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需要你的。”
小女孩自顾自的絮叨着。
每当她感觉心中烦闷时,她就靠着句话让自己平静下来。
虽然她只有十二三岁,但早已擅长用这种方式来减轻痛苦。
可是,今天这句话却不太灵了。
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她尽力不让自己去想。
但忧虑和恐惧如同跗骨之蛆,缠绕在她的心头。
范德尔在烦闷的时候总会倒一杯酒喝,真的有效果吗?
爆爆摇了摇头,蓝色的辫子在脑后轻轻晃动。
不,蔚肯定不会同意的。
“小孩子不可以喝酒。”
她模仿着蔚的语气对自己说。
她还会担心的问自己到底怎么了。
我该怎么跟她说?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了。
可是心中充满了未知的烦闷念头,就像杂乱无章的线条,把她的脑子快要逼疯了。
现在整个黑巷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天真烂漫、开朗热情的孩子,总是笑眯眯地同大家打招呼:“早上好!”、“见到你真开心!”等等。
在众人眼中,她就像清晨的阳光,温暖明亮、无忧无虑。
可她的另一面...不会有人想要知道的。
她必须找一个地方呆着,一个谁都不认识她的地方。
福根酒馆的生意异常火爆,蔚在柜台后忙得脱不开身。
她的离开几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自从迦娜使用飓风驱散了灰霾后,祖安的环境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以往那些人迹罕至的区域现在也有了生气。
比如地沟区。
地沟酒吧有一定的年头了,不过以前很少有人来到这个酒吧。
在这里都喘不过气来了,谁还有心情去喝酒?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灰霾的消失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去福根酒馆或者微光酒吧的。
相比那两个地方,地沟酒吧更加随意,或者说,更加放纵。
在这里,好战的人喝多了可以打架;生意如果没有谈妥可以用刀子解决......
当然,酒吧老板如果看你不顺眼,还可以把你全身的家当都搜刮走,即使你点的只是一杯最劣质的麦芽酒。
任何人出现在这里都不会感到奇怪。
然而,最令人始料未及的,一个小女孩,推开厚重的酒馆木门走进来。
雷德看着这个小女孩垂着头,一路走到吧台前。
木门在她身后重重关上,砰的巨大响声让几双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睛也看了过来,纷纷对她的出现露出疑惑。
那个小女孩爬上一把高脚凳,一双眼睛勉强高出吧台。
雷德看到了她蔚蓝色的头发,手里抓着一只玩偶,后背背着一个破旧的小袋子,身上牛仔背带裤倒是十分干净。
他尽量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只是脸上的疤痕让这个笑容更加恐怖了:
“来点什么?小姑娘?”
爆爆在凳子上站起来,咚的一声把玩具搁在吧台上,目光扫过架子上的一个个瓶子。
全是酒。
范德尔烦闷时会喝什么酒呢?
李维呢?
不,好像从没见过他喝酒。
她叹了口气,想要喝酒的念头就此打住。
“请给我来杯果汁,谢谢。”
她低声说。
雷德皱起了眉头,他的酒吧中可从来都没有卖过果汁这玩意儿。
可是看着女孩那期待的目光,他点了点头。
不就是果汁嘛!
我现榨不就行了?满足客人的一切条件,这就是地沟酒吧在这里立足的根本。
雷德这样想着。
他回身走向吧台尽头,那里有几个果盘,就用这些水果榨点果汁吧。
当雷德再次回到女孩面前时,她歪着头趴在桌子上,用另一只手摆弄着被她搁在桌子上的玩具。
雷德认出那是一个机械猴子,拧动屁股上的发条,猴子就会一边拍着手上的小钹,一边朝前移动。
看得出来女孩对这个猴子很珍惜,她经常擦拭它:猴子的金属身体在灯的照射下反射着明亮的光。
他一边用榨汁机挤压着水果,一边笑着说:“我小时候也有一个这样的猴子。”
爆爆一怔,她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挤出了一个微笑。
然后她又侧头趴了下来,将猴子的发条拧紧,伴随着齿轮转动的声音,猴子一边拍着小钹一边在吧台上移动着。
“大晚上的,你一个小女孩来到这里可不太好吧?你不害怕吗?”
一个粗鲁的声音传来。
雷德挑了挑眉,终于有人注意到这个诡异的小女孩了吗?
他循着声音看去,一个身材高大壮汉站在女孩身旁,正在用他仅有的一只好眼睛向下瞄着她。
爆爆瞥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烦闷的情绪:“为什么要害怕?”
壮汉大笑起来。“你难道不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的爸爸妈妈吗?”
爆爆看向那只仍在移动的机械猴子,低声说道:“不害怕。”
“不,你现在肯定害怕极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爆爆的牛仔背带裤和皮靴。
“上好的皮佬货,这身衣服肯定不便宜吧?你爸妈肯定很有钱。”
雷德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他的客人是什么货色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将手中盛满了果汁的杯子放到女孩面前,打断壮汉即将要说的话。
“果汁榨好了。”他说。
女孩对他笑了笑,接过了杯子。
壮汉的话打断了,一时僵在那里,他有些不满的瞪了一眼雷德,似乎是在警告他。
雷德心中叹了一口气,但他也知道,自己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不要多管闲事,这就是地沟酒吧的规矩,他也一直都践行着这个准则,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女孩打破这个规矩,毕竟他要靠这个吃饭。
壮汉朝着机械猴子走去,他忽然伸出大手握住那只机械猴子的头,同时往上扯了扯:
“这猴子一定是你爸妈买给你的吧,不知道他们如果只看到这个猴子却没有看到你,心里会怎么想呢?”
“把猴子还给我!”
爆爆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大喊着,同时伸手去抢猴子。
那个壮汉高高的举起猴子,同时放肆的大笑着:“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或许我会考虑考虑的。”
爆爆垂下了头,语气充满了悲伤:
“不是的,他们已经死了。”
壮汉怔住了,他的独眼中闪过一丝凶意,狞笑着说道:
“真是太可惜了,这只猴子难道是你哥哥给你买的?他不会也死了吧?”
他似乎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笑话,说完后还得意地看向周围的人。
壮汉在这里似乎很有威望,围观的人顿时发出了刺耳的哄笑声。
然而雷德却笑不出来,因为他看到女孩的脸色猛地阴沉了下来。
她的声音让他几乎冻僵在了原地。
“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