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思晨领着支湃继续在街上闲逛,二人找了一个街边的热茶摊,思晨喝着大碗茶,问道:“你怎么不喝?”
“你中午吃的油腻了,喝点茶刮刮油,我中午狗屁都没吃到,越喝会越饿。”支湃恨恨的回答。
思晨摩挲着支湃的脑袋,像摩挲小狗一样:“乖,不生气啊,一会儿给你买串糖葫芦。”
支湃看了看地上蹲着的土狗,暗想:“我竟然沦落到和狗一样的待遇了。”
思晨拆开各个盒子,把上午买的玩物拿出来把玩,玩了一会儿,便全部拿起来,分给了路边玩耍的孩子们。
支湃忙问:“你这是干嘛?”
“上午喜欢不代表下午还喜欢啊。扔了还不如送人呢,你看那梳着辫子的小女孩多开心啊。这叫节俭,持家有道,懂吗?”
支湃无语。
“怎么不说话,小心我不喜欢你了,把你也送人!”
“那我谢谢你了,赶紧把我送走吧。”
“好啊,走跟我去人市,把你卖做娼奴也能得个三五两。”
“那你还是喜欢我吧。”
“这还差不多,伙计,有茶点吗?”
伙计用小碟端上来各种茶点、酥饼和小吃,支湃狼吞虎咽的开吃。
正吃着,不远处一片嘈杂,支湃一看,就见七八名家丁正在街边踢打一男一女,家丁旁边站了一个头戴纯阳巾的管家,管家抄着袖子骂:“大年三十你俩说好的吧,缓个十天半月,我动了慈悲之心,现在呢?钱呢?”
地上的男女哆哆嗦嗦,男的跪爬两步:“孙大管家,您再容我三天,就三天!”
孙管家一条腿正踢在男的下巴上:“去你妈的!三天你能干点什么!”
地上的女的像困兽一样站起身来,拽住孙管家:“还我儿子,把我儿子还给我!”
家丁涌上去,把女的拽开,扇了几个耳光,推翻在一旁。
支湃站起身刚要过去,旁边收拾茶碗的伙计忙过来劝阻:“这位爷,您千万别蹚这浑水,这是孙庄主家的管家,刚才听您口音是外地人,您有所不知,这孙庄主家大业大,谁也惹不起!”
支湃点头示谢:“路不平得有人铲,事儿不平得有人管,谁都不伸手,老天瞎了眼,这不行。”
支湃结了茶帐抽着烟迈大步走过去,思晨抱着小狗紧随其后。
“有事说事儿啊,怎么还抢了人家孩子啊?”支湃不疾不徐的问。
孙大管家瞅了支湃一眼:“关你什么事儿啊?干里有你还是湿里有你啊?”
“既然在大街上打人,我问问不成吗?”
“好,问得好,这俩是我们庄主的佃户,去年秋后他俩说孩子病了,交不起租子,欠了小半年了,还不给,听清了吗?于情于理于王法,你说吧,怎么办?”孙管家又踢了脚下男人的后背。
“别动手啊,欠多少钱呐!”
“租子折算成银子十一两。”
支湃刚把手伸进怀里,孙管家继续说道:“这利滚利的,到现在四十七两。”
支湃怀里只有二十几两。
“天神爷啊,孙管家,您说话得拍着良心啊,一共欠了孙大老爷七两三钱的银子,怎么就成了四十多两了。”地上的女人哀嚎。
“钱能生钱,我家老爷的七两银子如果投到别处,怎么着能挣了五十两了,你这头发长见识短,还敢狡辩?”孙管家一脸得意。
支湃暗气暗憋,冲着思晨一伸手:“先给我五十两。”
思晨点点头,从怀里摸呀摸,摸出一粒石子递给支湃,支湃接过来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他看着思晨,思晨一脸无辜:“你要管的,关我什么事啊。”
支湃接过石子,递给孙管家:“这你拿着!”
孙管家一看:“日尼妈的,敢戏耍我?”
“不是,这石子也能生石子,放上半年就能盖房子了,你就成了房地产大地主了,我都替你美得慌!”
围观的人群一片哄笑。
孙管家冲着家丁一努嘴,家丁门就要过来殴打支湃,支湃一挥手:“慢!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孙管家疑惑的看了看他:“你是谁?”
“我乃塞外将军关湛之子关亭!微服至此,谁敢无礼!”
支湃一脸浩然之气。地上的一对苦命夫妻抬头惊喜的看着支湃,思晨也愣了。
孙管家一抱拳:“原来是关少将军,久仰久仰,失敬失敬!”
支湃也一拱手:“客气,客气!”
孙管家又一脸迷惑的问:“少将军,年前的时候听说您嫁人了,我们这儿的全乎人宋佟氏去给您开的脸,回来言说您大方,一出手就给了一百两纹银,可你现在这身装束,我可不敢信你是女扮男装,来呀,把他裤子扒了,如果是女的,我去给关将军请罪,愿打愿罚我认了,如果是男的,这就是冒充朝廷命官,把他给我阉了。”
“是!”家丁门一拥而上,支湃赶紧用求援的眼神看思晨,思晨在一旁笑的浑身哆嗦,脚下小狗在舔食一小块骨头。
家丁门把支湃按在地上,支湃大骂:“岳思晨,你还不帮我?”
思晨咯咯的笑:“怕什么呀,反正你也是一身花柳病,整好切了得了,一了百了。”
支湃像油锅里的鱼一样扑腾,家丁按都按不住,一个家丁被支湃踹了一脚,往后倒退,整好踩到了土狗的爪子,土狗哀鸣一声。
思晨脸色大变,喊了一声:“住手!”
众人挺住,思晨走到那名家丁面前,谁也没看清她怎么出的手,思晨已然左右开弓俩大嘴巴子扇的家丁脑袋左右直晃,家丁们骂骂咧咧的放了支湃直奔思晨,思晨好似鬼魅一般三晃两晃就到了孙管家面前。
“这是五十两银子,你把他夫妻二人的孩子领过来,债,我替他俩还了!”
“你打我的家丁,那不得再给点吗?”孙管家得寸进尺。
“那我得先见着孩子啊。”
孙管家冲着一名家丁说了句“弄过来。”
不多时,家丁采着一个十四五岁小男孩的头发,把孩子揪了过来,孩子一见父母,哭喊着“娘”跑了过去,地上的女子紧紧搂住孩子,生怕再失去。
孙管家伸出手:“还债五十两,赔给我家丁十两。”
思晨说了句:“稍等。”她走到围观的人群中,对一位中年汉子问:“你牵的这匹马多少钱?”
汉子憨厚的一笑:“你这叫花子,啥也不懂,这叫青花骡子。”
“啊?骡子和马有什么区别?”
围观的人群都笑翻了。
汉子细致的解释:“马和驴杂交,生的就是骡子。”
思晨脸一红,万幸脸上都是污泥,谁也看不出,她问:“少废话,多少钱?”
“五两银子!”
“给你十两,滚吧。”
汉子接过十两银子,不敢相信似的把缰绳递给了思晨,思晨牵着骡子走回来,问孙管家:“你可知道我是谁?”
“少来这套!我明告诉你,你先得知道爷爷我是谁,这儿大家伙谁不知道,我乃孙家庄园的大管家,我见县太爷都不用磕头,知府见了我家老爷都客客气气的,京都肃宁王府的采买是谁?那是我亲弟弟!”孙管家的嘴都快撇到后脑勺了,“我弄死你这叫花子,就跟踩死臭虫一样。”
思晨鼓掌叫好:“说得好,那我告诉你,我乃九尾妖狐岳思晨,我出生的时候,那是一千多年前,成祖永乐皇帝还在位呢。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话音刚落,思晨的手掌在孙管家的面前一晃,孙管家的脖子上出了一个大口子,血喷薄而出——他被思晨割喉了。
思晨把手里精巧的小刀在鞋上蹭了蹭。
围观的人高喊着:“杀人啦……”四散而去,家丁门也都扔了家伙跑回庄园报信。
支湃刚才还以为思晨要变幻出金银替这一家解围,没想到这丫头一言不合就动了杀机。
思晨把六十多两银子给了地上的男子,又把缰绳递给他:“快趁乱带着你的妻女逃,走得越远越好。”
地上的三口磕头如捣蒜,上了走骡直奔城北而去。
思晨抱起土狗,对支湃说了句:“还等什么呢?再不走,官府来了,一准儿阉了你!”
支湃随着思晨飞奔回了乱坟岗下茅草屋。
支湃掩了门呼呼直喘,而思晨却面不更色心不乱跳:“少将军,这才跑了几里地你就累成这样啊?”
“你有病啊?怎么抬手就杀人啊?”
思晨站起身:“你敢骂我?”
支湃吓得赶紧找补:“杀的好,都该宰了。”
思晨哼了一声:“你自己装大尾巴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事到临头差点被打成柿饼子,如果不是我出手,说不定你现在都被阉了,对了,你让我看看到底有没有花柳病?”
支湃噌的窜出去老远:“我不着调,你怎么比我还不正经啊?”
思晨哈哈的笑着开门出去了,支湃隔着窗户看,只见她到了林间,飞身上了秋千,站在秋千上荡来荡去,一边荡一边喊:“支湃,把火盆点上,床底下有酒,把酒给我热上……”
支湃骂骂咧咧的生火热酒,窗外传来思晨的歌声: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
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
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