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禁地之中乃是一处寒冰石室,越往里走越是寒气逼人,四周白色冰柱耸立,形成了某种怪异的阵法。
兰烬只身而入,那寒冰石室内的阵法便开始启动,寒冰柱不断围绕着兰烬左右旋转,若非她早已懂得破解阵法,是根本就无法深入而进的。
狐王白行霜身披一袭白色薄纱,正盘膝打坐,她此刻悬浮于虚空之上,而她打坐之处的下面竟然是一个水池,那水池名叫旷幽池。
那池中之水很不寻常,乃是来自地底,寒冰之水不断旋转,冷彻心扉,但却常年不曾结冰,只因那寒冰之水中间有一股股红色的液体交织,那液体竟然是地底岩浆。
这冰与火的无尽焦灼,竟然形成了神奇的灵力,而她便是吸取了这股天地灵气,才令妖力大大提升。
火乃是至阳,而冰乃是至阴,这至阴至阳焦灼而成的灵力强悍霸道,并非常人所能承受得了,莫说君行舟那先天魂缺之人无法吸收这股天地灵气,就算是白梦竹本人也不能。
当年君雪楼和千面妖狐一战之后,被打成重伤,随即便消声灭迹,白梦竹派出狐族众人四处寻找,但都没有君雪楼的消息。她便已经心中有数,只怕自己的大儿子是凶多吉少了。
当时的枭羽王畏惧君雪楼会突然回来,还未曾开始蠢蠢欲动,狐族诸位族长也只是处于观望态度。倘若这种局势一久,只怕这些狼子野心之人必定会发起攻势,到时候他们必定是要下台的。
为了保住丈夫留给她的江山,为了守护好两个儿女,白梦竹做出了一个决定,那便是打开尘封已久的狐王城禁地,想要通过吸收旷幽池的力量提升自己的妖力。
当年狐王君孤城未死之前,曾经告诉过白梦竹一个秘密,那就是幽离山中所隐藏的至宝是什么,那便是这处蕴含天地灵力的旷幽池。
当年狼族的祖先幽离才刚化形不久就被人打伤了,他拖着奄奄一息的残躯,本想找个幽静之地埋葬自己的尸骨。岂料却让他误打误撞,发现了幽离山中的一处山洞,里面竟然有一处奇异的神池。
他机缘巧合来到此境,又恰好能够承受这旷幽池的力量,便吸收了这旷幽池的灵力,成为了一代狼王。后来他将这个秘密告诉了下一任狼王,并要求世代狼王将秘密传承下去。
但旷幽池之灵力并非任何人都能吸收,历代有几任狼王就无法吸收这股天地灵气,所以渐渐的这个秘密也不再受世代狼王重视,但凡他们试过无法吸收旷幽池的灵力,便会将此地封印,等待着下一代狼王来开启。
而这个秘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让某一代狐王给知道了,狐族率兵攻打狼族,最终夺到了幽离山的统治权,于是这旷幽池便又成为了狐族世代相传之地。
同样的也并非所有狐王能够吸收这种力量,君孤城和君雪楼都曾经试过旷幽池,但都不能吸收旷幽池的力量,不仅如此还被旷幽池的力量给震伤,经过了漫长的复原期才得以好转。
白梦竹认为,白行霜乃是半妖之身,只怕无法吸收旷幽池的灵力,而君行舟就更加不用说,他先天魂缺,乃是残魂之身,倘若贸然尝试旷幽池这强大的灵力,只怕会被振得魂魄溃散。
身为母亲,她不忍让一双儿女前去冒险,只能自己亲自尝试。
当年白梦竹强行吸纳旷幽泉的力量,曾多次被旷幽泉之力反噬,重伤卧床,但她为了保护一双儿女,仍旧咬牙多次尝试,最终伤得不轻。
后来白行霜为了查明白梦竹受伤的原因,便暗中偷偷尾随母亲去了寒冰石室,她发现母亲正被那池水之中的灵力震开,但母亲却一次又一次尝试着想要靠近那池水,最后一次竟然整个人被振飞出去。
白行霜不顾一切飞身扑了过去,替母亲挡住了那旷幽池震出的灵力,岂料那些灵力竟然融入她的体内,并未伤及半分。
白梦竹大喜,没想到身为半妖的白行霜竟然可以承受这旷幽池的灵力,于是便让女儿白行霜每日到旷幽池吸收灵力。
随着白行霜灵力的增强,她的弊端也就越来越明显,她乃是半妖之身,并未拥有完全的妖骨,所以她的身躯随着体内灵力的增强,开始出现无法承受的迹象,一旦前行增强灵力,四肢百骸就会犹如万蚁啃噬,每当这种疼痛发作之时,便会令人感到窒息。
随即白行霜开始放慢了吸收旷幽池灵力,每隔一段时间才会进入寒冰石室吸收灵力。但她每次与强者大战之后,便会损耗大量灵力,不得不再次进入禁地吸收灵力。
白行霜一次又一次强忍痛楚,承受着旷幽池灵力的洗髓,如此毫无节制的索取,最终也会因为半妖之身而自取灭亡,但她并未将这些告诉自己的母亲知道,因为她现在是狐王一脉唯一的继承人了。
倘若她无法扛下这些重担,君家百万年来传承的狐王血统就会就此断裂。
虽然她并非君孤城亲生骨肉,但她感激狐王对她的养育之恩,狐王君孤城在世之时也从未将她当成外人,对她犹如亲生女儿,疼爱有加,这份恩情,她岂能忘怀?她如今所做一切,便是为了还狐王这份恩情。
兰烬的脚步止于旷幽池前,她并未打扰正在修炼的白行霜,而是站在一旁,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位冰冷美丽的君王。
她的眼神中带着不忍和焦急,不忍是因为她知道白行霜每次修炼都会伴着无尽痛楚,焦急是因为她的心里实在是担心君行舟的安危。
兰烬本来是不知道旷幽池秘密的,只道有一次,她看到因为痛楚而昏迷在寒冰石室内的白行霜,这才知道了白行霜和旷幽池的秘密。
白行霜不想让白梦竹知道,自己因为无法承受矿幽池灵力而昏厥,于是便命兰烬替自己保密,并且隔一段时间就要到寒冰石室来查看她的情况,万一她再次出现昏厥也好有人发现。
白行霜因为无法自控而昏厥过去的事也不是时常发生,但兰烬依旧时不时会进来看看狐王的情况。
伴随狐王的时光就这样在静默之中流淌,兰烬犹如一个隔岸遥望的人,凝视着眼前的美人。
眼神细细勾勒过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然而即便如此,她对她仍旧是陌生,仿佛白行霜是一个无法被人看透之人,跟随她这么多年,依旧不明白狐王心里在想什么。
兰烬每次都是默默地来,然后又默默地离开,不曾打扰。只不过这一次,她踌躇良久,迟迟未曾离开。
修炼中的白行霜似乎也感觉到了兰烬的不同,只见她白纱阔袖微微震动飞起,悬挂在手腕上的红、白双色薄纱犹如烟雾袅绕,乌黑的长发宛若绢帛轻轻飘飞。
左耳旁挂着一只银涛白浪的长穗子轻垂于胸前,那白穗上悬挂着一颗藏蓝色的东珠,东珠犹如溢满星沙的墨蓝暗夜,下面坠着一只古铜色的月牙吊坠,吊坠之下便是那银涛白浪的长穗,如烟如雾。
比起狐妖的妩媚,白行霜更显得古典高贵,她白皙的额头上一点赤红火焰眉心印,薄薄的水雾伏在额头,若隐若现。
一双寒冰眼眸缓缓睁开,漆黑纤长的睫毛带着寒气,眉若春山,眼如漆黑的琉璃,眼角含着一抹桃色,眼神中却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孤高与冷绝。
只见她琉璃黑瞳微动,侧眸斜睨着一旁的兰烬。
白行霜红唇微启,道:“兰烬,你有何事吗?”
兰烬一怔,抬头看向狐王,但又不敢直言,心中万分忐忑,是否该将此事告知白行霜。
如太后所言,狐王修炼正值要紧关头,倘若贸贸然出关,只怕会有不测,可若是不说,只怕三殿下会有危险。
她轻咬朱唇,犹豫片刻,才柳眉微蹙看向狐王。
她道:“狐王陛下,三殿下……三殿下他……”
兰烬说了半天,还在吞吞吐吐,高冷的狐王显然有些不耐烦了,玉身一转,便从那旷幽池上飞身而下。
只见她赤裸的玉足轻点水面,那白皙的脚趾上有着一抹樱花粉,她整个人宛若凌空仙子一般飘到兰烬身旁,白纱长裙翩翩,那双冰足,光洁丝滑,不惹纤尘。
白行霜厉声道:“兰烬,你身为护卫统领,向来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今日说话怎的如此啰嗦?行舟他怎么了?是不是又病倒了?”
对于她这个病秧子弟弟,三天两天就生病,她早已习以为常。
兰烬琉璃般的眼眸微微闪动,藏着一丝不安和胆怯,低声道:“狼族的人偷袭狐王城,带走了狼王妖骨,同时三殿下也不知所踪了。据服侍三殿下的婢女说,三殿下了被狼族的一名黑女子给劫持走了的,我们四处寻找三殿下踪迹,但都一无所获。”
白行霜听完兰烬的话,并没有大惊失色,反而十分镇定地道:“你的意思是说,狼族的一名黑衣女子劫持了三殿下,然后行舟就带她去了狼王妖骨藏匿之地?”
“是……是的。”兰烬点头,有些担心地抬头看向白行霜。
白行霜冷眸转身,幽幽道:“蝙蝠洞中机关重重,以行舟的聪明之处,不可能不利用这些机关来暗杀女贼,竟然让那女贼给逃走了,看来这个狼族女贼还真是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