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琅回了周府里,同周雍说了一会儿话,他也没说自己如今和令狐柔夫妻不和睦,也未说过几日要和谢萦怀同赴边陲,只挑些好听的讲给周雍听,周雍也察觉不出来,他见着周琅这个独子如今安好,就别无他求了。
父子两个说完知心话,周琅又去账房里支了不好银钱,才从周府里出来。千河和阿叶两个在门口等他,见他出来,看他手上抱着一个梨花绒缎面的盒子,就上前接了过来。盒子里放着金锭子和银票,千河接过去的时候,周琅还特别说了一声,“拿好了。”
本来那盒子也并不太重,因为周琅这一声叮嘱,千河就一下觉得盒子重逾千斤。
“公子,这回去哪里?”周琅上轿之后轿夫在外面问道。
周琅想了一阵,“去城东的市集吧。”
轿夫有些为难,“公子,市集里人多,要是冲撞了您就不好了。”
周琅觉得今天这个轿夫废话格外的多,掀开面前的帘子,不耐烦的问道,“那你到底去不去?”
轿夫是拿银子办事的,周琅出手又大方,他这么一问,就连连回答,“去,去。”
周琅坐回轿子里,将面前的帘子放下来。
市集里确实热闹的很,尤其是过段时日就是七夕了,有些小贩已经开始卖起了莲灯香粉。从前的时候,周琅和谢小侯爷去过几次七夕的街市,只是两个都不是喜欢热闹的人,去了一回,谢小侯爷被哪个不长眼的踩了脚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但城东的市集,卖的新奇玩意儿是最多的。
轿夫将周琅送到茶楼下面,“公子,前面的人太多了,我们实在是不好过去啊。”
周琅掀开帘子一看,外面果然行人如潮。他从轿子里走出来,“行了,你们在这里等我。”说完,他叫了千河跟阿叶两个,往市集里面走去了。
前一段路还好,越往里面走,人就越多,千河手上抱着盒子,自然不方便做些别的,阿叶就走到周琅旁边,帮他挡那些拥挤的行人。
周琅也不喜欢人多,他将兴许会用上的东西买了个全,然后全丢给阿叶提着。因为他看中了就买,阿叶起先那些东西是提着的,到后面就抱到了头顶。
千河也接了许多东西,他看周琅还在买,就忍不住说,“公子,这些东西你让奴才出来采买就是了。”
阿叶也道,“是啊公子,也省的你劳累。”
话音未落,周琅又从一个卖女子用的擦脸香粉和油膏的那里拿了一盒油膏,丢到了千河的怀里。
千河跟阿叶两个对视一眼,没有再劝。
阿叶跟千河两个抱着东西,还要注意挡住周琅身边拥挤的行人,很是辛苦。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周琅终于买完那些零碎的玩意儿,三人从市集里绕了出来,轿夫坐在茶楼外面的台阶上等着,见到周琅出来,都纷纷站了起来。等周琅进了轿子,阿叶跟千河两个才松了一口气。
回了将军府,周琅让千河跟阿叶两个将东西搬到他的房间,他自己则将东西一股脑抖到床上,又挑了些东西出来,将剩下的揽成一个包袱。
但他看着那包袱又觉得别扭难看,叫阿七给他找了个箱子过来,阿七将箱子搬进来,看周琅在房间里收拾东西,一下愣在原地,“公子,你这是?”
周琅正在想事情,没有听见。
阿七一下子就急了,跑到周琅面前去抓他的胳膊,“公子——”
周琅被他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阿七这才知道自己失礼,收了手,“公子怎么在收拾东西?”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周琅觉得阿七反应有些奇怪。
“公子是要去哪里?”看到周琅皱了眉,阿七又改口,“公子走了,什么时候回来?”
周琅自己都不知道何时能回来,就没有回答。
阿七更急,扯着周琅的袖子,但又说不出更多的话,周琅将他的手推开,“出去!”
阿七被周琅从房间里赶出去,也没有离开,呆呆的在房门外面站着。
周琅花了些功夫将东西都妥当的收进箱子里,细想没有遗漏之后,将箱子推进了床下面。
后来几天,周琅就没有再出门。
侯府里的谢萦怀没听到动静,心里也隐隐有了不安的感觉。
到令狐胤接了圣旨的时候,千河几个才知道周琅要随军的事。阿七是早就知道的,却不知周琅是要跟令狐胤去边陲,这一下他就更没了阻拦的法子。他就去找主意最多的千叶,几人私下商量了一番,决定去求令狐胤,他们本来就是将军府的人,忠心耿耿,又是令狐柔派来伺候周琅的人,跟着周琅于情于理也还对付的过去。令狐胤想周琅若是随军,身边还让婢子伺候肯定不合适,这四人跟了周琅有个把月了,又是男儿,出入军营也方便,就允了几人的请求。
这些事,周琅自然是不知道的。
到行军的那一日,千河跟阿叶两个帮他把箱子搬上马车,他才知道,但知道也晚了。
因为赶着去与驻扎在城外百里处的士兵会和,令狐胤一路上都没有耽搁,早早的就出了城,带着一行人往南边去了。
谢萦怀知道令狐胤出征的日子,他想周琅就算与令狐胤没讲通,现在也应该有个消息才是,为何令狐胤走了,他也没有半点消息传过来?谢萦怀越想越觉得古怪,就亲自去了将军府里,门口的奴才同他说周琅随将军一起走了,他还不信,跑到将军府里,将周琅住了院子翻了一遍。
等他翻了一遍之后确信周琅走了之后,他心里平白生出一种极大的愤怒来。
……
令狐胤这边已经出了城门,但因为要赶行程,令狐胤就没有走官道,而是选择了崎岖的山道,周琅坐在马车里颠簸的不行,扶着窗栏吐了几回。这时候千河他们就显出了作用来,当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他们就去旁边的泉水里打些凉水来给周琅擦脸,周琅瘫在马车里,连吃饭都不愿出来。令狐胤还有别的事,自然没有顾上他。
周琅就这么咬着牙在马车里捱了十几日,令狐胤终于赶到了大军驻扎的地方,因为和大军会和之后,剩下的路程就不用这么没日没夜的赶路了,周琅松了一口气,被千河扶进军帐里休息了。
周琅这十几日都没有休息好,天天都在没日没夜的赶路,现在到了军帐里,倒到床上,长吁一口气。
千河将他扶进去之后,看他脸色不好,就出去打水给他了。千叶这个时候进来,看到的就是周琅倒在床上,踢蹬靴子的模样。
这一路颠簸,都快将周琅的骨头都给颠散了,现在倒在床上,他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欠奉,就躺着踢蹬靴子。
千叶知道他没吃过这样的苦,周琅躺在床上,他过去了就蹲在地上,替周琅脱靴。
周琅眯起眼睛看是千叶,就没有动弹。
千叶帮他脱了靴子,周琅的脚和他们都生的不同,白净细腻,一点茧子都没有,看着就知道平日里很少走路。千叶想伸手握一握,又不敢。
周琅的头靠着枕头,眼睛微微眯着,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千叶,“过来,帮我按按脚。”周琅现在心里得意的很,这四个奴才在将军府里的时候没少和他作对,现在出来了,他可要好好欺负欺负他们,让他们知道他的厉害才是。
千叶慌忙的看周琅,却发现周琅的眼睛已经闭上了。他伸出双手握住周琅的脚,轻轻揉捏了两下。
那力道是正好的,但周琅是故意要为难他,抬脚往千叶身上一踹,正好踹在心口处,“没吃饭么?”
千叶脸上忽然升腾起绯红的颜色,他这回手上用了力。
“好疼。”周琅又这么说。
要换做旁人,一下都能察觉出周琅的刁难来,但千叶不觉得是刁难,周琅要他轻他就轻,要他重就重。
就这么反复刁难了千叶几回,周琅靠着枕头睡过去了。
千叶腿都蹲麻了也没有站起来,他捏着周琅的脚放在自己心口处。
周琅已经睡着了,千叶抬起头就能看到周琅的睡颜。很醒来的时候不一样,他睡着的模样很安静,军帐里的烛火一照,就好像他的肌肤上笼了一层暖光。
他在将军府的时候看过一回,那是小姐让他进来点灯,他眼睛不自觉就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的周琅。
那时候他是远远的看着的,那时候他就觉得周琅很美,现在他离他很近,不过几尺的距离,他却觉得周琅艳色更甚。
手上捧着的赤足忽然挣动一下,往床上缩了过去,千叶却一下抓住了周琅的脚踝,不让他挣脱。
公子没有一处是生的不美的。
也许是因为周琅睡着了,千叶迷了神智,竟然斗胆用嘴唇碰了碰周琅的脚尖。
端着水盆从门口进来的阿七看见了,一下脸色都变了。
千叶一吻见周琅毫无反应,一只手去撩周琅的衣摆,阿七将水盆放到桌上,走过来抓千叶的衣襟,千叶原本听到有响动,心里一惊,回过头看到却是阿七,脸上的惊惧之色就淡了,任凭阿七走过来扯他的衣裳,将他从军帐里扯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