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青魇让我退后一步。
他脚下用力一跺，泥土应声而起。
土坑里，埋着一堆鸡鸭。
一头死不瞑目的羊，瞪着两只浑圆的眼睛，望着苍茫的天空。
“呕……”
小白几乎要吐出来了。
死去的牲畜，被深埋地下的气味，不比腐烂的好多少。
我望着底下的尸体，有些愣怔。
这应该，不是巧合。
“小白，还有吗？”我问他。
小白无助地点点头，“在这里，还有很多。”
他的尾巴尖像是不知道该往哪里指了。
“那边，那边，还有那边，全都有……”
我看着小白所指的方向，头皮有些发麻。
他指的地方，大概已经涵盖了整个村子。
我意识到这件事不对劲，决定挨个地方去看看。
结果出乎我的意料。
几乎每家每户，屋后都有一个大坑，埋藏着不同的牲畜尸体。
整个村的牲畜，应该都被埋在了地下。
无一例外。
我心里突然升起一个疑问。
今天我没看到村里的人，真的是因为他们忙于夜半祭祖，所以才没出现吗？
我站在一户人家门前，门紧闭，却没有上锁。
我用力推开了门。
风从门洞刮过，带着一种空落落的气息。
“有人吗？”我喊。
但是从我喊出口的时候，我就有种预料，不会有人回应我。
果然，屋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堂屋的门大开着，就像是主人刚刚离开。
我进到屋里，立马闻到了一股馊味。
桌上摆放着尚未吃完的饭菜，都已经馊掉了。
一只碗碎在地上，饭粒已经干在了地上。
这家还留有生活的气息，可人已经不见了。
我们从这家离开，又去到了下一家。
我把整个村子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一家有人存在的。
偶尔一户人家没有人，可能是巧合。
但，所有的人都不在家，这怎么可能？！
我看向青魇，“能感觉到什么吗？”
青魇摇头。
他告诉我，他只是直觉感觉有些不对，但他感应不到任何东西。
“我们回去找民二婶。”我拉着青魇就要走。
“她不会告诉你的。”青魇道。
我顿住脚步。
其实，我的直觉和青魇一样。
可……我应该相信民二婶吗？
民二婶从没骗过我，还救过我很多次。
如果没有民二婶从中周旋，我和青魇也不可能有以后，怕是早就死在了那时。
但现在的场景……
最终，我还是决定，要回去问一问民二婶。
到了民二婶家里，我告诉了她我看见的一切。
“你想多了。”民二婶说，“咱们这的风俗就这样，夜半祭祖的时候，白天不能见人，他们当然都躲起来了。”
“可是那些牲畜要怎么解释？”
“这有啥好解释的呀？”
民二婶嗨了一声，“咱们这今年防疫没做好，畜生都传染上病了，可惜是可惜，不埋了还能怎么办？留着也卖不了了呀。”
见我还是纠结，民二婶又说：“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婶子什么时候骗过你？不信，你问青爷。”
“青爷感觉最敏锐，咱这要是真有啥，他能感觉得到。”
我又迟疑了。
之前，青魇确实什么也没感觉到。
真要是一整个村的人都死了，他不可能感觉不到。
“我就说不让你回来吧，你看，你回来又瞎想。”民二婶说，“我也是太忙了，没空开解你，你看，屋里的纸人都堆成啥样了。”
她指着里屋让我看。
我往里面看去，满满当当的纸人，堆了大半个屋子。
民二婶说的话，一点奇怪的地方都没有。
“行了，你要是没事，就回去待着，婶子忙，实在不好招呼你。”
听她这么说，我也不好继续留在这，就带着青魇小白走了人。
村里空荡荡的，也没什么好逛的，我们就回到了我家的老房子。
老房子里，只有一部电视。
时间过得太久，电视也打不开了。
没什么事可做的我们，就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
我找了个躺椅，躺在院子里。
雨已经停了，太阳暖融融的。
小白说他怕晒，就回到了有些潮湿的屋子里。
青魇也不喜欢太阳，跟小白一起待在里屋。
晒着晒着，我有些困，就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
过了不知多久，一个人影，压在了我身上。
我一愣怔，还没完全从梦中醒来，只是模模糊糊认出了那人。
“四叔公……？”
我隐约记得他，在照片上见到过。
他站在我身侧，动作很怪异，下半身笔直，上半身硬邦邦地附身下来。
刚才我忘记自己做了个什么梦，就知道自己还在迷糊，怎么挣扎都醒不过来。
四叔公愣愣地看着我。
又一道人影压了下来，我又看向那人，似乎也在照片上见到过。
还不等我开口，又一道身影……
许多个人，站在我身旁，围了一圈。
他们不说话，也没表情，眼神愣愣的，看上去格外空洞。
窝在他们的阴影里，我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我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体软绵绵的，站不起来。
“你们……”
我一开口，顿时一阵头晕眼花。
从他们身上，传来了一股浓重的味道。
我说不上那是一种什么气息，像是潮湿了无数天的老房子，又像是梅雨天里的一丛蘑菇。
闻到这味道，我就有些晕头转向，动弹不了。
一丝涎水，从其中一人的口中滴答了下来。
“血……”
我听到那人含糊不清地开了口。
“我要血……”
他们冲我伸出了手，苍白而僵硬的手。
我吓坏了，闭上眼睛尖叫了起来。
“……优优！宋优优！”
“主人！”
我隐约察觉到，有人在晃动我。
还有一条细细凉凉的小尾巴，正拍打在我脸上。
我猛地睁开眼睛，渗出了一身的冷汗。
“人呢？！”
我一把抓住青魇的手，“人呢？！”
刚才围着我，要喝我血的人呢？！
“没有人呀，主人。”小白茫然地看着我。
青魇告诉我，听见我尖叫，他们就跑了过来，我身边的确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不，不对。
我推开青魇，附身看向地面。
下一秒，我打了个寒噤。
此刻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