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将军,听见了吗?”此刻,匍匐在土堆身后,留赞含笑看了一眼身侧的老将军低声笑道。
“嗯,此人便是杜畿。”黄忠双眼淌亮,如雄鹰般锐利,目光紧锁着那一处城墙垛口,手中两石长弓紧捏着,左手已经从箭壶中取出一根铁矢。
“吱吱吱”,留赞看着他张弓搭箭的速度,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盯着那一处城墙垛口。
时间悄然流逝,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城上有任何动静。
“未有脚步声传出,黄老将军,杜畿怕是知晓汝在此处,不敢露头。”
他猫起身子,准备朝后退去,“吾且命投石车朝那一处城墙狂轰滥炸,不知黄老将军可有把握在其露头的刹那出箭将其射中?”
黄忠一脸傲气地眯着眼,“只要他敢露头,黄某必射他一个窟窿。”
“那黄老将军,某便为汝……”留赞正猫着身子站起身来的一刹那,城头上一道寒星闪烁,一根箭矢便直接穿透了留赞的胳膊,让他惨叫一声,顺着土堆滚了下去。
“留将军。”一时间,四周的军士手忙脚乱地伸手将其扶起身来。
而与此同时,原本就无比专注地留意城墙的黄忠捏紧箭尾和弓弦的手指也已经松开。
“哧”一道火花摩擦着城墙垛口而过,顺着猫眼就射了进去。
“哧”,城墙上,杜畿眼睁睁地看着身前收回弓箭,立即蹲下身形的副将被一根箭矢穿透了喉咙。
一层水雾裹上他的眼眶,他伸手将其扶住,搂到怀中,只觉得他浑身上下都在颤抖,他想开口说话,但一开口大股大股地鲜血就从喉咙和嘴里一起流淌下来。
杜畿两行热泪顺着眼角流淌下来,悲呼一声,便看到他瞳孔中的眼神逐渐消失,随后手臂也无力地从他怀里垂下。
“没事吧,留将军。”留赞被一群军士送到土堆后方的铁盾阵里,立即便有军医上前为他折断箭尾,开始为他拔箭。
“黄老将军如何?吾方才倒地之前,分明瞧见他出手了。”留赞额上大滴大滴的汗水不断往下掉,他忍着疼痛说道。
“应当是射中了,黄老将军方才命吾下来察看留将军伤势。”快步走下来之人,正是黄忠的一名亲卫。
“射中便好,那城内有如此箭术之人,必是一员骁将,能将其射杀,留某便是舍了这一条胳膊又能如何?不过如今看来,只是贯穿伤,怕是休养一两月便可痊愈。”留赞面上露出几分劫后余生的笑容,方才他只感觉一股寒芒刺背,久经沙场的本能让他在听到弓弦松动的刹那便下意识朝着右侧去躲,却不想,左臂还是被射中了,而且这一箭的威力明显不弱,城墙上射箭之人的臂力应当十分惊人才是。
城头上,杜畿搂着副将的尸体一言不发,四周的军士面上悲戚,却也不敢上前相劝,不少亲近的军士更是偷偷抹泪。
城外,留赞被抬到中军之际,诸葛亮听完他的禀报,立即下令投石车调整角度,对准城门楼左侧的城墙段投射石弹。
“嗖嗖嗖”当密集的石弹再次砸落在城头之上,这一次,甘宁、严颜又各自带了一队兵马冲向城墙。
“将军,敌军又攻上来了。”有人听见城外动静,趴在城墙垛口处瞧了一眼,便被一根箭矢穿透了眉心,当场惨死。
“莫要探出头去,待到敌军从城墙上攀爬上来再动手,传令城墙马道处,立即持盾增援上来。”杜畿面无表情地冲着远处喝道。
“将军,城外还在投射石弹。”
杜畿双眉微皱,“快,若是晚了,城墙便守不住矣。”杜畿估算着城外土堆后方埋伏的弓箭手,待会儿交战之时,他们之中,又能有多少人能够在城墙混乱厮杀的情况下对自己等人射箭?
杜畿将怀中的副将推到城墙内侧,紧了紧手中的短刀,外城墙上已经传来了轻微的声响,他身后的城墙垛口处已经有云梯倒钩架上。
“传令,城中多有投石车,立即对城外土堆抛射石弹。”
“可是将军,方才吾军投石车被敌军石弹摧毁,已仅剩不到十架。”
杜畿苦笑一声,“无妨,没了还可以再造,若是不抛射石弹压制对面土堆上的弓箭手,这城墙只怕守不了一个时辰。”
“喏。”
“杀啊。”当第一名江东军攀爬到城墙之上,凌空便被一杆长枪给捅飞出去,那名关中军脸上还露出几分嗜血的兴奋之色,还没有来得及高兴,三五根箭矢便先后落在了他的胸前,穿透了他的甲胄。
“可恶。”杜畿紧了紧手中短刀,在头顶一暗的刹那,瞬间抬刀朝上一举,一股鲜血顺着他的头顶流淌下来,溅了他一脸。
他感受着脸上的滚烫,探手朝后一推,将爬上城头的尸体推了下去。
其他垛口处,已经陆续有江东军士攀爬上下,不远处的厮杀,城上的守军几乎节节败退。
“杜畿,严颜来此,出来一战。”老将严颜,此刻左臂缠着一圈染血的绷带,右手提着一杆朴刀,在城头上舞得大开大合,肆意斩杀冲到跟前的所有敌卒。
“严颜,汝在找死。”杜畿冷笑一声,直接捡起地上的一杆长弓,而不等他射箭,身后一阵劲风袭来,他面色微变,立即朝前一趴,躲过这一击,而身前几步外的一名袍泽却被这一杆长枪给洞穿了后心。
当他回眸看去,一名冷峻魁梧的壮汉正披着铁甲,手持一把分水刺含笑打量着他。
“甘宁?”杜畿面色一沉,他看了一眼城墙上相继阵亡只剩一多半的袍泽,城墙马道处已经陆续传来喊杀声,但是甘宁和严颜的动作跟快,他们的目的也就是他,只要擒杀了他杜畿,这绵竹关也就不攻自破。
“杀啊。”不远处泠苞、吴兰也是相继爬上城头,如此多的江东武将竟是不惜一切代价亲临城头作战。
有他们率领亲卫阻击,不顾伤亡,杜畿只感觉自己的援军已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