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河把这一幕幕的细节全部捕捉在眼里。
是真的动了真心啊。
看现在这状况,估计可以维持个半年。
江丛羡知道林望书不喜欢这样的环境,也没多留,给了赵河一个准信,合同可以签。
后者的心就这么放下了。
他要的就是江丛羡这一点头,万事大吉。
合同的得利方完全就是他,江丛羡不过就是一投资送钱的。
他原先在担心呢,像江丛羡这种聪明人,怎么可能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想着耍点什么手段,骗他把这合同签了。
想不到居然这么轻松。
看来再聪明的男人一旦沾上女人,那智力也?退化好几个台阶。
俗啊。
赵河拿着酒,摇头感叹了一?。
俗不可耐。
时间很晚了,寻雅和夏早先回去了,街上却还热闹,喝的烂醉的男男女女互相搀扶着赶往下一场。
甚至还有趴在路边吐的。
江丛羡捂住林望书的眼睛。
后者愣了一下:“怎么了?“
他声音轻,但明显带了点厌恶:“很脏。”
林望书知道他有洁癖,而且他洁癖的点很奇怪,他可以接受屋子乱糟糟,但在某些地方上,他一点瑕疵也不允许有。
至于是哪些地方,他不说,就没人知道。
很奇怪不是吗。
可江丛羡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人。
赵廖之前就和林望书讲过,和江丛羡在一起,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他的毛病太多了。
这种毛病,真的是病。
偏执抑郁的人,一旦找到了他们认为可以依赖信任的人,那么他们会把自己的命完全交到那个人的手上。
他们爱你,但爱的方式很偏执。
偏执到你?想逃。
可你一旦逃了,他们的命也就没了。
就像多米诺骨牌,只要中间出了一个差错,游戏就彻底结束。
不?给你再来一次的机会。
蒋苑开的车。
江丛羡虽然喝了不少,但以他的酒量,那点度数的酒和水没什么区别。
可他是靠在林望书的肩上睡了。
他在行使一切男朋友该行使的权利。
林望书替他把衣服穿好,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直到到家,她也没动过。
车子停在她小区的楼下,江丛羡睁开眼,却没从她的肩上离开:“到了?”
她点头:“嗯。”
他握着她的手,往自己怀里放:“再陪我坐一?。”
这个点到处都是静悄悄的。
蒋苑把车灯光了,然后下车去抽烟。
车内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更静了。
甚至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他的要重一些,心跳也是。
“明天?点上课?”
林望书老实答:“下午。”
他低嗯一声:“我的酒应该也消了,可以送你。”
她拒绝道:“不用的。”
喉间又是一声低嗯,不过相比之前,这次带了点质问的意思。
“嗯?”
之前她和江丛羡的事就在学校论坛里引发了热议,江丛羡无疑成了学校里的红人,他要是再出现,肯定又?引起骚乱。
林望书还在考虑该怎么和他解释,后者点了点头:“随你。”
语气其实没什么变化,但你是能捕捉到他微妙转变的情绪。
江丛羡太擅于拿捏人心了。
他的城府和心机已经深到,哪怕你明明可以看出来,他滴水不漏的情绪里故意漏出的那点破绽就是为了让你看到。
可还是会不忍拒绝。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林望书最后还是同意了:“那就送到校门口吧。”
一人退一步,很公平。
江丛羡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
目送她下了车,进了电梯。
蒋苑一根烟抽了一半,掐灭后进来,问他:“回家吗?”
江丛羡把西装前扣重新系好:“调回去。”
“嗯?”
江丛羡冷笑:“有第二场呢,急什么。”
合同是可以签,但不代表内容他签的就一定是赵河递给他的那份。
人嘛,总该为自己的自负买单。
真把他当成公私不分的恋爱脑了?
林望书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冰箱里有点蔬菜和肉,她随便做了?样清淡的。
林约去学校了,没有叫醒林望书,自己下楼坐的校车。
医生说,他的病已经在逐渐好转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也?慢慢稳定下来。
离上课时间还早,林望书拿出平板,选了一部片子。
之前教授推荐的,那段时间她一直忙着比赛,也没空看。
整部片子采用的倒叙手法,以主人公的自我独白做为开场。
故事很压抑,雷电交加的天气,主人公站在桥边,看着那条幽暗的河。
她说她很幸福。
她有爱她的丈夫,也有一双很可爱的儿女。
故事也?乎是在将她的人生重演。
她真的很幸福,至少在林望书这个观众看来,她什么也不缺,有一份合适的工作,疼爱她的家人。
每年生日,她的丈夫都能给她准备完全不同的惊喜。
她很高兴,的也很快乐。
可无数个夜晚,她的丈夫孩子睡着以后,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她会失眠,她会绝望。
她看着窗外的路灯发一整晚的呆。
她其实很困了,但她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各种莫名其妙的念头全都涌了过来。
就像是有一百个人在同时和她讲话。
夜越深,她的思维就越活跃。
一夜未眠,第二天面对家人时,却还是不得不摆出一张脸。
她怕自己的情绪会影响到他们,这与他们无关,他们是健康的,并且无辜。
而造成这一切的,只是因为她有一段阴暗的童年。
无论你往后多幸福,那段过往都无法被忘却和释怀。
童年真的太重要了,它带给你的影响是一辈子的。
女主觉得自己太没用,太无能。
终于决定在那条河里结束自己平平无奇的一生。
全剧很平淡,甚至没有什么转折起伏,豆瓣评分不高,看的人也没多少。
唇边有点湿润,林望书伸手碰了一下。
是眼泪。
她想到了江丛羡。
他应该,也很累吧。
这么?年,他又是怎么过来的呢。
林望书其实很难想像,像他那么骄傲的人,真正感到绝望时,是什么样子。
他?哭吗。
是和剧里的主人公一样,靠自残来麻痹自己。
比起哭,林望书更倾向于后者。
他手腕上那些层层叠叠的伤口,应该都是他的杰作。
饭菜几乎没怎么动过,因为没了胃口。
林望书有点后悔,不该看这部片子的。
她把平板收起来,准备把剩下的饭菜倒了,门铃响了。
以为是物业来了,她连忙过去。
家里水管有些问题,有厨房里的灯也坏了,都需要修。
物业催了好几遍,也是一拖再拖。
门开后,看见的却不是物业。
而是男人那张熟悉的脸。
应该没工作,他今天罕见的没穿正装,打扮休闲随性。
林望书看了眼墙上的表:“不是告诉过你两点才上课吗。”
“嗯。”
他淡应一声,绕过她进去。
看到桌上来不及撤走的饭菜,“掐着饭点过来的。”
林望书把门关上:“我去给你盛。”
不等她进厨房,江丛羡拖出椅子坐下,拿着她的筷子,和她吃剩的半碗饭,以及碗里被她嫌弃的半块肥肉。
林望书愣了一?,解释说:“那个是我……我吃剩下的。”
“嗯。”
他也不介意,把那半块肥肉吃下。
既然他自己都不介意,林望书也不好说什么。
她进厨房给他盛了一碗汤:“酒醒了吗?”
他点头。
“昨天?点睡的?”
江丛羡:“到家以后就睡了。”
这话也不假,他的确到家以后洗漱完就睡下了。
不过是凌晨四点才到家。
林望书点点头,没再说话。
江丛羡也没看她,安静的吃着饭,除了中途问了一句:“哭过?”
林望书有点窘迫:“刚刚看了一遍比较催泪的电影。”
“嗯。”
他似乎对电影的内容不感兴趣。
林望书别开脸,对着手机检查了一下仪容,眼睛不红,眼泪也擦干了。
江丛羡是怎么知道自己哭过的?
不过她也不想在这种问题上深究,江丛羡吃完以后,她把碗筷收了。
手机在桌上响,林望书空不开手,问江丛羡是谁的电话。
他看了一眼:“物业的。”
“你帮我接一下可以吗?”
他把手机拿起来,按下接通。
女声语气官方,像是在汇报工作。
大概意思就是今天维修师傅有事,请假了,可能要明天才能过来。
并询问她洗手间里的水管以及厨房的灯的损坏程度。
江丛羡看了一眼洗碗的林望书,语气平静:“不用了。”
“嗯?”
他没有解答物业的疑惑,直接把电话挂了。
没礼貌又自大,从来不再任何?余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江丛羡卷了袖子过去,问林望书:“家里有扳手之类的东西吗?”
林望书正在洗碗,听到他的话有点疑惑:“要扳手干嘛?”
“水管不是坏了吗。”
林望书有点惊讶:“你?修这个?”
他神色有点不虞,因为林望书质疑他能力的这件事。
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但凡和林望书扯上关系的事,他都会格外较真。
林望书擦净了手,把工具箱拿出来给他。
江丛羡接过以后就进了洗手间,碗筷还没洗完,林望书重新折返进厨房。
等她把东西全部整理好以后,江丛羡也从里面出来了。
灰色的卫衣脏了,脸上也是,身上有水。
看上去有点狼狈,又有点……好。
林望书抿了抿唇,强忍下嘴角的。
江丛羡没注意到,手扯着领口,直接把卫衣脱了。
看着面前壁垒分明的腹肌不断朝自己靠近,林望书脸上的就这么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