无力地躺了回去,表情纠结痛苦中又夹杂着一丝快意。就像触发了某处开关,刹那间洪水决堤——
肖珏脸都绿了。
……
身高腿长的少年垂头丧气,一步一步挪到云意姿的身边,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云娘,其实我……咳咳咳,”
肖珏摸了摸鼻子,眉毛纠结得都要成麻花了。云意姿手心捏着一颗红通通的浆果把玩,闻言,笑眯眯地回过头,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嗯?公子想说什么?”
肖珏反而哽住。
见她目光清澈,语气温柔,一派天真单纯,不谙世事的模样。好像半个时辰前,对他做出那样过分举动的人,不是她。
云意姿自然毫无压力。
反正被搞乱的是小病秧子,弄脏的也是他的袍子。方才俩人外出,去找东西裹腹时,刚好遇到一条溪流,云意姿便十分自然地,当着他的面把弄脏的地方洗了洗。
水面上飘着的一层浊物,把他臊得脸红脖子粗,以至于后来一路上都臊眉耷眼,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着,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回来倒是抓耳挠腮,支支吾吾地想尽办法挽尊,那些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满脸郁闷,整了整袖子,走到她身边,与她肩并着肩,抵足而坐,时不时摸摸后脑勺,感觉浑身都不自在。这般自顾自地臊了一会儿后,他又忍不住去看云意姿,见她正一脸淡定,若无其事地擦着果子,肖珏仿佛也被感染,徐徐松了口气,也逐渐地冷静了下来。
云意姿刚把果子上的水渍擦干,凑到嘴边待咬,便感到一股热浪靠近,肖珏贴着她的耳廓说话,一股炙热的气息送来,如同羽毛搔动着皮肤,微微的痒。他在她耳垂咬了一口,含笑退开时,云意姿捂着耳朵,羞耻地牙根发酸,横眉瞪了过去:
“公子你正经一点!”摸摸脸颊却有点发烫。想到他话里何等虎狼之词,云意姿心情复杂。
该说男子在这种事上一向无师自通么,一向纯情的公子珏,竟然也会说出那样的荤话。
被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看来,肖珏浑身泛起燥意,再一次耸肩咳咳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还是忍不住偷偷瞧她,见她耳垂通红,想她定然也很羞耻,不禁有点后悔,是否太过孟浪……这种情绪像是能够传染一般,在体内不可控制的放大,烧得人口干舌燥……肖珏猛地站了起来。
起身幅度太大,惊动了云意姿,不禁啧一声,这家伙又搞什么名堂?见他在做深呼吸,还做的挺起劲,胸膛不断起伏,遂不再管他,填饱肚子要紧。他们摘下这些浆果的时候就仔细确认过,无毒,可以食用。
有酸有甜,酸味儿居多。
颜色深的,酸味不那么冲就是了,手里这个,云意姿咬了一口,说不上多甜,也并不是很酸,味道还算合适。她皱着眉,咽了下去。
肖珏闲了下来,又过来骚扰她:
“云娘的……甜么?”不知何时他指尖拈着一颗暗红色的果子,外皮饱满毫无瑕疵。一股浓郁的果香飘来,闻着便很诱人。
见她盯着他手里看,肖珏立刻殷勤地笑了:“我这个是甜的。”给她眼巴巴地递了过来。云意姿觑他一眼,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酸酸甜甜,口感还算不错。
肖珏见她表情,便知合她心意,不免大为心满意足,强硬地塞到了她手里。云意姿也没拒绝,又咬了一口,这次那股清甜味儿一路蔓延到舌根,极为开胃爽口。
有点惊讶,接下来的啃食速度便快多了。肖珏蹲在一旁,捧腮盯她,眼睛里的光都要溢出来了:
“云娘吃东西的样子,真好看。”
他美滋滋地说。云意姿不习惯吃东西被人看着,忍不住抬袖挡了挡,又觉得没这个必要,索性当着他的面,咔擦咔擦地啃了起来,小病秧子爱看就看吧,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癖好。不过他怎么一直都不吃,算起来,他们两天都没进食了,大病初愈,还饿肚子啊,云意姿随手拣了一个,递到他面前,肖珏却摇头说不饿。
云意姿暗暗翻了个白眼,恼这家伙的反复无常,索性不管他,肖珏见她吃得颇欢,眸光愈发温暖,像能把人融化了一般,他脸涨的通红,盯着她被汁水润泽的红唇,只觉得自己变成了那颗果子,被她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吃了下去,实在是憋了又憋,也憋不住,没话找话道:
“你要是喜欢,我再去给你摘一些。”
云意姿淡淡“嗯”了一声。把剩下的两口啃完,又拣出一个红彤彤的来咬。
饿得狠了,云意姿嚼果肉的速度有些快,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只小仓鼠,整个山洞只回荡着咔擦咔擦的声音,云意姿凝视着前方,忽然张口:
“公子。”
肖珏已经走到洞口了,听见她的呼唤,脚步停在半路,又背着手走了回来,冲她微微弯下腰,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
“怎么了?”
“我这个特别甜,你要不要尝尝?”云意姿别开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肖珏注视着她,眸光一动。
“真的?”只要是她所说,肖珏便会深信不疑。见她指尖如贝,衬托着那红果愈发诱人,忍不住生出十分好奇,愈来越低,近到呼吸交缠,云意姿点头同意,肖珏便露齿一笑,冲着留下她的牙印的地方,张嘴,咬了下去。
——却啃了个空,云意姿一瞬间把浆果拿开了,在耳朵边高高地举着,偏偏还一脸若无其事,斜着眼瞧他。
肖珏气笑了。
他早该知道,云娘她啊看起来温柔和善,其实一肚子坏水,而他很是喜欢这样的她呢。喜欢到心脏酸疼的地步,无时无刻都要溢出,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啊,喜欢到了极致,不论什么样子他都喜欢,就算被这样耍弄,也根本生不起气来。
“不是说,要给我尝尝么,”
他意味深长地舔了舔唇。
“我改主意了。”云意姿不满地哼了一声,“怎么,公子不高兴了?”
肖珏低声一笑。
他半跪了下来,拉起她的手握住,强硬地钻进指间,与她十指相扣,半点也不在乎她手上全是黏糊糊的汁水。
少年仰着头说,“怎么办才好呢。我无法感到不高兴。实际上,我对这些吃的还是用的,都没有太大的需求,很多时候,看着云娘,我就觉得很满足了。假如云娘喜欢戏弄我,那就戏弄好了,只要你高兴。云娘一笑起来,我就觉得好可爱,好想时时刻刻都抱着你,永远不撒手了。你说,我是不是生病了?”
他微微叹气,满是苦恼。那双清澈的眸中绀蓝沉淀,一丝乌发,缓缓地垂落在苍白的颊边,一直将脸仰着,极为专注地凝视着她。一见他露出这种痴怔的神情,云意姿便知道,又要开始了,一遍一遍地诉说爱意。
她立刻捏了捏他的手:
“又没说给你吃这个,”语气有点嘟囔,念叨,怎么傻乎乎的。
肖珏弯眼一笑,刚想说话,一根手指便把他的唇给抵住了。熟悉的香气愈发浓郁,几乎被包裹,那令他心动不已的面庞在眼前放大,肖珏的心脏都停止了,一抹柔软,代替了那根手指,突然在唇上降落,将他还未出口的话语全都堵了回去。
唇瓣被她含住,齿关也被轻轻撬开,有什么悄然碎裂,伴随着浓浓的果香,酸甜的汁水,在唇齿之间溢开,充盈在舌尖。
肖珏睁大了眼睛,被她亲吻着,浑身肌肉一瞬间收缩,紧绷不已。
“唔”
云意姿与他分离的时候,肖珏表情仍然还很茫然,他无意识地抬手,碰了碰红艳艳的嘴唇,喉结吞咽数下,一股淡红色的汁液,沿着他的唇角流淌,沾到衣领上,好不凌乱,他紧紧盯着云意姿,想要说话。
云意姿叼着他的唇,轻轻一吮。搂着肖珏的脖子,幽幽叹气:
“吃东西都堵不上公子的嘴么?”
他立刻乖觉下来,闭上双眼,小心翼翼地回应。在他追上纠缠的时候,云意姿却又退后,撤离。他不解,她揉了揉他的手腕,贴着他的脸颊。手指勾着,在他掌心划动。
“还想尝尝么?”
肖珏喉结一滚,没有说话,深深地凝视她,目光抽丝剥茧一般,让人心跳不已。云意姿柔柔一笑,低头,咬下一块脆甜的果肉,在齿关含住。
“公子呀,”声音含糊不清,在他耳边呵气如兰:
“余下那滴,赏我,可好?”
化身为吸人魂魄的妖物。
肖珏将她抱紧,全心全意回应。
水花摆动,追逐着那条调皮滑嫩的鱼儿,两条鱼儿嬉戏摆尾。
果肉在鱼儿的交缠之中,化成了绵软的糖糕,一丝一丝溶成了甘甜的糖水,在鱼儿的亲昵间慢慢消融。
云意姿有点窒息,分开一会儿,仰头呼吸着空气,还没等歇好,肖珏食髓知味地又缠了上来,咬住她的唇。
这种亲昵,除了酸甜的味道。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汗水从额头大颗大颗滚落,云意姿只觉四周蒸笼一般,热意逼人。
空旷的山林之中,不时回荡过鸟雀的鸣啼。一片云彩飘过,将本就不大的日头遮住,顶上透过的光线也少了许多,四处暗了下来,陷入昏沉。
云意姿只觉一股疯狂的感觉,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不如放纵一回吧。
对于生死,云意姿发现没有了前世那样巨大的勇气,也根本做不到坦然面对。
小病秧子作出那些举动,不外乎是对她充满了不信任,为了消除这种不信任,以及不确定感,真正地抚慰他,最有效的办法便是亲密接触。
做足心理建设以后的云意姿豁然开朗。
松开他红艳艳的嘴唇,肖珏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他能感受到这不一样。
不是从前迫于接受,或者浮于表面,她是真的在迎合他,不论是每一个角落都邀请他光顾,而他像一个贪婪的劫掠者,无时无刻不想占领标记,乃至一口将她吞掉……
都被她温柔而细致地安抚下来。
肖珏生怕惊扰了这份得来不易的真心,僵硬得连手也不敢乱动,拘谨地放在身侧,攥了一手的碎石沙砾。
哪怕他支棱着就快要爆炸了。
小肖珏戳来戳去,让云意姿特不舒服,略略抬高,避开一些,惹来他一声闷哼。
云意姿咬牙,忍了。
亲完,她觉得有必要跟他说清某些事,才能更进一步。
云意姿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看着他的眼睛说:
“可能说得有点不明白,但是,我想说清我的心意。我天性迟钝,不善言语,对公子的感觉,时至今日,也无法清楚地描述出来。”
肖珏脸色一黯,云意姿却不让他躲开她的注视,捧着他的脸,满是认真:“可是这个吻,是真心的。那个时候我说愿意,也不是诓骗公子。我可以保证,今后只与公子这般,心里,也只装公子一个。”
是承诺无疑了。第一次能感受到完完全全的真心的承诺。肖珏几乎是霎那间红了眼眶,喘着气来追逐着她,不厌其烦。就像追求什么渴求了很久的东西。
失而复得,欣喜若狂。
“要说话算话啊,”
“不能因为我好骗,就骗我,”
“不然,我会很难过的,”
肖珏喃喃着,像是在无助地哭泣,又像是一个脆弱病人的反复叮咛。临到最后,他只会不断地重复两个字,“云娘,云娘”
好像退化成了牙牙学语的婴儿,密密的睫毛撑开一线,他的样子就像是在感受神灵的光芒一样,而他是最虔诚的信徒,那种神圣的感觉几乎让人无法直视。这个吻,与之前所有吻的性质截然不同,缠绵又缱绻,像是要将她揉进体内一般。
眼眸湿漉漉的,双颊也泛起红晕,那种极度害羞的表情再一次出现在他脸上:
“我好开心啊,云娘,好开心~”仿佛一只鲜嫩的竹笋,只需伸手就能剥开,定然脆嫩无比。云意姿感觉肚子里更饿了,想咬一口。
于是她真的这么做了。
啵唧一声,亲在他泛红的脸颊:
“不要那么不放心我,不要胡闹,也别再拿性命开玩笑,好不好?”
“嗯。”肖珏低低应着,这个时候她说什么他都会答应,哪怕是让他去死他也没有一点犹豫的。
她的腰背纤细,骨头之间有个凹陷的窝,令肖珏爱不释手。往下碰到尾椎骨,又紧贴着往上,摸到她凸出的蝴蝶骨,在上面抚摸,乐死不疲地重复这样的动作,迷上了这个新奇的游戏。
从这种,仿佛彻彻底底,拥有着面前之人一般的动作中,他获得无边的安宁,就好像一直在海上漂流的孤舟,终于有了归宿。
云意姿被他这番动作弄得有点腿软,她的手腕搭上他的后颈,垂下头,在他耳边柔声道,“曾有人对我说,人世苦短,这世间景致万千,烂漫繁华,很多地方,我们都来不及走过,总是会留下遗憾的。我是真心希望,公子好好活着,去看这世间最好的风景,去遇见更多人、拥有更多的可能。百年之后,也能少一些憾事。”
肖珏蹭着她,依赖地抱紧她,“再好的风景,如果不与云娘一起,就没有了意义,给我五十年还是一百年,我也不稀罕,也不想要。所以,不要离开我,真的不要离开我。”他沉浸在心上人给予的温柔,与爱意中,温驯得不得了,明明是少年人的清润嗓音,腔调却甜得腻人,让人听了头皮直发麻:
“我很听话的,也会很乖,很乖很乖的。云娘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有好好记住的。”邀功一般的语气,傻到令云意姿笑出声来,停也停不下,肖珏像一只小兽,委屈地蹭了蹭她的掌心。
这一刻,刺人的尖锐全部褪去,侵占欲与攻击性也收敛了起来。全无棱角,整个人处于柔软得一塌糊涂的状态。
云意姿的手指放在他的衣领上,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顺理成章,剥竹笋一般,露出白皙修长的笋肉,充满光泽感的表面。
仿佛刷了一层上好的白釉,肌理细腻,富有弹性,线条却不失力道,雕刻得俊美诱人。云意姿身上还是套着他的衣袍,只不过衣带被他抽开,往两边敞着,凌乱不堪。
长长的衣摆挡住了跪坐的双膝,长发从肩头披下,挡在胸前。
云意姿不过稍微放松了一些,肖珏便再次展现出了强烈的控制欲。
唇在她的耳垂上逗留。
一路到下巴,像是无比渴望她的每一寸肌肤。遇到青色血管的地方,还会有意识地停顿,留下一片漉迹。
一直紧盯着她的反应。
耳垂如同眼角一般血红,嵌入。
肖珏终于找到了解开她的那把钥匙,他抽泣了一声,有晶莹的泪水,一滴一滴地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顺着眼角,滑入她的脖颈。
他把头颅紧贴在她的锁骨之上,嗅着她的气味,像一个可怜的孩子一般,拼命汲取她的温暖。
仿佛一脚踏入错综复杂的迷宫,又陷入更为柔软的蚕茧之中,怎么也走不出去。
那蚕茧里好像有着触手,牢牢地将他禁锢在其中,寸步难行。
云意姿的指甲掐住他的肩膀。
只觉自己如同被一把刀斧,从中生生劈开。她皱着眉下达指令:“等等。”
肖珏的神情都扭曲了,却仰头看她,整张脸湿漉漉的,乖巧地一动不动。过了好半晌,才用一种极哑,极撩人的声线问:“可以了么?”
云意姿也不确定:“嗯……吧?”
几乎是她话音一落,那柄利剑便直直地捅了进来。像是点燃导火的引线,云意姿喉头一哽,差点船毁人亡。
很快就找到了某种诀窍,强势又霸道。
又沉稳有力,带动她一次次上升,又一次次下坠。
云意姿睁着眼,心想真是可怕。
明明是强烈的进军与攻击,却又带着一种窒息一般的包裹感。涨潮一般涌来,像是要把她紧紧地束缚,再也挣脱不开。
随着时间流逝,初时的疼痛早已褪去得无影无踪,一股新奇的酥麻感,沿着尾椎骨一路攀缘到脊柱,蔓延到了全身,又被新一轮的潮水淹没。
云意姿软得不像话,有什么落到肚腹之上,凉得她一激灵。
肖珏用燥热的掌心,轻轻一贴,缓解她的不适。
片刻后,猛地拽住那细长金链,两指一用力,云意姿只听咔擦一声,锁链断了。
分金断玉……如此腕力,该是何等恐怖?!
云意姿一激灵,与他贴得更紧。
肖珏难以忍受,溢出一声闷哼。
云意姿低下了头。衣袍之下,锁链断在地面,像是一条被拦腰截断的金蛇。
所以之前很多时候,他是可以主动断掉这个束缚的。
却一直没有动手,为什么?
“公子……?”云意姿一开口,惊觉声音里的软媚无力。她咬住舌尖,刚刚那一声简直不像是她发出来的,脸庞不禁涨的通红。
“不需要了,”他无比通晓她的想法,贴着她汗湿的脸颊,哑声说。
不需要了,不需要再靠外部的任何东西,肖珏无比满足地喟叹,泪水控制不住地流出眼眶,流得满脸都是。
心底最空缺的角落此刻被深深填满,他们已然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他怀着一种无比虔诚的心情,全身心地投入这场,要么杀死她,要么被她杀死的挞伐之中。在最可怕的巨浪翻滚着涌来之时,他颤抖着双手,抚上她的脸颊,痴痴地说:
“云娘好美,不论怎样都好美”
“这里,我很喜欢,”
他轻轻啄吻她的唇。往下,“这里我也喜欢。”
云意姿多刀枪不入一人啊,也难得有点害羞,想她这得而复失的贞操,还有为数不多的晚节,竟然全部交代在这么一个……臊得慌,伸手就去捂他的眼睛。
“你,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露.骨啊。”
嗓子发抖,手指头也是抖的。
肖珏从善如流,闭上了眼。
却极为主动,咬住她手腕上薄薄一层,一路到那堆雪砌玉之中,留下湿润痕迹。
衔起白雪中的一枚红杏。
他忽然睁眼,自下而上地看来,眸光里潜藏着的巨大黑暗与危险因子,让云意姿一阵紧张。
之前明明连看都不敢看,现在却眼睛不带眨一下的,让云意姿好不习惯,那些青涩的羞窘耻感,像是一瞬间涤荡一空,此刻如同高高在上的王,一寸寸逡巡着他的领土。
他紧紧地盯着她的表情,看得云意姿一阵紧张,忍不住别开视线,他却忽然弯下头颅,俯下身去。
云片里的雨水淌了出来。
云意姿紧紧捂住嘴,将涌上喉咙的哀鸣扼杀在了喉中,汗水从额角流淌而下。
钟乳石的光彩在眼底晃过,却没有留下半点色彩,只一片茫茫的白。
云意姿在其中沉浮,神晕目眩。
蓦然,一股电流传遍全身。
“还有这里。”
他充满魅惑的声音在心中无限放大……
“我都很喜欢。”
肖珏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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