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虞山城不高,但也不算矮。山顶之上大风呼啸不停,总是有呼呼声不绝于耳。
过去这里有鬼母宫,高墙深院,还听不到太多风响。如今王宫不在,风无阻拦,总是能在山顶上咆哮不断。
萧石竹听着屋外呼呼连啸的风声,举目看向了院门口摇曳的草木,同时对英招他们说到:“我们需要休养生息,北阴朝也需要,都是急需,不分谁更需要。所以这谈判桌上我们越是强硬,不作出丝毫的退步,北阴朝就越是容易妥协。”。
说罢收回目光,看向了嵇康和蒋子文。目光从这两人脸上掠过时,顿了顿声后,萧石竹又道:“二位之前都在北阴朝任职,深知他们的一些机要,也熟识陆之道和魏征的脾气性格。现在已经确定了,酆都大帝已经把他们派来与我们谈判。在谈判桌上对付他们,你们二位更容易知己知彼。因此拜托二位了。”。
这就是把敌人变成朋友,比杀死一千个敌人更为重要。
萧石竹深知这个道理;于是往日只要是有北阴朝的旧臣旧部,诚心投诚到九幽国中,他都会善待,将其一视同仁。
因此那些北阴朝投诚过来的鬼们,待到关键时候,总是能产生奇效。
正如现在,他就要用蒋子文和嵇康,来应对陆之道和魏征一样。远了说,那泰逢在黄泉中就护卫着萧石竹
“主公放心。”蒋子文点头着,嵇康则是给萧石竹保证道:“我们一定全力以赴,让北阴朝好好的出出血。别说是陆之道和魏征,轮转王亲自来了也别想讨价还价。”。
“那就拜托了;但不止如此,我还要你们借着谈判,好好杀杀北阴朝的威风。”说着此话的萧石竹,再次移动目光,落在了英招的脸上。
英招当即会意,知道萧石竹要他做什么才能杀杀北阴朝的威风,于是点头应了一声。
“一旦我们能在此事上扬了威,整个阴曹地府中,其他还在效忠于北阴朝鬼国冥王,必然会有所动摇。”萧石竹笑了笑,笑容中透着诡黠。
风声再起,院中草木随风东倒西歪。
“主公是要借此,孤立北阴朝吗?”蒋子文冷静的思考片刻,若有所思的道:“但有句古话,秦桧还能有三朋友呢。就算如此,北阴朝也不会被完全孤立啊。”。
无非是担心徒劳无功,还不如多做些其他的实事。
“无妨。”萧石竹手一摆,很是不以为然道:“我并没有就认为,这样一来北阴朝就没了死忠追随。我无非是想借此让他们这些鬼国和冥王,因此觉得北阴朝衰落,与北阴朝有了隔阂。同时不在那么忠心耿耿。”。
蒋子文思忖一番,也觉得可行,于是点点头道:“这倒是可以。”。
他随之联想到,如此一来还能让北阴朝在阴曹地府里,不可能再一呼百应,不由得心中升起了对萧石竹的钦佩。
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尽然都能有如此多的目的。既要敲诈北阴朝,又要让酆都老鬼颜面扫地,还要让北阴朝和他们的追随者因此有了隔阂。
可见萧石竹对自己的对手,真的是做到了知己知彼了。才能把这些对策,计划得如此周详。
“除此之外,还要注意别让来谈判的两个鬼,暗中煽动了才投诚而来的那些酆都军和玄帝军反水。”萧石竹站起身来,双手负在身后,于桌子四周踱步不停:“这谈判地点最好安排在海上,切勿让他们下船登岛。我已经让共工回来后,带领水师在附近候命,听候英招调遣。他的主力舰队配备了铁龙舰大战船,正好可以借此对北阴朝耀武扬威。就把谈判点,定在他的旗舰上,也未尝不可。”。
“是。”三个鬼官都没有异议,齐声应到。
“你们还要尽可能的拖着北阴朝的鬼使,多谈些日子。”萧石竹想到了之前制定的偷袭计划,又补充说到:“反正北阴朝的传信缓慢,能把这场谈判拖得越久越好。”。
如果三两天就谈妥了,那他就要被迫把黄土他们撤回来。都还没抢劫够,就撤军回来可就亏大了。
本着不做亏本买卖的原则,萧石竹作出了这样一个决定。
英招他们三鬼知道萧石竹这样安排,必有用意。因此也没有多问,点头应了下来。
“大哥,你要回都城了吗?”英招随之插话问到。
“是啊,我倒是还有点不愿意回去,和你们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玩多开心啊。可我去黄泉的这段时间,我家的老三和老四都出生了,至今我还连这两个小崽子的面都没见过呢。”萧石竹一个点头,微笑道:“我一个当爹的,总得回去看看他们吧。而且玉阙城一堆事,等着我去处理。再不回去,你嫂子得把我撕了。”。
“哈哈。”英招朗声一笑,玩笑道:“那你就让我嫂子撕。反正你有玄力护体,她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萧石竹也跟着乐了起来,大笑几声。
“等你们谈的差不多了,我还会再来朔月岛的,这条约上我得签大名的。”回荡笑声中,萧石竹又道:“还有一点你们需要记住,不见兔子不撒鹰,我们不见到赔偿物资,绝不把和谈使团放回去,他们的吃住我管了。”......
就在萧石竹谋划着,怎么极尽所能对北阴朝敲竹杠时,忧心忡忡的魏征也随着陆之道和随行卫队,出了酆都一路南下,直奔抱犊关而去。
大队人马在官道上昼行夜伏,一路疾行向南,紧赶慢赶的朝着抱犊关而去。
陆之道这几日来一直在细细观察,见魏征总是沉默不语,也一直皱着眉头,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今日驭兽走在南下的官道上,亦是如此,陆之道忍不住好奇,却装傻问道:“玄成兄,整日都闷闷不乐似有心事一般,莫不是嫌手上铁镣太重?”。
说罢,转头看向了并肩而行的魏征手腕上带着的锃亮铁镣。
别看酆都大帝准了魏征出狱,但却没有下令去了魏征的囚服和铁镣。那魏征依旧是囚徒,只是多了个和谈鬼使的身份,并不是因此免罪。
这倒是奇特得很;而一路走来,但凡鬼民们见到这支队伍,都还以为是押解什么重要的犯人,往南而去。
倒是让北阴朝即将和九幽国和谈的屈辱之事,暂时在北阴朝治下地区流传开来。自然没有造成大规模的慌乱和不满的产生。
这自然也是酆都大帝的用意;毕竟和九幽国和谈一事,能不暴露出来就不暴露。至于实在瞒不住了的时候,酆都大帝也有美化此事的计划和准备。
魏征苦笑一声,道:“我就不信,你陆之道会没有看出来,我这是为什么?”。
说罢,魏征长叹一声。
陆之道当然是心知肚明的,这魏征是不愿意去谈判。都知道,这此谈判是北阴朝开国以来,最为耻辱的一次。
奇耻大辱,丧权辱国的条约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就算他们再怎么谈,再怎么讨价还价,那也改变不了太多。
北阴朝最终还是得割地,还是得赔款。要不就要不回龚明义和钟馗来。
当初要是按钟馗的建议,不谈,拖着,九幽国也不会把龚明义怎么样。而且只要北阴朝表现出对龚明义的不重视,那么龚明义对九幽国就没有多大的价值了。
自然而然的,就会把龚明义放回来。
至少,不会导致北阴朝遭受这般屈辱。
但现在,这一切都变得没法挽回了。需要谈判的消息虽然只有北阴朝的少数鬼知道,但魏征相信,就凭着九幽国那剿灭不了,强大的情报网,只怕连谈判小队的成员是什么鬼,都已经摸清楚了。
这时候再表现出北阴朝对龚明义的不在意,是绝对不可能让九幽国再上当了的。
现在骑虎难下,不谈也得谈,不想给九幽国敲竹杠,还是得挨着。
魏征就是因为这些,才不愿意去和谈的。以后要是有哪个不开眼的史官把这段历史记录了下来,那他和陆之道倒成了千古罪人了。
反正和谈是他们谈的,最后也是他们代替酆都大帝签字的,挨骂的也得他俩先挨上骂的。
陆之道自然也知道这些,但他却是知道也要的硬着头皮去。谁让他愚忠呢。
于是,只好也跟着长叹一声后,无奈的说到:“行了玄成兄,你可就别长吁短叹愁眉苦脸的了。摊上这事,我们就是一百个不愿又能如何?但尽人事,各安天命吧。”。
春风微凉,但在这两鬼的长吁短叹里,却变得如秋风一般,充满了悲凉。
“不过玄成兄......”许久之后,边走边想的陆之道若有所思的说:“纵然我们不愿意,陛下也是能看出来的,还勒令我们必须去谈,一反常态,他会不会是要借此谋划着什么?”。
说话间,这陆之道紧锁眉头起来,瞬间眼中尽是困惑。
酆都大帝是岁数大了,但在鬼族里,他这岁数还没有大到老糊涂的地步。做事情还是井井有条的,策略上也没有多少误判的时候。
除了面对九幽国,有些胜少败多外,倒是也没什么。
总之,以他们对酆都大帝了解。这个神魂之所以狠,就是能伸能屈。这次酆都大帝怎么都要委曲求全,在陆之道看来就是有种要憋着坏。
总之,陆之道思前想后,都觉得酆都大帝执意要办成此事此举的背后绝不简单的。
陆之道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酆都大帝是需要时间,来完成复仇,也一雪前耻,才会这么容易就委曲求全的。
而听了他这话的魏征,也沉思了起来。
路旁风吹草动,参天大树枝叶摇晃,抖落不少落叶。
队伍继续向前,朝南行进而去,兽蹄在官道上踏得哒哒作响,也在身后扬起了一道道尘埃。
许久之后,魏征想了想陆之道的话,又想了想过去酆都大帝的种种和性格,又是一声长叹后,似自言自语一般的低声道:“但愿如此,我们就算是去受辱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