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那场车祸,方池还趟在病床上的时候,就得知江慕白给截去了左腿,他当时心疼至极也怨恨自己,要不是自己年少冲动非要来那一场为了爱情什么狗屁私奔,买了那辆到处都破旧的二手现代,也不会被苏木撞成那副惨样子,或许也不会有今天这般狗血的事情发生了。
或许他也可能不会遇见沈行川,所有的一切可能都会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了,可是,他又很庆幸遇见沈行川,把两份感情对比可能显得他很差劲,但是他从心里觉得自己和沈行川在一起更加的舒服更加的开心。
江慕白和自己在一起总是小心翼翼、处处警惕,说直白点,江慕白和自己在一起很自卑,这是两家家世所造成的,这其实本没有什么,可是一方在意,另一方就会刻意的迁就。方池在和江慕白谈恋爱之后,变的十分的谨慎,特别是在金钱方面,他不敢大手大脚,不敢买自己喜欢的昂贵球鞋,不敢在生日的时候请大家去高档的餐厅吃饭,甚至平时买一杯二十块钱的奶茶或者一块三十块钱的小蛋糕,都会背着江慕白。
方池现在想来,其实从一开始,他和江慕白就不合适,贫富差距可以有,当贫穷的一方过度的自卑,那两个人相处真的太累了。门当户对很重要,不是指金钱的对等,而是指思想的对等,他和江慕白注定是走不到最后的,无论有没有那场车祸。
而那场车祸把他们之间的问题毫不遮掩的展露了出来,方池的脾气倔,当沈行川的爸爸进入病房说明自己来意的时候,他是强烈拒绝的,他当时不是因为自己生殖腔破损而拒绝赔偿,而是因为江慕白左腿被截肢,他受不了,他必须要让肇事者接受法律的惩罚,可是转过头,江慕白的决定就狠狠的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一张卡,五百万,在沈清源第一次和江慕白谈的时候,江慕白就欣然的同意了,受害者一方已经接受了赔偿,另一方再据理力争都得不到重视了,而肇事者苏木压根没有出现在医院,在江慕白接受赔偿款的当天,就飞去了美国,音信全无。
方池当初虽然胳膊腿的一样不缺,但是生殖腔破裂也让他受了很多罪,躺在床上疼的直抽抽,在得知江慕白已经拿了赔偿款的时候,整个人都懵掉了,气的拔了针头要去找江慕白,他哥死死的把他按在床上,后来等到他哥不在,气呼呼的去找江慕白理论,可是江慕白任凭他怎么指责都无动于衷,最后只说了一句话。
“方池,我们分手吧,我们不合适,不要勉强的在一起了。”
仅这一句话,就让方池意识到他们之间的问题太多太严重了,所以才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可是方池不甘心啊,几次三番的找江慕白,直到江慕白突然转院,他才明白江慕白是彻底的、坚定的要和自己分手了,而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一方。
凭什么啊,方池当时想,自己也是个千娇万宠的omega,为了江慕白委屈了自己那么久,他说不要就不要了?他还拿了人家的钱!为什么要赔偿款?我们难道不应该让他去蹲监狱吗?
江慕白说,看,这就是我们的差距,你觉得五百万不多,但是五百万对我来说就是天价,可以在海市买一套像样的房子了,我可以少努力半辈子,方池,我们压根就不应该在一起。
方池沉默了,他意识到了,他真的和江慕白的想法差的太远了。江慕白没有错,拿赔偿款没有问题,但是自己非要要求对方和他一样不要赔偿款是不是太自私了,他完全没有考虑到江慕白的想法,一条腿换五百万,对他来说不值,但是对江慕白来说是值的,看,这就是差距。
至此,方池才明白,不对等的不只有金钱,还有想法差距,他觉得自己在赔偿款这件事上没有错,而江慕白也没有错。错的只是现实而已。
方池在后来的五年里找过江慕白很多次,他觉得自己恋恋不忘,想要江慕白回头,可是江慕白一意孤行,不再给方池一点点的机会。方池生气不甘,直到遇见沈行川,他才明白,自己的执着不过是幻想着以前的江慕白,其实他和江慕白早就变了,也不可能再有任何的牵扯了。
而如今被苏木一语道破他和江慕白之间的问题,生气是再所难免的,他不喜欢别人接他的伤疤,特别是这个当初的肇事者。
“怎么?又想打我?”苏木笑道:“说来还真是缘分,上次就是在茉莉餐厅打了我,沈行川动作快,把监控删的一干二净,可是现在是在宴会厅,到处都是人,我只要大声喊一声,保证你立马上热搜。”
“不打你,放心好了。”方池道:“你要是在这和我闲聊,那我就不奉陪了,我还饿着呢,回去吃饭了。”
方池绕过他欲走,苏木上前一步拦着他,这人真的是擅长心里攻击,面带微笑的说:“你上次打我的时候,我以为你是因为自己长的和我相像,一时间难以接受沈行川把你当替身,可是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当初撞的是你和你的前男友,我听说了,他的左腿截肢了,你之所以那么生气,是因为你前男友吧,换我也生气,自己的心上人被截肢,而罪魁祸首我又出现在了你的面前,肯定是要暴怒的。”
“哦,你这么了解我心里是怎么想的,那才是我的心上人,要不然怎么可能知道我心里的是谁。”方池笑道:“不过我你这样有病的人,我可不喜欢。”
“你说谁有病?”苏木笑容消失,冷着脸,一副将要发作的样子。
方池心想你也禁不住骂嘛,装的什么一副温和的样子,“你难道没有病?我听沈行川说你去美国五年,你俩一直都没有联系,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还搅和进我俩的关系中。我猜猜啊,上次我和沈行川在海南海边的照片被拍到了,网上都在传我俩结婚了,并且还放大了我俩各自上手的戒指,之后不过几天,你就回来了,怎么?沈行川结婚了,你才觉得你爱沈行川?还是说,那个戒指--不,应该是那枚被一分为二的绿宝石有什么执念?”
“听起来像是那么一回事,不过都是你在胡说八道而已。”苏木道。
方池冷笑了一声,他从苏木的眼睛里可以看出来,在自己提及那块绿宝石的时候,苏木的双眸里是带着恨意的。“是吗?我听妈说,那块绿宝石是沈行川自己淘到的,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沈行川说那是给他老婆做婚戒的,怎么?你们那时候在一起,沈行川没有想要把绿宝石做成戒指给你吗?那真是可惜了,他可是急不可待的想要把戒指戴到我的手指上呢。”
方池挑衅的看苏木,还把白芷叫成了妈,要是被沈行川听见了,指不定会多激动呢。
站在一边的许泽完全看呆了,他以为方池会被欺负,光看苏木那开场的话全是戳心窝子的,没想到最后竟然被方池翻戳,他偶像可太厉害了,一点亏都不吃啊,他感觉苏木要怒不可遏了,连忙上前站到方池身边,以防对方动手。
卫生间门口的走道里时而有人进过,大家在路过他们仨的时候总会看一眼,但是压根看不出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以为是在闲聊,直到方池给了苏木最重的一击,才能看出来苏木浑身压制不住的怒火。
苏木克制着自己,看了眼护着方池的许泽,笑了一声:“我之前真不知道你是我当年撞到的人,当初我可是连医院都没有去,在国外看见你和沈行川的新闻还特地搜了你,照片上的你可真是魅惑绝伦啊,难怪沈行川会和你结婚,也难怪知道你结婚了,居然还有alpha站到你面前护着呢,真是让人羡慕。”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是朋友!”许泽单纯,哪里禁得起苏木挑拨的,立马就往旁边移了一下,但是也没敢离开太多,他要保证苏木发难的时候,自己能第一时间替方池挡住。
方池心想苏木不是自己,他第一次在茉莉餐厅见到苏木的时候,是怎么也忍不住的动手了,他承认自己冲动,但那种深藏的身体深处的、自己也不清楚的恨意突然就上涌了,可能是因为方池知道苏木是沈行川前任这个条件的时候,更加的激发了那深藏已久的恨意。
苏木仿佛又找了一个突破口,双臂交叠,悠然的笑着说:“这谁知道呢?ao没有纯友谊,你们在一个剧组拍戏,有没有什么也只有你俩知道。”
许泽刚要解释,被方池拉住了,面对这种人,你越解释他就认为你越心虚,何必浪费口舌:“不和你聊了,我要回去吃饭了。”
“我让你走了吗!”苏木突然被方池的转身欲走激怒了,他上前欲抓方池,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挡开了。
方池以为是许泽,没想到却是突然出现的沈行川,沈行川把方池护在身后,alpha高大的身影挡在前面,大手牵着方池的手,冷着脸对着苏木,厉声道:“你离方池远一点。”
苏木看着沈行川那护着方池的动作,脸色彻底的冷了下去,他那只被沈行川挡开的手还停留在半空,好长时间,才缓慢的方下来,他看着沈行川,突然笑了一声,那表情又病态又神经。
“沈行川,你过来护着他,真是不怕我伤心啊。”
“你有什么心可伤?我们五年前就分手了,你去美国之后也从未有过联系,并且我了解过,你在美国换了不止一位男朋友吧,甚至还有omega。”沈行川冷声道:“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你为什么要突然回国,还非要参与到我和方池的关系当中,若不是有非必要的原因,我可以理解为,你的脑子出了问题,又或者说,你精神有问题。”
苏木突然惊恐的把手臂背到身后,比起沈行川说他是精神病,他更害怕沈行川知道他在美国交过男朋友,并且不止一个。他慌乱的后腿一步,双眼带着溢出的恨意看向沈行川身后的方池,装出来的温文尔雅终于破裂了,他用另外一只手指着方池道:“都怪你!要不是你,沈行川怎么可能会这样狠心的对我?阻拦我出道,逼着我回美国去,还因为要求得你的原谅,把五年前的事情翻出来,不顾及沈氏,不顾及他爸爸,就这样散布到了网上,害的我今天刚宣布出道就要被骂的退出了,是你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
沈行川说:“苏木,你精神严重不正常了,你真该去医院看看,任何一个正常的人,也不可能对着已经分手五年的前任的现任说出夺走你一切的这种话,你的一切和方池有什么关系?如果指的是我,那就更不是你的了,别说是现在,就是五年前,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也只属于我自己。”
沈行川看了眼情绪严重不对的苏木,对他道:“至于我为方池所做的一切,那是因为现在我爱的是他,并且会一直爱下去,没有意外。就这样吧,我觉得我说再多,你都听不进去,你的思维已经进入死胡同了。”
沈行川转身搂着方池就走,苏木声音嘶哑的问道:“我和他有什么不一样?为什么那颗绿宝石你可以给他做戒指,当初我要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同意?”
方池回头看了一眼苏木,果然被他猜到了,苏木还真是冲着那枚婚戒回来的,真的有那么执着吗?如果真的喜欢的话,也不可能出国五年不联系吧,说到底,其实他也并不是还喜欢沈行川,只是对于某个物件有着过度的执念罢了,就像自己当初怨恨江慕白拿了那张卡一样。
是不是自己以前每次找江慕白理论的时候,江慕白的心理也是和现在的沈行川一样呢?想想自己以前是真的太固执了,大概那时候江慕白是真的不喜欢自己了,而不是因为他那条断腿以及家庭背景差距太大吧。
沈行川连头都不回,对苏木道:“这太简单了,因为他是我老婆,是要和我共度一生的人,那枚绿宝石我说是给我未来老婆的,所以不会给你的。”
沈行川说完拉着方池走了,许泽目瞪口呆的看了看大步离开的沈行川和方池,又看了看已经气道魔怔的苏木,连忙跟着方池跑了,奈何沈行川拉着方池往电梯那里走去,明显是要带着方池离开了,他停下了脚步,又看了一眼,才往宴会厅走去,还帮方池和导演找了个借口。
沈行川带着方池去了停车场,不管方池的挣扎把他塞进了车里,然后一声不吭的开车离去。
“去哪?”方池有些生气,刚刚在酒店没有被苏木惹气,现在被沈行川的霸道行为惹的生气了。
“回家。”沈行川言简意赅道。
方池不看沈行川,目光看着窗外:“我回我家,你回你家,当然你要是去我那里拿回你的东西,可以去。”
沈行川冷声道:“我不拿,我说了,我不同意分手,我也不可能和你离婚,你别忘了,我们是有合约的。”
“违约金多少,算好了告诉我。”方池通过后视镜看见了后面车流之中疾驰着一辆的越野车,和沈行川这辆一样,已经超了好几辆车了。
“不算,你赔不起。”沈行川终于看了一眼方池,突然笑了一声,忍了忍,还是没有在方池本来就很生气的时候说出合约的事情,等以后方池消气了,不会闹着和他分手离婚了,他再说吧。
前面路口绿灯跳成了黄灯,沈行川刹车,不打算闯黄灯,还没停稳,就听方池大声叫了一句,声音里充满了恐惧:“沈行川!后面那辆车没有踩刹车!”
沈行川今天有些疲倦,他去茉莉餐厅之前,被沈清源找到公司骂了个狗血淋头,他任由他老爸骂着,亲自爆料苏木五年前肇事逃逸的事情,的确是自己做的不妥,但是他已经想不到还能怎么样让方池原谅他,不再要分手要离婚了。后来得知今晚方池和苏木都在茉莉餐厅,心里焦着,不等他老爸骂完就出了办公室,开车往茉莉餐厅驶去,后又和苏木争执了几句,已经焦头烂额了,所以开车的时候难免降低了警觉,压根没有注意到后方的车辆。
不过还好他反应敏捷,当方池吼了那嗓子之后,他只花了半秒的时间望了一眼后视镜,就立马踩油门轰了出去。
因为左右是红灯,沈行川一瞬间本能左打了方向盘,当后面那辆车加速冲过来的时候,正好对准了沈行川的驾驶室,他可以清晰的看见那辆车驾驶室里的苏木,像个魔鬼一样,向他撞击了过来,沈行川凭着本能加速往前冲,奈何还是没有躲过去,急速的车子直接撞向了驾驶室的位置,沈行川本能的侧身,伸手紧紧的抱住方池,在巨大的冲击下,车子转了个方向,屁股撞在了路口的红绿灯柱子上。
而苏木驾驶的越野车速度不停的穿过车流撞到了路中间的绿化带,冲出去好远直接翻了过来,庆幸的是,两个车相撞,却没有撞到一辆车、一个路人,受伤害的,只有他们彼此。
沈行川的驾驶室玻璃破碎,车门也被撞的严重变形了,粘稠的血液顺着方池的额头往下流,他却不知道这血液是属于沈行川还是属于自己的,他现在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梦魇一般,睁着眼睛脑袋却停止了思考,来自五年前车祸的巨大阴影恐怖的笼罩着他,一直到有人拉开他的车门,询问他们怎么样了,他才回过神来。
“哎呦,万幸啊,你没事吧?”来人没等方池回答就对站在沈行川车门边的人道:“你那边门能不能打开?那人伤的重吗?”
“门打不开,已经严重变形了,得等消防来。”那人答道:“人伤的怎么样看不太出来,反正脑袋是破了,腿好像被压住了。”
方池听见沈行川腿被压住了,终于彻底的清醒了过来,他掰开沈行川护着自己的手,抹掉了脸上的血,捧着沈行川的脸,声音已经被吓没了,张了几次口,才嘶哑的叫出沈行川的名字:“沈行川,你醒醒,你别睡,你别吓我啊。”
方池等不到沈行川的回答,便急切的检查他的伤口,这才发现自己额间流下来的鲜血,是沈行川脑袋被玻璃扎破了流到自己脸上的,而其他裸露的皮肤上多多少少都有伤口,只是不那么的可怖,他半抱着沈行川,以免自己的动作碰到他的伤口,然后勾着脑袋看向了沈行川被压的左腿,心突然就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当中。
不,不能这样,怎么又是这样,他接受不了的,江慕白当初被截去左腿,奔溃到差点要了他半条命,如果是沈行川的话,他简直不敢想象,他接受不了沈行川截肢,他不仅会奔溃,还会要了他整条命的。
那人见方池跪坐在椅子上,想要伸手去推那边的车门,立马制止道:“哎,你别动啊,等消防过来。你这样没用的,别着急啊,你对象他不会有事的。”
方池知道这样做没用,甚至他都够不到那边的车门,但是他就是害怕极了,他不想沈行川被压着左腿,压久了会被截肢的。他看着沈行川紧闭的双目,心疼到无以复加,眼眶一酸,眼泪控制不住的留了下来,他偏过头胡乱的亲着沈行川的脸,哀求道:“沈行川,我求求你,你不要吓我,你醒过来好不好,好不好,我受不了的,我不想再遭一次了......”
方池的哭声压根止不住,就像是要借着哭泣来掩饰自己现在的慌乱和害怕,直到怀里的人动了动,他才堪堪的停止的哭泣,却依旧抽噎着看着怀里的人,沈行川半睁着眼睛,嘴角居然还能露出一个微微的笑容。
沈行川吃力的抬手抹了一把方池脸上泪水和血水的混合液体,声音微弱的道:“别哭了,你哭的让人家以为我死了呢。”
“呸,祸害遗千年,你怎么可能有事。”方池急忙道。
沈行川道:“那你能不能原谅我这个祸害,我保证再也没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了,我也保证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方池不应,这时消防来了,正准备拆开车门,方池松开沈行川,被一位消防员拉下了车。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心疼沈渣渣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