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格雷福斯给的纸牌,崔斯特就可以轻易传送到码头上。
那里不仅离海岸很近,而且人群密集,很容易混进去。
不用一个小时他就能彻底离开这个破岛,再没人能找到他。
这不就是他一直想要的吗?
是的没错。
他是救了你,但他本就应该这么做!
如果不是他纠缠不休,两个人现在都过得好好的!
该死!这难道不是他自找的吗?
而且那个老混一蛋已经告诉你了!让你滚的越远越好!
崔斯特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理智告诉他应该离开这里,
然而崔斯特满脑子想的都是离开前格雷福斯那张平淡如水的脸。
他这辈子都没想到这样的表情会出现在一个蠢蛋的脸上。
这一次那个老混蛋是真的认命了,“命运”都弄丢了,他还拿什么去反抗?
崔斯特终于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渐渐的坚定了下来。
“我不能抛下他,十年前那是最后一次,我必须去救他,或者……”
他低声自语道,似乎是在劝说自己。
……
“格雷福斯,对吧?听说你很抗揍,还很讲黑道义气。而我一直都很看得起这样的人。”普朗克走近格雷福斯,看着他说:“但是,你不该蠢到来我的地盘撒野。”
“而且,如果你脑子再大那么一小寸,本来是有机会给我干活儿的。可现在不可能了。”
他站起来背过身去。
“我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也并不会强迫别人在我面前卑躬屈膝。我想要的,不过就是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尊重而已。可你们俩,却敢骑在我的脖子上拉屎。不可原谅。”
他的手下听到这话,开始围上前来,就像是一群饥肠辘辘的鬣狗终于等到了饱餐的机会。
格雷福斯嗤笑一声:“是啊,而且其中一个拉屎的人已经跑了。这可真是太可惜了”
普朗克的目光森冷的看着他:“跑不了一世的,只要他敢再回来,我保证他会下去陪你的。”
格雷福斯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那家伙不可能再回来了。
普朗克对一个船员点点头,那小子跑到一边,敲响了船上的钟。
不一会儿,城里的十几口钟依次应声响起。
醉汉、水手、商贩……许多人被骚动吸引,涌到大街上。
这是要杀鸡给猴看呢。
“全城人都在看着你呢,是时候了。”他大声地命令手下:“把死神之女带上来!”
船上一阵欢呼,喽啰们跺得甲板隆隆作响。一门年代久远的火炮被推出来。
“曾经,死神之女在我的手中胜绩累累。”普朗克脸上满是自豪,“我一直都希望能给她办个风光的葬礼。”
水手们牵出一根粗铁链绕在炮身上。
格雷福斯明白普朗克想干什么了。
铁链死死的缠在他的身上,让他有种窒息感。
船舷的一侧滑开一个缺口,一群人把死神之女推到船边。
码头上人山人海,一个个伸长脖子呆望着。
普朗克的靴子跟抵在了炮筒上。
“作为祭品,你一个人有点寒酸。不过也不算太差。”普朗克漫不经心地说,“替我向胡母问好。”
他向人群一边挥手致意,一边把死神之女踢出了船舷。
黑暗的海面上溅起落水的声响,火炮带着铁链飞快地下沉。
随之下沉的,还有格雷福斯。
然而崔斯特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普朗克身后。
有个船员傻傻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家伙会站在这里。
崔斯特一拳打断了他的思考。
他仰面跌进甲板上同样困惑的人堆里,蠢货们这才醒悟过来,纷纷拔出弯刀。
普朗克最先发难,一刀挥向他的喉咙。
黄牌警告!
然而普朗克的手中却出现一个橘子。
他仅仅只是片刻的恍惚,就再次拔刀砍了过来。
崔斯特向后一别身子,蹬地前滑,闪过堪堪擦过的钢刃,从普朗克胯下钻过去,顺手把他腰带上的刻刀摘了下来。
普朗克疯狂地叫骂,骂声扶摇直上。
崔斯特把匕首掖进腰带,几步跨到船舷边上。
铁链像一条正在逃命的黑蛇,最后一截尾巴划过甲板,眼见就要消失。
他飞扑过去,手指死命抠住了其中一环。
链条丝毫没有减速,拖着崔斯特的身体极速滑动。
崔斯特意识到自己冲动了。
阴沉的水面急速扑来。
在那一刻,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想要放开手里的铁链。
作为一个比尔吉沃特人,不会游泳是他一辈子的耻辱。
他绝望地吸进一大口气,然后肩膀就被火枪打中了。
崔斯特痛呼一声,憋在嘴中的气完全散尽,随即被扯进了海里。
冰冷刺骨的海水灌进口鼻,窒息的恐怖感包围了他。
没想到最后我竟然是淹死的。
他心想。
崔斯特努力压住心里膨胀的恐慌,但没有用。
船上的人不停地往水里开枪,而他还在下沉。
鲨群和魔鬼鱼被血腥吸引过来,一边绕圈,一边跟着我往深渊潜下去。
海水挤进他的毛孔,黑暗像蛛丝一样将我裹住。
太深了,已经回不去了。
但也许能救格雷福斯,也许,一起死。
下方传来咚的一声——死神之女落在了海床上。
铁链终于软瘫下去。
崔斯特抓住链条往海底潜去,黑暗中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是格雷福斯。
崔斯特急忙拉紧链条游向他。
到了跟前,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他好像在很生气地摇头,意思是他不该回来。
崔斯特臂膀发麻,大脑因为缺氧开始变得昏昏欲睡,太阳穴剧痛。
他放开铁链,双手颤抖着从腰间掏出了那把刻刀。
终于,他摸到了格雷福斯的手铐。
他把刀尖捅进锁孔,撬锁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喝水一样简单。
然而这次不行了,死亡的恐惧压抑在他心中,手不住地颤抖,根本就没法平静下来。
就算是格雷福斯也开始害怕了。
他嘴里冒出的气泡越来越小,但铐锁还是没有变化。
如果换作格雷福斯,他会怎么办?
崔斯特心里一横,不再去想撬锁的要领,只是凭着蛮力疯狂地扭动起刻刀来。
刀尖一跳,他似乎割到了自己的手。刻刀从他手中脱落,渐渐朝着深渊沉去。
就这样吧……
现在执行计划二——一起等死。
等等!
好像有光?
在他们上方,一个被蓝色光晕包裹的身影俯视着他们。
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
这就是将死之人会看到的景象吗?
崔斯特咧开嘴笑了。
海水涌进来。
一切归于平静。
……